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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母影余韵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教室,空气清新而湿润,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经历一场短暂的洗礼。沈予安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目光不自觉地落向窗外的操场——陆霁的身影出现在篮球场边缘,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似乎在等待什么。

沈予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昨天晚上的种种情形在脑海里反复上演。陆霁的请求,他要帮他找的那首《风起时的温柔》,让沈予安感到一丝不安的同时,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那首乐曲究竟为何重要,为什么陆霁会突然对它如此执着?沈予安越是想知道答案,越是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压力。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许是陆霁的解释,或许是自己能解开那个深藏的谜团。

他轻轻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时,班级已经开始了早读。书桌上的教科书映入眼帘,他瞬间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疲惫。其实,他并没有完全专注于课本内容,心思早已被陆霁和那首曲子占据。

“沈予安。”

忽然,前排的程遇转过身,低声叫了他一声。

“嗯?”沈予安抬头看向程遇,眉头微微一挑。

“你昨天在干嘛?”程遇扬了扬眉,目光有些挑衅,仿佛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沈予安心里一紧,但表面上却平静如常。他笑着摇头,“没什么,课外活动罢了,和你无关。”

程遇笑了笑,嘴角扬起,“别装了,昨晚你和陆霁在一起,干嘛去的?带着你去的地方,不会是有什么隐秘的约会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沈予安低声斥责,但心底却悄悄涌上一阵莫名的情绪。

程遇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打趣,又似乎从沈予安身上看出了什么。“你也别矜持了,陆霁这小子可不简单,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多少都清楚。你就算再怎么不承认,他也不可能是单纯的‘朋友’。”

沈予安的眼神有些变幻不定,但随即他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好了,别再说这些了,快读书。”

程遇却并未放弃,一双眼睛紧盯着沈予安,眼中的玩味丝毫不掩饰。“你如果真有事,记得告诉我。”他轻声补充道,仿佛随意,却也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关切。

沈予安心里微微一动,他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默默低下头,埋头在课本中。外面的世界仿佛与他无关,只有那一段隐秘的关系,始终让他无法自拔。

课间,沈予安匆匆走出了教室,步伐有些急促,却也充满了不安。他并没有去往原本的食堂,而是径直向教学楼的后门走去。那里是他和陆霁约定的见面地点。

昨晚的对话还在脑海中回荡,尤其是那句“帮我找一首曲子”的话,犹如一道无形的枷锁,牵引着他的心思。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接受陆霁的请求,毕竟,陆霁从来没有过如此直接的要求,而这首《风起时的温柔》显然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予安终于走到后门,远远地看到陆霁的背影,他正在靠着墙,低着头翻阅着一本书。今天的陆霁似乎依旧是那个冷静理智的少年,但在沈予安眼中,却又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孤独感。

“你来了?”陆霁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予安点点头,走近了几步,“我来找你了。”

陆霁的目光定格在沈予安的脸上,眼中闪过一抹温柔,随即恢复成平静,“感谢你能来。”

“怎么这么正式?”沈予安挑了挑眉,嘴角微扬。

“我这人不喜欢拖泥带水。”陆霁笑了笑,“那首曲子,我能相信你帮我找到吗?”

沈予安沉默了一瞬,最终轻轻点头,“我会尽力的。”

陆霁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感激,也许是因为沈予安的承诺,也许是因为他能感受到沈予安的决心。

“沈予安。”陆霁忽然低声叫了他一声,语气有些低沉,“谢谢你。”

沈予安愣了一下,心脏微微一颤。那些从陆霁嘴里说出来的“谢谢”似乎并不常见,但每一次说出,都带着浓厚的情感。沈予安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份谢意,正是他能够理解陆霁不为人知的一部分。

“你不必这样。”沈予安转开视线,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

但心底,那份复杂的情绪,依旧悄然涌动。

陆霁因为家庭的安排去上新东方的一对一课程,源于他对未来的规划以及内心的渴望。尽管他在学校里成绩一流,名列前茅,但他深知,眼前的高考只是人生中的一小步,而他所追求的远远不止于此。陆霁的父母对他的期望极高,尤其是父亲,始终希望他能在学术上出类拔萃,甚至为他的未来铺设了清晰的路径。为了更好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陆霁决定在新东方选择一对一的辅导课程,既能够帮助他针对性地提高某些薄弱科目,也能够减轻外界的压力,让自己在高考这个即将到来的分水岭前更加从容。

然而,真正的原因远不止于此。自从那场校园暴力事件后,陆霁变得越来越封闭,尤其对社交场合和人群的应对感到焦虑。课堂上的嘈杂与同学们的复杂关系,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精神。他渴望一个宁静的空间,在那里他不必面对那些不必要的眼光和复杂的情绪,而新东方一对一的授课模式正好满足了他这种需求。这是一个与外界隔离的小世界,只属于他和老师的专属空间。他能在这里专注于自己,探索知识,也能在静谧中找到片刻的安宁。

对陆霁而言,这不仅仅是为了高考的成绩,更是一种寻求自我平衡和提升的方式。他知道,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才能最真实地面对自己,也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在北京新东方一对一的课堂上,陆霁认识了林亦尧。

那是一次调课,由于某些原因,林亦尧要去接刚从云南回来的女朋友顾碗宁临时有事,课表被安排到了陆霁的课上。林亦尧看起来比陆霁年纪小几岁,但是实际上是同岁,身形修长,脸上带着一副近乎随性的微笑,气质稳重而内敛。和陆霁冷静克制的外表不同,林亦尧显得更加随和,但也有一种不容忽视的睿智感。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林亦尧显得格外自然,几乎没有任何拘束感。“你是陆霁吧?我听说过你,学生会主席。”林亦尧笑着打了个招呼,声音清朗。

陆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礼貌性地回应道:“是的。”

课堂开始后,林亦尧展现出了他的风格——既不急于给出答案,也不沉溺于理论,虽然每次答案也可能不是正确的,“隐蔽学渣”。每当提出问题时,他总是让自己先思考,然后通过老师的引导帮助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陆霁在课上听得很专心,偶尔和林亦尧对视,林亦尧会笑着给他一个轻微的眼神鼓励。

渐渐地,陆霁注意到,林亦尧不仅仅是个学渣,更多的是一个懂得如何让课堂活跃的人。他有一种不轻易表露的聪明,似乎能一眼看透学生的心理,让人不自觉地放下防备,愿意和他交流。

有一次,课后,林亦尧走过来主动和陆霁聊了几句。“你是不是习惯一个人待着?”林亦尧的话语轻松,但却让陆霁有些意外。

陆霁微微皱了下眉,保持了一会儿的沉默,然后点了点头。“可能吧。”

“我也是。”林亦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不过有时候,和别人聊聊也不错。”他目光淡淡,却带着一丝真诚,“你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我,别总是憋着。”

陆霁没有立刻回应,反而抬头看着林亦尧,感觉眼前的这个男生并不像他所遇到过的其他人——不浮躁,也没有任何图谋,看上去似乎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这次的对话过后,陆霁和林亦尧逐渐成了朋友。两人偶尔一起去新东方附近的宝食街吃东西喝咖啡,边聊边交换着各自的看法。林亦尧的思维方式和陆霁的有些相似,两人都喜欢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很多时候一个话题聊下去,往往能引发更深层次的讨论。

有时,林亦尧会突然停下来,语气轻松地说:“你知道吗,陆霁,你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陆霁挑了挑眉,笑了笑,但并没有回应。他知道,林亦尧并非无的放矢,这个男生总是能从细节中捕捉到别人忽视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霁的内心开始逐渐改变。林亦尧的友情就像一股温暖的力量,悄悄地渗透到他的生活中。尽管他依旧很少和人深交,但林亦尧并没有因此感到疏远,反而有时候会适时地给他些许的关心。

有一天,林亦尧像往常一样在课后走到陆霁面前,递给他一张卡片:“这是我最近喜欢的一本书,里面有很多关于人生的讨论,你或许会喜欢。”

陆霁接过卡片,微微一愣,然后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感谢。“谢谢。”

林亦尧点点头,笑着拍了拍陆霁的肩膀:“不用谢,朋友之间嘛。”

午后的阳光透过新东方一对一教室的窗户洒进来,陆霁低着头,快速收拾好书包。他的动作很轻,仿佛生怕打扰到这份难得的安静。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但他依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那些曾经嘲笑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陆霁。”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霁的身体微微一僵,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他转过头,看到林亦尧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

“前几天谢谢你帮我调课。”林亦尧走近几步,语气真诚,“我请你吃饭吧,老师也转达了,她说你帮我调课不容易,而且还是你主动跟学习顾问老师去说的事情。”

陆霁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低声说道:“不用了,只是小事。”

林亦尧却坚持道:“别客气,我知道你帮我调课也不容易。走吧,外卖点好了已经到了,听说还不错。”

陆霁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习惯与人外出,但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两人走到外面的街道,林亦尧轻松地聊着学校的事情,时不时提到一些有趣的小事,语气温和而真诚。陆霁偶尔回应一两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林亦尧点了小吊梨汤,并特地加了些家常菜。他笑着对陆霁说:“老师今天也跟你说了,邀请你我们一起吃,虽然是外卖,虽然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是这样的清淡口味绝对不会出错。”

陆霁抬起眼,微微愣了一下,看着林亦尧眼中的笑意,突然意识到这顿饭的意义或许不止是表面的感谢。他轻轻点点头,低声说道:“谢谢。”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陆霁偶尔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思绪却渐渐飘远。林亦尧似乎察觉到他的拘谨,便刻意放慢语速,聊着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让气氛变得不那么压抑。

吃完饭后,林亦尧,笑着说道:“今天我请的,下次换你。”

陆霁站在教室门口,犹豫了几秒,低声说道:“谢谢你。”

林亦尧摆摆手:“别客气,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看着林亦尧离开后,陆霁没有直接回到下节课的教室休息,而是下楼停在了附近的星巴克前。他思索片刻,决定进去买些点心作为回礼。大约半小时后,陆霁提着一个精致的纸盒,站在林亦尧的教室门口。纸盒里整齐地摆放着星巴克各种小点心:抹茶蛋糕、红丝绒cupcake、芒果慕斯,还有林亦尧提到过的闪电泡芙。每一份甜点都被精心包装,盒子上还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简单地写着:“谢谢你的午饭。”

陆霁抬起手,犹豫了几秒,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林亦尧看到陆霁站在门口,手里捧着那个纸盒,神情有些局促。

“这是……?”林亦尧有些惊讶。

“给你的。”陆霁将纸盒递过去,声音很轻,“之前还没认识的时候听说你喜欢甜点。”

林亦尧接过纸盒,打开一看,忍不住笑了:“这也太丰盛了吧!你真是……”他抬头看向陆霁,发现对方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陆霁!”林亦尧叫住他,语气中带着笑意,“下次我请你吃更好的。”

陆霁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好。”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成为了朋友,渐渐地,陆霁在林亦尧面前不再那么冷漠。林亦尧的出现,仿佛在陆霁的世界中留下了一抹阳光,虽然不刺眼,但足以让他在复杂的生活中感到一些慰藉。

渐渐地,陆霁开始感到,林亦尧不仅是一个朋友,还是一个能够在他迷茫时给出温暖的存在。虽然他并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他知道,这份友情对他来说,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那天傍晚,沈予安照常去了音乐教室,准备和陆霁一起讨论关于《风起时的温柔》的事。走进教室的瞬间,他注意到陆霁正坐在钢琴旁,低头翻看着一本书,目光专注,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空气中的安静像是一张薄薄的面纱,轻轻覆盖着一切。沈予安站在门口,不自觉地愣住了几秒,视线从陆霁的侧脸滑过,停留在那微微紧蹙的眉头和不易察觉的疲惫感上。他突然有些分不清,这份疲惫是来自于学业上的压力,还是源自于更深的情绪涌动。

陆霁的眼睛在翻动书页时,微微有些神情涣散,仿佛每翻过一页,心底的一部分也在一点点失落。沈予安曾多次注意到,在他专注的眼神下,总有一丝难以名状的空洞感。那种空洞,仿佛是某种无法言说的伤痛,是那段被遗忘的过去所留下的深深印痕。而这次,他不禁想,陆霁究竟在藏匿着怎样的秘密?

“我找到了。”沈予安轻声说,试图打破这份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我找到了《风起时的温柔》的相关信息。”

陆霁的眼睛轻微一亮,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目光抬起,眼中没有太多波动,甚至有些淡然。“你找到了吗?”

沈予安点了点头,带着一点得意的笑意,“是的,这首曲子原来是一位钢琴家在年轻时创作的,后来被一些艺术家翻唱过。不过,最初的版本非常稀有,甚至被遗失了一段时间。”

陆霁听完,依旧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情绪波动。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目光有些迷离,仿佛并非在听他说的内容,而是在回忆着某段遥远的往事。

“谢谢你,沈予安。”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柔和的感激,但也夹杂着某种难以触及的伤感。

沈予安闻言,微微一愣。这是陆霁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轻声、真诚,似乎在这简单的感谢中,藏着一些他没有言明的东西。沈予安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笑了笑,转而开口:“其实,我想知道,这首曲子对你来说,为什么这么重要。”

陆霁的眼睛缓缓抬起,视线深邃,似乎在看着他,又似乎穿越了这片教室,穿越了时间,凝视着那些隐藏在过去的情感。

“它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之一。”他低声说道,语气有些低沉,声音似乎带着一种无形的重负,像是压在他胸口的一块沉重的石板。“每次听到这首曲子,我都会想起她。”

沈予安沉默了,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的沉默笼罩了整个教室。尽管陆霁语气平静,但沈予安却能够从那短短的一句话中,感受到无尽的悲伤与无奈。他能想象,陆霁母亲的离世带给他多大的冲击,那份失落与空洞,是所有言语都无法填补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有些痛苦,或许根本不需要去打破。

然而,陆霁的话语未曾停歇,而是继续缓缓飘出,“她去世很多年了。”他顿了顿,低下头,似乎不想让自己再去触碰那些痛苦的回忆。

沈予安没有再追问,他知道有些事并不是他可以轻易触及的,但心底的某些情绪却也开始慢慢沉淀下来。陆霁的伤痛,像是深埋在心底的一颗种子,不愿被人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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