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便领着一个年幼的女孩迈过了门槛,站定在大厅内。
陆崝被阳光晃着眼,看不大清,抬起手臂向内勾起两根手指示意身后的人后退,自己也倒退几步,彻底藏匿在门后。
女孩面前忽地晕开一团水墨,并慢慢有了个人形,穿着件红衣,留短发,看动作也许是个女人。男子与红衣女人说了句什么,将牵着的女孩往前送了几步。与此同时,他的身形突然模糊起来,在他掉头跨出门槛后,身体便倏然消散,彻底消融于冬日少有的阳光里。
红衣女子看着那人离开,接过女孩背上的书包,转身便向几人藏身的房间走来。
“卧槽,这小姑娘不会是拐来的吧,”张楠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她看不见我们吧?”
“你猜呢。”陆崝轻挑起眉梢,手腕发力,但见炫光落目,原先横在陆崝手心当摆设的桃花簪突然间斜射而出,擦过红衣女子的鼻尖,深深钉入厅前的橱柜板上。
可即使是这样,女人行进的步伐却是一点不停,从几人身侧走过,牵着小女孩飘似的把书包搁落,而就在粉红色小包刚落在条凳上时,一阵阴风扫过,几人身后的纱门“咚”地一声骤然关闭,女人同女孩眨眼间散成荧光粒子,阳光急速黯淡后退,屋内霎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陆崝下意识捏紧手心,侧脸肌肉绷紧。
“别动。”江聿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强行压下陆崝破门而出的念头。
江聿抬手捻出焰火,弹指飞出,细碎的灵光炸开在半空,一剪天河便缓缓淌落在众人眼中。
陆崝扶着肩,后退两步躲过一溜险些点着他睫毛的火星,就着微光扫视四周。
张家姐妹被江聿挡在身后,而江聿……就贴在他身后一步远。
“既是能滋养阴魂的回忆,归城主定然不愿意再度想起。”江聿后退几许,将目光从陆崝耳尖上移开。
“不错。”陆崝对江聿的目光一无所知,侧首带着轻浅的笑,散落的发丝无风自动撩过江聿的手背,“肉里扎了根刺,好不容易愈合了,虽说灌脓不舒坦,可要你挑破皮肉取出刺来,却又难下去手。”
张楠有几次经验,一敲手心立刻明白过来,“那我们强行刺激她回忆起过去,找到滋生阴魂的‘刺’,把刺拔出后伤口不是自然而然就好了?”
“挺聪明。”陆崝笑着回头,却对上江聿黑沉沉的目光,惹得他一怔。
“……”
江聿一挑目光越过陆的肩角,飘落于条凳角的小包上,眼睫微微下压,极好地掩饰了被拆穿的慌乱,倒显的是陆崝多想了。
“张楠,你过去看看包里有什么。”
“啊?嗷。”张楠刚被夸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膨胀起来,转瞬就被江聿一句话扎漏了气儿,快步上前也不免嘟囔:“江透那小鬼没进来真可惜,好歹能提供点信息……”
“不是你们把他推出归城的?”江聿抓住重点反问,双目沉沉地盯着她。
“哈?我以为师叔你们……”张楠突然僵住身体,似是害怕般哆嗦了一下。
“他没留在外阵,恐怕被卷入了有他参与的记忆中。”陆崝侧头瞥了眼张琪,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挡在了张楠面前。
“小琪,你身上带引导符了吗?”
张琪闻言低头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了两下,掏出一团符咒。
“还剩一点……”张琪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银光斜射而出,不给她任何躲避的余地,还未来得及抬头就被钉在了墙上。
黄纸飞起四散了一地,陆崝踩到几张低头一看,纸上果然没有用朱砂画的咒术,转眼便消散在黑暗中。
“张琪”被匕首洞穿的眉心汩汩淌着黑气,五官融化了般搅作一团,嗓子发出“喀喀”声,尚存皮肉的四肢伸直,却扛不住刻了伏魔咒的武器,转瞬化成黑水流了满地。
“冒牌货,装也不知道装的像点。”张楠用符纸包起手指,拎出泡在黑水中的小银刃,擦上两下后小心翼翼收回小皮包里。皮包暗格处,赫然横陈着七八把大小各异的小银刀。
在外阵时她就该查觉着不对,江透与张琪像是两个提线木偶,她做什么他俩干什么,相当怪异,进了内城更是一言不发,不知道的以为她做手脚了……
等等……所以方才江聿师叔特意把她支离“张琪”,一是怕“张琪”动手脚,二是怕她也是个冒牌货……
想到这里,虽说情有可原,但是,凭什么那边那个不遭怀疑?
陆崝还不知自己快被张楠的目光扎成莲藕片了,蹲下/身子细看地上缓缓蠕动的黑色液体,甚至伸手就要去戳它,不过那滩水好像并不喜欢他,他一伸手人家就团成一球往后缩。
“别碰那个!”张楠好心提醒,她实在想不通这人经验应该是丰富的,偏偏尽干些她小时候干出来的事,什么东西都去碰上两下,“会腐蚀皮肉,很疼的,还留疤。”
陆崝没吭声,站起来微微侧过身子,唇线紧绷,眼睛深陷在眉骨的阴影里,长发把大半张脸都遮了个严实。
这时,黑水趁此机会,“唰”地一下顺墙根溜走,挤在墙角就往上爬,所到之处灵光尽数湮灭,屋内只有陆崝站着的地方剩下星点残光。
张楠正准备点上火花,脑子里过了三遍咒语,刚张口,一阵凉风直灌入口中,好险没噎死她。
黑暗中,陆崝还未来得及转身,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从他身后探出,扼住了他的喉管。
“别动。”同那只手一般寒凉的声音贴着耳骨传入耳中。
江聿拇指抵在他颈动脉处,却感受不到丝毫属于活人的跃动,手指顶住下颚骨,强行让身前之人仰起头,暴露出脆弱却美丽的脖颈。
“陆崝”的后脑垫在江聿肩上,“嘎嘣”一声转过头面对江聿。两厢对视,落于下风的那位敛目低笑,只余下一道淡青色阴影投在惨白的皮肤上。
他这一笑便笑得屋内阴风一阵,仅剩的灵光也刮了个干净。
江聿目不斜视地往他额上拍道符,符纸在触碰到“陆崝”皮肤时便开始发红,火焰舔舐过符纸,许是因为附在陆崝身上的东西阴气太稀薄,向上燃烧的速度也时快时慢。
“陆崝”笑意不减,面上没有丝毫烟消云散时的疼痛,仰起脖颈望着江聿,眼中清亮含水,“凑近来,我同你说句话。”
江聿没理他,松开钳制他的手拉开距离,刚松开不到一瞬,“陆崝”突然侧身,江聿以为他要跑,一把捞住手腕往回拖。
两人距离瞬间缩短,黑暗中只余下符咒燃烧时的火星,“陆崝”顺势贴近,手掌压在江聿心口,低头隔着轻薄的符纸将唇瓣落在他嘴角。
柔软一触即分,甚至没等到江聿把他推开,只剩符纸燃烧时飘起的余灰沾在嘴角,简述方才的荒唐。
“陆崝”蹭落他唇边的符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在江聿心口,“你在想什么呢……”
这时,张楠“呼啦”一声点燃了掌中焰火,火光刺开黑暗,照亮了……????(;?Д`?)
张楠当即转身并一掌拍暗了些了掌中焰火。
没看到,她什么也没看到。
对,江聿师叔绝对没抱着人家。
是的是的,江聿师叔之前只怀疑她一定是因为她自身问题,绝对不是另一个实力强又好看又是亲属中的亲属。
符咒终于燃到了尽头,一道黑影从陆崝身体里逃出,没跑多远就被眼尖的张楠一刀切成了两瓣。
她跑过去蹲下身,问:“师叔,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江聿扶着刚醒来的陆崝,摇了摇头。
陆崝刚恢复意识,太阳穴隐隐作痛,眼前一花便下意识抓住近身之物,乌漆嘛黑的屋内什么也没有,至于近身之物——好巧不巧,江聿离他不过一拳远。
江聿被“病号”一拖,倾身半步,稳稳托住了他。
待陆崝呼吸平稳下来,眼前不再转万花筒,猛然听到背后匀长的呼吸声,脊背一僵,不待多想,瞬间转身从袖中射出数枚梅花镖。
江聿侧身躲过一柄暗器,抬手扣住他挥过来的手腕,却是震得整条手臂一麻,险些没接住这下。
陆崝使了七八分力的一击没得成效,眼中意外稍纵即逝,看清面前之人后微微一愣,像是只炸毛的猫回头准备挠人一爪子,爪子挥一半却发现对面那人是自家铲屎的,一脸茫然失措地收起利爪,毛茸茸地在人心上拍上一把。
他愣神的这一下,江聿垂眼松开了手,“情况特殊,多有冒犯,抱歉。”
陆崝将长发抓成一把,顺手召出尾花枝绾起青丝,听闻这话,狭长的眼尾里抛来晶亮而温柔的笑意:“无妨,许你‘恃美行凶’”
一旁装聋作哑的张楠终于装不下去了,纯银小刀没拿稳,叮铃铛啷响成一串。
江聿面不改色,好像方才被调戏的不是他。
张楠一眼就看出了哪个是真“主子”,看着陆崝问:“帅哥,这个是什么东西?”
江聿身形微僵,不大自然地背过身去。
陆崝没想那么多,倚在他身侧看了眼地上宛若两摊烂泥的东西,说:“妄念,人的妄念。”
“?”张楠微愣,眼珠差点鱼跃而出,抻长脖子才勉强咽下大量信息 。
江聿没看张楠的反应,只是侧头轻声问:“你灵魄有损,为何还去引阴魂入体?”
陆崝从开始抛出桃花簪,隔离了法器,再到特意收敛身上灵力,无不向阴魂透露着他是个好的宿主。
但为什么,陆崝有很多种方法控制阴魂,为何要用自己为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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