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捷:“什么项链?”
祁同玉:“你怎么知道我项链丢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话音未落,谭捷已深深皱起眉,看向李未明:“你发现了什么?别卖关子。”
李未明久居国外,但早在他回国前,就和谭捷联系频繁。
谭捷在警校时期就接触过犯罪心理,以为这是一门玄学,后来听说李未明的名气,还曾发邮件质疑,李未明非但没觉得冒犯,反倒写了一篇长文,对谭捷的质疑点作出详实的学术解答。
此后两人通信频繁,倒成了至交好友,经常探讨疑难问题。谭捷在外尊称他李教授,私底下叫他未明,说话也没那么客气。
李未明的目光先是落在祁同玉的脸上,大半天折腾下来,她的妆花得差不多了,眼影糊成烟熏状,再往下移,瞥向她露在外头的那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她今天穿低胸礼服,走得匆忙,只在外罩了件带绒的毛衫,衣扣上是一枚翡翠玉石,很有特点,李未明不由多看了会儿。
正经男人都不会明目张胆地盯着女人的胸看,李未明却做得出来。
祁同玉捂住胸口:“干嘛?”
李未明笑笑:“我记得今天在花园里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戴着一条项链吧?”
“你记性真好,”祁同玉翻了个白眼,点头承认,“我是戴了一条项链,但半路上不见了。”
又一条新线索,谭捷开始飞快记笔记:“你仔细说说。”
祁同玉便如实回答,那条项链是梵克雅宝仲夏夜之梦系列,七位数价格,一般这种价格的珠宝戴着不为装饰,而是身份的象征,她今晚一入场,理所当然地成为全场焦点。
直到戚凯源闹事之前,她确信那条项链还挂在她脖子上。
甚至等戚凯源过来挑衅,乔彤出面息事宁人,她的右手都下意识地停留在颈侧,玩弄着那一颗颗璀璨的高珠。
那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对,应该是她猛然听见李未明的声音,惊慌失措逃走的时候。
他分明在和乔彤低声谈笑,声音传递至她耳中却如同放大至数百倍,无比清晰地与她的胸腔发生共鸣。那是一次失败的溃逃,她怕李未明认出来,钻进了熙攘的人群中,项链就是那时候被人扯走的。
当然不能这么跟警方交代,祁同玉只说是因为经过了人多的地方。
谭捷听了这么久,也没搞清重点,又转向李未明:“她项链被人偷了,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偷窃案和谋杀案同时发生,不觉得太巧?”
李未明说他认为这并不是巧合,谭捷皱眉思索片刻,选择相信他的感觉,因为过往经验判断,他的感觉一般不会出错。
时针指向十二点半,祁同玉已是累极困极,自从过了三十岁她不像从前有精力,十点钟是她日常睡美容觉的时间,她打了个哈欠说:“所以,你们的结论呢?我能走了吗?”
恰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猛地推开,一名警员冲进来:“谭队,我们在死者的衣服里发现了这个!”
祁同玉猝然睁大眼睛。
透明的证物袋里,赫然放着她的项链!
谭捷迅速起身,抢过她的手提包:“祁小姐,请让我检查一下。”
祁同玉后脊发凉,直愣愣地坐在那,看着他们将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粉饼,口红,小镜子,丝巾,钱包……警员忽然脸色一变,掏出一个黑布袋子,解开系绳,里面居然装着一把染血的折刀!
“不可能!”祁同玉失声喊道。
谭捷目光转冷,将一把真正的铁镣铐栓在她的手腕上。
“祁小姐,你目前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很抱歉,你今晚不能走了。”
*
年底积压的案子多,警员们通宵达旦,谭捷去开案情分析会之前,先把祁同玉带到了一个小房间,派个人在外头守着。
时针指向凌晨三点,警员们纷纷下班了,大楼里一片漆黑,临窗的地方仍有些许月色照亮。
李未明坐在走廊上,正喝啤酒,他袖口往上卷起,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地上的垃圾袋里塞满了空易拉罐,不知他已经喝了多少杯。
谭捷从会议室出来就看见这副景象,他叹了口气,走过去问:“你还不回去?”
“情况怎么样?”李未明翻了翻座椅旁边的塑料袋,又拿出一罐新啤酒,还是冰镇的,“要吗?”
谭捷摆手拒绝,工作呢,怎么能喝酒,又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潇洒。
李未明办案子有他的特点,警方讲证据,李未明更多的是靠直觉。他踏入犯罪现场之时就像一头伺机而动的野兽,目光流露出嗜血的凶芒。替天行道,将犯人绳之以法,那不关他事,他更喜欢的是解谜的快感。
所以他思考问题时不断酒瘾,并不担心这会影响判断,同行中也有曾经与他打过交道的,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他是天赋型选手。
谭捷其实挺看不惯这种行事风格,如此散漫,不成体统,但此时又不得不求助于他。最近案子一个接着一个,警方必须快速侦破此案。
“验尸结果出来了,宋温的死亡时间在八点到十点之间,但她的手机在九点之前还能看到通话记录,可以把死亡时间压缩至九点到十点。”谭捷沉声说,“死因是溺水窒息,但她的右下腹被捅数刀,刀口痕迹约2-3厘米,形状与祁同玉包里找到的那把折刀吻合,初步确认了凶器。”
李未明半边脸隐没在墙角阴影中,安静听着。
“同时我们也对凶器进一步做了血液鉴定,”谭捷继续说,“上面是宋温的血没错。”
李未明转眼看他:“所以你已经确定祁同玉是凶手了?”
“只能说她的嫌疑很大。”谭捷喝完保温杯里剩下的最后一点热茶,叹了口气,起身说,“明天再查吧,实在熬不动了。”
“祁同玉在哪?”李未明问。
“今晚她只能住在警局了,弄了个单独的房间给她,有人轮班看守,”谭捷回头瞥他,“说实话你们以前是认识的吧?她跟你有仇吗?”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李未明的语气古井无波。
“只是感觉,”谭捷在这方面也比较迟钝,但又不傻,“你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很尴尬,我都看出来了。”
见李未明还不说话,谭捷又说:“我可提醒你啊,办案不能代入私人感情,要不你还是回避一下……”
“办案的人是你,”李未明打断,“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谭捷想想也是,不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又被李未明叫住。
“祁同玉关在哪?”他仍然用的是谈论天气的语气。
“问这干什么?”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她。”
*
祁同玉枯坐整夜,疯狂复盘。
她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想她潇洒半生,前三十五年虽然偶有坎坷,也算顺风顺水,好不容易等来一纸离婚协议,眼看着马上就要富贵平安一世无忧了,居然遇到了这么离谱的事。
她真想把银行账户里的现金存款甩出来给那个不讲情理的谭警官看看,老娘的钱多得都花不完,又何苦费尽心机去谋害区区一个小三?
显而易见,有人暗算她。
到底是谁?
祁同玉回忆起今晚出现在派对上的宾客,大多来自于戚砚林的社交圈子,她基本不认识。
或者是曾经和孝盛集团有过商务合作的客户,但那是陈甄的企业,与她也搭不着边。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又是怎么躲过警方侦查,反而能栽赃陷害她?
可笑。
绝不能栽在这。
祁同玉气得捏紧纸杯,整整三个小时她没喝过一滴水,嗓子干得直冒火。她咳嗽了两声,朝门外喊:“有没有人哪?能给我倒点热水么?”
门被推开,一线亮光透进昏暗室内,她不自觉闭了闭眼,之后也不再抬头。
李未明的影子由房间延伸至室外的走廊上,似与这凄静的夜晚融为一体。祁同玉此时此刻根本不想看见他,最讨厌的也是他,强忍着恼怒与烦躁,冷声说:“你怎么还在啊?”
李未明走近。
她先是看到墙边的黑影移动,而后眼前出现了一双休闲皮鞋,偏复古的款式。
“你不是渴吗?”一杯温水递过来,用纸杯装着。
他还站着不动,祁同玉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一口气喝完水。
她熬了整晚,疲惫,憔悴,双眼泛着彻夜未眠的红,这让她显出难得的脆弱。李未明偏爱她这副模样,他站在亮处观察暗处的她,将她的焦虑,恼怒,所有的坏情绪尽收眼底。
祁同玉,你也有今天。
“李未明。”她忽然开口。
李未明垂眼。
祁同玉抬起头来时已恢复平静,眼底清澈的不含一丝情绪,她蓦然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突然出现,看我跌落谷底。
李未明似乎极有兴趣的样子,他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低声说是。
祁同玉冷笑:“你幼不幼稚啊?”
接下来几章插一段回忆部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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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现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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