晨光穿透菱形窗格，在陆霁的错题本上切出几何光斑。他正在用三种颜色笔标注昨夜整理的《电磁学疑难图谱》，靛蓝代表母题变式，银灰标记非常规解法，最后用铅笔在页缘勾勒出对应的琴键振动频率公式——这是他在医院陪护期间养成的习惯，母亲化疗时的监护仪波形与电磁感应图像竟有相似的震荡曲线。
书桌下面，普鲁士蓝封皮的竞赛真题集按年份精确排列，间隙里塞着泛黄的《和声学理论》。当风掀起巴赫十二平均律乐谱时，露出夹在其中的市级奥数冠军证书——获奖日期正是母亲葬礼次日。
数学课代表抱着作业本进来时，陆霁正在给同桌推导昨夜那道争议题。他用直尺尖蘸着茶水在桌面作图："其实题干暗藏椭圆第三定义，设离心率为e..."水痕在晨光里蒸发成淡金色的圆锥曲线，粉笔灰落在他袖口，与衬衫上母亲绣的八分音符刺绣浑然一体。
"陆霁，"头发花白的特级教师突然将粉笔抛向他，"来说说你对今年模拟考试压轴题命题思路的研判。"整个教室的目光汇聚过来，他起身时顺手擦掉了黑板角落有误的洛伦兹力方向图示。
"命题组在设置磁场边界时参考了分形几何。"陆霁的指尖悬空描摹着想象中的曼德博集合，"带电粒子轨迹的不可预测性，实则是考察混沌理论在经典物理中的..."他的声音突然出现0.3秒的凝滞——窗外飘过的桂花香与记忆里ICU消毒水气味产生了诡异的通感。
粉笔突然在公式转折处折断。陆霁面不改色地改用指尖继续书写，骨节抵着黑板发出规律轻响。后排学生这才发现他的板书节奏暗合圆周率π的前九位数字，而当他写下最后一个积分符号时，早自习结束铃声恰好震落讲台边的粉笔灰。
课间他靠在走廊窗边补化学笔记，左手却无意识地在窗玻璃上敲击莫尔斯电码。路过的教导主任瞳孔骤缩——那些长短节奏正是上周加密传送的自主招生题库编号。而陆霁浑然不觉，他的余光正锁定在楼下音乐教室，那里传来新生练习的《车尔尼599》片段，第三小节升fa的缺失让他握笔的指节微微发白。
当上课铃再度响起时，人们发现他的笔记本边缘多了一行极小字迹：「黎曼猜想证明思路与赋格曲对位法的同构性分析」。而沾在他袖口的，除了粉笔灰，还有一抹钢琴漆特有的冷光。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操场被金色的阳光所覆盖，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青草和泥土的芬芳。体育课，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通常是他们最期待的课程之一，因为它不仅意味着可以离开教室，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还能在广阔的操场上尽情地奔跑和玩耍。然而，对于一些人来说，体育课却成了他们不得不面对的时段，他们或许因为身体条件的限制，或是对体育活动不感兴趣，而感到这段时光是一种无奈的消磨。尽管如此，操场上的欢声笑语和活力四射的氛围，仍然感染着每一个人，即使是最不情愿的参与者，也难以完全抗拒这份集体的快乐。
沈予安懒散地坐在篮球场旁的树荫下，一只手随意拨弄着脚边的小石子，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操场。篮球场上，几个体育生正在进行投篮对抗赛，他们身姿矫健，动作流畅，每一次球入篮筐都伴随着观众的欢呼声和呐喊声。不远处的足球场上也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或奔跑或传球，欢呼声和呐喊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活力与激情。
他本来也可以加入，可今天莫名地没什么兴致，索性靠着树干，微眯着眼睛，享受这片刻难得的悠闲。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轻拂，带来一丝凉爽，让他感到格外的宁静和舒适。
不远处，陆霁站在乒乓球台前，低头整理袖口，似乎是被人叫去陪练了。对面站着的是班上的体育委员，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正跃跃欲试地握着球拍，嘴角带着几分兴奋。
“陆霁，你平时学习那么好，打乒乓球会不会也很厉害？”有人在旁边笑着调侃。
“不会就慢慢学呗，陆霁这么聪明，不可能学不会。”
陆霁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接话，只是低头试着握了握球拍。他对体育运动的兴趣不算大，但乒乓球倒也不是完全不会。
体育委员将球轻轻抛起，率先发了个球，速度并不快，带着几分试探。
陆霁微微侧身，手腕轻巧地一拨，球带着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回。
周围的人一下子来了兴致，纷纷围了过来。
“哎哟，手感不错啊！”
“继续继续，看着挺专业的。”
体育委员眼睛一亮，笑着加快了球速，接连发了几个角度刁钻的球，然而陆霁竟然都接住了，动作沉稳，回球精准。
一场简单的对打，竟然逐渐变得激烈起来，围观的同学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鼓掌叫好。
沈予安原本只是随意地看着，然而当他看到陆霁侧身挥拍，冷静自持的模样时，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家伙，似乎不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诶，沈予安，你不去打吗？”旁边有人喊他。
沈予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算了，我可不想被陆霁虐。”
“哈哈哈，说得好像你上去就一定会输一样。”
沈予安耸耸肩，眼底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正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张乒乓球台时，陆霁恰巧也转过头来，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望向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淡的微笑。
在这场体育课的闲暇时光里，一切都在这样轻松愉悦的氛围中慢慢流逝。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仿佛是大自然在无声地讲述着它的故事。
下课铃声响起，操场上的喧闹声依旧未歇，三三两两的同学围在球场边，或闲聊，或继续玩耍，享受这短暂的自由时光。篮球架下，几个体育生还在练习投篮，每次球进框，都会引起一阵欢呼。
陆霁刚走出乒乓球场，还没来得及回教室，就被沈予安拽住了手腕。
“走吧，去打会儿篮球。”
陆霁微微皱眉，有些犹豫：“我不擅长篮球。”
“没关系。”沈予安扬了扬手里的球，笑得一脸轻松，“我教你。”
说完，他随手把篮球往陆霁怀里一抛，陆霁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球在他掌心里沉甸甸的，带着淡淡的橡胶气味。他低头看着球，像是在权衡要不要配合沈予安的这个提议。
沈予安见他迟迟不动，便直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球场里带：“走吧，就当活动活动，别整天闷在教室里。”
陆霁被他推着往前走，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了。
篮球场上，沈予安熟练地运了几下球，拍了拍地面，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陆霁：“先从最基础的运球开始，别紧张。”
陆霁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点头，试探性地把球往地上拍去。篮球在地面弹起，显然有些偏离预期的轨迹，他的手感还有些生疏，但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调整力度，尝试让球保持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
“手腕别太僵，放松一点。”沈予安站在他旁边，伸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臂，帮他调整姿势。
陆霁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沈予安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的眉眼里带着一点认真和笑意，神色耐心，甚至比平时上课还要专注。他微不可察地移开视线，继续尝试运球。
几分钟后，他已经能顺畅地掌控篮球的弹跳节奏了。
“不错嘛。”沈予安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后退两步，把球接过来，示范了一个投篮动作，“来试试投篮？”
陆霁抿了抿唇，接过球，站在罚球线前。他看着面前的篮筐，调整了一下站姿，随后跃起出手。
篮球划出一道不太完美的弧线，磕到了篮筐边缘，弹了出来。
“力度再轻一点。”沈予安提醒道，随后又拿了一个球递给他，“试试看。”
陆霁点头，调整了一下手势，深吸一口气，再次起跳投篮。
篮球轻盈地落入篮网，发出一声清脆的“唰”声。
沈予安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笑：“可以啊，学得挺快。”
陆霁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眼里闪过一抹难得的轻松。他不是擅长运动的人，但在这一刻，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于学习的满足感。
沈予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怎么样？偶尔打打球，其实还挺有趣的吧？”
陆霁轻轻喘了口气，目光落在篮球上，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
或许，他真的应该偶尔放松一下。
放学后，陆霁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独自一人拐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西西弗书店。
书店里安静而温暖，木质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偶尔有几位读者低声交谈，或是静静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翻阅书籍。陆霁缓步走进书店，呼吸间满是纸张和咖啡的淡淡香气。
他随手拿起一本散文书籍，指尖轻轻翻动着书页，墨色的字迹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并未急着阅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难得的宁静。书页间的文字像是温柔的絮语，低声诉说着某个遥远的故事，让人暂时忘却现实的纷扰。
目光偶然扫过一旁的玻璃窗，窗外的街道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橙黄色的灯光映照得温暖而宁静。行人三三两两地走过，偶尔有放学的学生结伴而行，谈笑间带着青春独有的活力和轻松。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陆霁垂眸，拿出手机，屏幕上亮起了一条新的消息。
——是沈予安发来的。
【篮球还想再练吗？我可以当你的陪练。】
他的手指微微一顿，眸色深了几分。
这条看似随意的信息，却让他的心绪微微起伏。篮球，从来不是他擅长的东西，可那天下午，在球场上，他确实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情绪。
那种感觉很轻，很淡，就像是风吹过湖面，激起的一丝微小的涟漪。
他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屏幕上的字，过了几秒，唇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指尖轻轻敲击屏幕，回复了简短的一个字——【好。】
发出消息后，他收起手机，目光再度落在书页上，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像刚才那样专注地阅读了。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灯亮起，五光十色的灯影映在书店的玻璃窗上，模糊了现实与幻想的界限。
陆霁静静地站在书架前，心绪平静而柔和。
或许，短暂的晴朗，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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