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多日后,紫禁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当然,这生机是属于那些贵人的,不会属于乐姮。那日梅花树下惊鸿一瞥,古璟亦就开始下令搜寻她。不过,乐妲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檀玉宫内。
一名容貌绝佳的女子端坐于镜前,肌骨秀丽,皮肤温润细腻,如凝练的油脂,渗透出迷醉心魂的芳香。她的身侧是位婢女,正耐心地替她梳发。婢女不如这名女子,头发稀疏而薄,又有点儿发黄,加上她梳成两个髻子,就显得脑袋大。
“搜寻梅花树下的女子…”
女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金钗,她知道古璟亦要找这个女人后,自然气急败坏。
不过,什么样子的女人能让他如此牵挂?她冷了声音道:“那个贱奴死了吗?”
衣素见贵妃终于想起那个女奴,她只能尽做安抚之态,说道:“没事的,娘娘,就算她不死,也就是个贱奴而已啊。”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贵妃冷笑道:“谁准许你隐瞒不报,真是蠢材!本宫就知道,那个贱奴没这么快死,而且那个陛下要找的人,一定是她!”
衣素的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她把手拿开,发现手掌上都是血迹。
脸颊火辣辣地疼,但她没心思关心伤势,而是向贵妃讨说般地说道:“衣素知错了,娘娘,请娘娘恕罪。”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贵妃刚准备让她起来,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想法。
她笑着道:“想不想将功折罪?”
衣素闻言一愣,但为了打消娘娘怒气,还是咬着牙说道:“自然。”
贵妃也笑了,笑得更开心,她光脚踩在软毡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亵衣,她用手指抬起衣素那半边肿胀的脸,说道:“那个女奴就交给你了。”
她金色护甲摩挲着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叫她脊背发寒,她望着贵妃那双美眸说道:
“娘娘放心,衣素定叫她没命!”
贵妃缓缓抬起手,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没错,做不成的话,你也别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衣素听贵妃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杀意与狠决。
“那奴婢告退。”衣素起身下去。
贵妃没有抬眼,只是欣赏着自己那双金色护甲,上面缀着红宝石,真是光彩夺目,杀人利器。
另一边,乐姮用水重新濯洗了脸,她看着脸盆上那张精美绝伦的脸,知道时机到了。
“咚咚——”
“开门!乐姮你个贱人,我知道你在里面,马上出来!”
来人竟然是衣素,看来,她已经不屑于亲自解决自己了吗?
殿角的水钟仍在不急不缓地滴落着,看着窗外的浓重夜色,乐姮试了试运脉,果然成功了!
那抹灵气从窗外飞出,直接撞到了衣素的脸上,她直挺挺地倒下,跟着她来的两个侍卫不明白为何突然她晕倒在地,有些惊慌。夜色太黑,更根本看不见这抹灵气的存在。
乐姮听见门外的两名侍卫谈论道:“现在怎么办?”
脚步从青石板上踏来踏去,才又听到说话的声音,“把她抬回去吧。”
一阵马荒马乱后,脚步声越来越远,乐姮确定他们的确走掉了,才开门而出,马上去追那两名侍卫。
许是因为拖着衣素,他们走得很慢。
乐姮佯装惊恐:“侍卫大哥,贵妃娘娘在那边是倒了,你奴婢抬不动,你们去抬!”
这两个军汉,听到是贵妃娘娘晕倒,自然不敢推托,便急切问道:“在哪儿?”
乐姮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宫殿,说道:“在去延极殿的那条宫甬上!”
两名侍卫刚预备跑去,有一个却向另一个问道:“衣素姑娘怎么办?”
乐姮见状,忙着急道:“你们快去!我来照顾衣素姑娘!”
两个人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忙拖着脚步向那条宫甬跑去。
劳役司离延极殿可远了,这一来一回的,至少要半个时辰。
她收敛了心神,将衣素拖到一处角落,确定难以发现以后,她才走出。她蹲在一处角落,能看得更清楚。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那两个军汉回来了,搜寻着她的身影,但是场地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那个践蹄子呢?”侍卫怒吼着。
现在怎么办?衣素姑娘也不见了。”另一个侍卫皱眉道。
“走吧,直接报给贵妃娘娘。”
另一位侍卫应了一声,跟着离去。
她又重新把衣素从角落里拖出来,然后用灵力在她身上弄出一些伤痕。
“哎哟!”衣素开始喊疼。
不过,她中的是**术,她不解开,她醒不过来。
经过几日的研究,她终于发现自己灵力的问题出现在哪了。翻篇古籍,原来她当初中的毒叫酥椒,姒魅族中了以后,灵脉堵塞,无法使用灵力,但是只要在月圆之夜,就可以再次使用灵力。
今夜,就是刺杀古璟亦的时机!
果然,当伤痕累累的衣素横躺在延极殿前,很快就被路过的宫女太监们发现了。有宫女认出这是贵妃身边的衣素,于是难免不让人想到贵妃虐待宫女,抛尸到这。可是探了探鼻息,原来还有气儿。那难道是被虐待了,逃到这儿晕了?就算只是名宫女,可是这样也未免太猖狂了些。
正当这些宫女围聚在此处议论纷纷时,贵妃来了。她依旧那么华彩,神情也是半点也见不到慌张。
“谁在议论本宫?”坐在仪仗的贵妃环视众人,吓得众人战战棘棘。
贵妃从宫女太监们让出来的空位置上果真见到了衣素,只是她衣衫不整、伤痕累累,这时贵妃的脸上才立刻显出惊慌伤心的模样,她由人搀着下了轿辇,亦步亦趋地走上前来,装若深情地说道:
“衣素?本宫不是让你去给安妃送东西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延极殿的青砖叠排,为了凸显释教特色,这些青砖上缘还加了一圈苦提放的凸边,只是现在雪夜弥漫下,那么可怜的宫女伤痕累累地躺在这儿,实在有些讽刺。
当初迎佛法入京,可是由先帝亲自带头,佛教倡导“众生平等”,虽然不能完全办到,但是明晃晃地虐待宫女,摆到台面来看,就真的不好看了。只是众人原本以为就是玉贵妃虐待宫女而已,如今怎么倒扯上了安妃?安妃素来温厚亲和,倒是玉贵妃嚣张拔扈。
玉贵妃还在抱着衣素哭泣,突然亮光从人群中倾泻而出,映照在她的整个娇媚的脸上,她抬头一望,是衣着华贵的帝王。
那双锦靴履走在雪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听见他沉声道:
“贵妃,哭什么?”
此时楼殿灯火通明,又有铜镜辉映,帝王面容一清二楚,宛若神明之君。
她不自觉地娇嗔道:“陛下,您来了,臣妾…臣妾失礼了。”羞红的面颊粉如新桃,诱人采摘。
古璟亦却很平静,他向贵妃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戴满了饰品,每次靠近他,都能闻到龙涎香和书墨混合的香味,让人忍不住迷恋。她自觉情真意切时,又觉得他离自己太远。
“陛下,这是臣妾的宫女衣素,不知为何就这样了,衣素是臣妾就疼爱的宫女,如今这样,臣妾真的很伤心啊。”说着,她便哭起来。贵妃体态丰腴,眉目妩媚,双眉之间一点鹅黄钿,可谓是艳色生辉。
古璟亦笑着问道:
“死了吗?”
贵妃愣了愣,细声细语地回:
“没……”
天子的笑意更浓,他道:“冷水泼醒就是。”
宫人领了命,迅速地抬了盆冷水过来,将地上那女子浇了个厉害,全身湿透。众人光看着都觉得寒凉,此刻暴雪都还下得厉害呢。这不死,也得半残吧。
乐姮躲在角落,只是众人站的位置其实与乐姮所躲的这此角落不过百十余步。这角落里是处假山的延伸之处,这边没有挂灯。这座假山以终南山深处寻获的奇石略作改造,以独得且巧妙的角度堆砌在一块,其实站在这假山的小尖之处,就能看到亭阁无数,而有两座楼异常华奢,上面已经悬起几个灯笼,聊做点缀,但只能见点点光亮。
她见时候可以了,便施了法术,让衣素醒来。衣素咒法解开的那瞬只感觉身体剧痛,牙齿都抖了起来,她发现了贵妃,便支起身子向她爬去,嘴里颤着声喊:
“娘娘!”
看见她这狼狈模样,贵妃很是嫌弃,但是当然不能表现出来一尤其是在皇帝面前。贵妃故作温柔道:“衣素啊?你怎么这幅模样,本宫今天不是让你给安妃送东西吗?”
她特意加重了“安妃”两个字,衣素马上心领神悟,正准备哭诉道:“陛下…”
结果又一声“陛下!”从延极殿东侧传来,这喊声遵劲响亮,将衣絮的声音完金盖了过去。只见来人穿着玉华锦缎,面容皎白似雪,眼睛妩媚不胜纯洁三分,整个人的身上都透着雍容自信,虽不比玉贵妃的小儿女情态让人生怜,但是更有威服来仪,万众瞩目之感。
说起安妃,那可真真是京都坊间津津乐道的一个传奇人物,安妃本名安庆,是北隋的一个大臣的女儿,本来她在北隋已经做了慕容澹台的皇后,但是慕容澹台却将她送给了古璟亦。
众人本以为她会哭闹,甚至自尽,但她没有,反倒活得很自在开心,古璟亦对她也只是相敬如宾。好笑的是,慕容澹台把她送来几天就后悔了,希望祁国将安妃送回去。古璟亦能看出慕容澹台对她的情意,也劝她回去,但是安妃不肯回去,还寄了一封“休君书”回去。
宫闱粉帐的曲折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但整个京都的女子都纷纷敬佩安妃敢于舍弃抛弃自己的男人,一时传为奇谈。
不过如今在妃位以上的妃子就只有安妃、玉贵妃、皇后了,所以安妃的地位也很高。
安妃朝古璟亦走近,蹲下行了一礼,“陛下金安。”古璟亦朝她摆了摆手,她才起来。只是走动之间狠狠地瞪了衣素一眼,便又恍若未觉地说:“臣妾也要来凑个热闹,倒是要瞧瞧听听她说什么做什么。”
这话里具是浓浓的警告意味,叫衣素心虚地睨了贵妃一眼。
贵妃表情呆滞,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看着贵妃神色紧张的模样,安妃心里忽然有种非凡的成就感。
安妃故作关心的模样,问道:
“贵妃姐姐,你的脸色怎如此地苍白?”
贵妃伏在天子肩头,柔弱地说道:
“可能是哭得厉害,这才失了血色。安妹妹你也知道,本宫向来身子骨就不好。”
眼看两边都是要得罪了,衣素便下了决心般地说:“陛下!是安妃娘娘,她因为嫉妒贵妃才把奴婢打成这样的。”
众人一听俱是一惊,都往安妃那儿看去,但安妃反倒是平静。
她微微一笑,说道:“你也是条忠心的好狗。”
贵妃更是火上浇油,她从天子后边走出来,似是伤心地说道:“安妃妹妹,你若是平时有不满,大可对本宫说,何必打伤本宫的婢女,多伤了感情。”
安妃却没理会她的这般矫揉造作,只对着战战棘棘的衣素道:“本何时打的你?”
衣素面露不虞地道:“今天…今天下午!”
安妃似是抓住痛脚似的,笑道:“别说本没打你,就是打了你又如何?倒是贵妃没用,打了自己的婢女还要栽脏给别人,是怕破坏自己在陛下面前那份柔软可怜的无辜模样吗?你什么样,大家心里都知道。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全做了。安稳地过你的贵妃日子不好吗?”
贵妃顷刻就被这话羞得恼怒,她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几分:“安妃,现在你有什么好狡辩的,虽然说宫女你是可以随意处置,但是这是本宫的人。你打她的脸不就是在打本的脸,陛下!您得给臣妾讨一个说法。”
暗处的乐姮见他们争斗,心中自是一喜,她本来以为来的人会是贵妃,若真是贵妃,将她打晕了丢到这儿,想必还没有这般好的效果。
她本来也只是将计就计,如今这样倒是方便了。眼前空出来的位置,古璟亦就站在那,他正微微抬着眼,目光并不放在那边的任何人的身上,那虚无的目光也不知究竟在看什么。
看到她了?
乐姮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但是来不及多思索,又忙试着调运转息。
这附近站的宫女侍卫多,但没有什么大体量的物什,有的也只是延极殿空地前的两座大宫灯,然后又在几处紧要处挂起了几盏防风的厚皮灯笼,光线是完全足够她看清古璟亦站的哪个位置。
她感觉到心腹丹田处有灵力韵息缓缓流动,周遭一片宁静,接着手势转换,那灵力便齐齐在手指尖汇聚,凝为紫气。
紫气向那边猛地冲去,没有给人任何反应时间。
这回乐姮是紧紧盯着那人,不敢有所懈怠,这回倒是看得真切了,那味小小的杀人紫气,只是稍稍往他们方向靠近,就突然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那团紫气非常微弱,但足够杀死一个成年男人,众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息。
古璟亦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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