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贵族多会在四处置地购宅,尤其是武阳陈氏这样的氏族,可以说是资产遍布天下。
到达陌城后,沈绫几人随陈瑞鹂在陌城的陈宅中住下。
晋城传来消息,康乐坊中来了一桩大生意,派若舟只得先行回晋城处理。
小八整个人又变回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沉默寡言,但凡是有陈瑞鹂的场合,小八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沈绫明白是因为陈瑞鹂落水的事让小八生出心结。
沈绫来找小八时,小八正在练武,没有师父教,一招一式也打得是有模有样,沈绫觉得这些招式有些熟悉,仔细回想后,才发现是陈瑞鹂身边女使的功夫。
想来是小八将那日陈瑞鹂女使使用的招式都记在了心上。
沈绫放下热茶,道:“你想学武。”
“坊主,我想变得厉害些。”
沈绫摸了摸小八的头,小孩子的身体长得快,现在已经长到了沈绫的肩头处。
小八又垂着头,低声道:“坊主,对不起。”
从前,他只是一个小奴,无父无母,流落街头时被人牙子抓了去,一辈子的贱籍,他原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能活着就已是万幸,可自从遇见了沈绫,这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却对他这样浮游般的人温柔以待,将他放在身边伺候,给他衣食,予他温暖。
他终于觉得自己是个人,应该活出个人样。所以他不再低头,而是敢于抬头正视权贵。
可几日前,陈瑞鹂差点因为他而丢了性命。事后他越想越后怕。若是陈瑞鹂真的死了,不仅是他,沈绫和若舟也会因此而丢了性命。武阳陈氏这样的世家大族不会放过康乐坊,哪怕康乐坊已是江湖中炼器坊的顶端存在,可在武阳陈氏眼中,将他惹怒了也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
他竟然胆大妄为,顶撞了陈瑞鹂这样的大小姐。陈瑞鹂说的对,他小八算是个什么东西,无名无姓,蝼蚁竟敢直视太阳。
他不但没有办法保护沈绫,还只会增添祸事,小八开始恼怒自己。
看出了小八的沉闷,沈绫温柔宽慰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真的?”
小八有些不可置信,坊主说她从未怪过自己,哪怕他犯下了这样的错事,小八抬起头,眼中隐约可见希冀。
沈绫又道:“你知道吗,小八,其实我从来都不怕死,有一天若是我死了,我也只希望自己死的值得。”
“其实这几日你一直都在自责,是因为担心我,害怕牵连我,对不对。”
小八点了点头。
沈绫道:“如果你想保护我,就必须要足够强大。”
小八问:“怎样才能足够强大。”
沈绫道:“当有一天你能打败所有人时,就足够强大了。”
听了沈绫的话,小八下定决心,他要成为那样的人,“坊主,我将来一定会很厉害,我会保护你的。”
沈绫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可是强大的人可不会遇见一件事就挫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要永远的看向前方,明白吗。”
“好。”
武试大会开始前一日,陌城城主弘农羊氏在府中设宴款待,陈瑞鹂和沈绫都被邀请在列。
出发赴宴前,陈瑞鹂指挥着几个女使抬了几个大箱子到沈绫的房间中,在沈绫疑惑的眼光中说道:“虽说这陌城弘农氏与我武阳陈氏相差甚远,可也算上的了台面,这次宴会旨在给弘农羊氏的老太太贺寿,中原不少人物都会参加,你我一同赴宴,你可不能穿的像是道观里出来的,丢了我的面子。”
沈绫心中无语,亏得她还好意思说自己像是道观里出来的。若是要沈绫说,武阳陈氏的人整日里都穿着一身白衣,武阳陈府就是一座巨大豪华的道观。
陈瑞鹂的女使打开箱子,里面皆是布料昂贵的衣裳和做工精致的首饰。
上下大量了沈绫一番,陈瑞鹂吩咐着随行的三个女使:“你,染甲;你,梳头;至于你,等会儿就按照沈娘子的搭配,调出今日最适合她的香囊。”
三个女使分工明确,立即着手行动起来。
陈瑞鹂双手环抱,绕着沈绫走了一圈后,道:“至于今日你该穿的衣裙,就由我来挑好了。”
不同于自己只穿白色系,陈瑞鹂拿来的衣服风格不同,颜色迥异。挑来挑去,最后在一套墨绿描金团花纹长裙和一套绛红堆纱齐胸儒裙之间为难。
陈瑞鹂犯了难,问道:“你说这两件,哪一件比较好。”
沈绫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道:“若是要我说实话,我觉得这两件哪一件都不适合我。那件软烟色的我倒觉得十分合适,不如就这一件,如何。”沈绫指了指放在最角落的软烟流苏月华裙。
这是陈瑞鹂觉得最平庸的一件了,从一开始便被排除在了选项外。
陈瑞鹂想也没想便摇头道:“问你也是白问,不如就这件墨绿描金团花纹长裙。”
沈绫无奈,将衣服换上,女使们立刻给沈绫簪了发,染了甲,随后又系上红色锦缎腰封,挂上玉佩和调制好的香囊。
女使退下后,陈瑞鹂欣赏着自己的佳作,却又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可惜了,你非要戴着你的面具。你刚继承康乐坊,眼下急需获得众人的承认才破例带康乐坊参加这次的武试大会。沈绫,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我知道你眼下迫切的想要在中原站稳脚跟,就必须将自己的名声打响。”
陈瑞鹂是世家名门培育的闺女,虽是娇花,可许多事情她都能透过迷雾看清事情的本质。
陈瑞鹂又道:“所以为何你总是不以真容示人,凭借你的容貌,岂不是可以事半功倍。”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凭美貌引来的蜂蝶,不要也罢。”
乱世佳人多半都没有好下场,空有美貌的女子当下只能沦为权贵的玩物,沈绫心中很清楚这一点,可惜被家人保护的太好的陈瑞鹂不知。
陈瑞鹂若有所思道:“你说的也有理,算了,就这样也挺好。”
说完陈瑞鹂为沈绫带上扶桑簪,道:“还好你有这扶桑簪,不然在这陌城里,你穿上多好的狐裘都没用。”
来到弘农氏的府邸,门外迎宾的小厮将二人带至女宾席,好巧不巧,何悦也在,何悦见到陈瑞鹂略显吃惊,显然是不知道陈瑞鹂也回来,短暂的惊愕后立即热情地上前道:“鹂儿,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们也好提前做个伴。”
陈瑞鹂也显得十分吃惊的样子道:“悦姐姐,早知道你也在,我应该把哥哥也一到叫来才是。”
听到陈瑞凤,何悦脸上透出少女听到心上人的绯红之色,她身边的其他世家小姐也应和道:“这么说来何大小姐和凤公子的喜事应该也快了吧。我呀先提前说个恭喜,也好沾沾喜气。”
何悦听了脸红道:“瞎说些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
那位小姐又说道:“谁不知道陈夫人是最喜欢你的了,连陈大小姐都和你这样亲厚,这还哪是八字没一撇呀,我看那一捺都快写好了。”
此言一出,席上的女眷们又是一阵低笑。何悦被笑的羞红了脸,却也注意到了陈瑞鹂身后的沈绫。
见到沈绫,何悦心中恨意滋生。
初见沈绫时,何悦心中便升起一种莫名的敌意与紧张感,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何氏门第不算高贵,可她的姨母,如今的武阳陈氏夫人也出身何氏,从小她便被养在武阳陈氏府,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大家都知道她会是武阳陈氏未来的少夫人,这一点她也从未怀疑过,并且非常自信。
可何悦能感觉到外表疏离冷漠的陈瑞凤对沈绫的亲近。这一点或许连陈瑞凤自己都不曾发现。她的人生处处以何瑞凤为重,陈瑞凤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心,他能感受到陈瑞凤对沈绫的不同。
陈瑞凤可以无情,也可以多情,但他不能专情,何悦不允许。
她在武阳陈府的眼线说过自从那次落水后,陈瑞鹂和沈绫的关系就越发亲近了,她本也做好了准备,可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如今竟然已经这样好,都一同到弘农府赴宴了。
何悦最会做表面功夫,发现了沈绫,立马热络的上前拉住沈绫的手,道:“不曾想沈绫娘子今日也来了,自从上次匆匆一别,你我已好久不见,不知沈绫娘子如今身子可已恢复得好些。”
沈绫回礼后道:“托陈公子陈小姐照顾,沈绫如今已无大碍。”
众人这才发现陈瑞鹂身后的沈绫。
见沈绫身姿绰约,服表华贵,虽带着一张白玉面具遮去了大半的面容,可气度不凡,身姿绰约。
可惜了,到底是出身平民的江湖女子,上不得台面。
沈绫道:“康乐坊坊主沈绫,在此见过诸位夫人小姐。”
座上的妇人们难掩脸上鄙夷之色。这次的武试大会恰逢弘农氏老太君七十大寿,所以相较于往届,这次的世家贵宾众多。能受邀道弘农氏赴宴的都出身于中原上有头有脸的世家,自然是看不上沈绫这样的江湖女子。
但沈绫好歹是陈瑞鹂带来的,众人不能不给武阳陈氏的面子。
先前一直坐在何悦身旁的是何悦的闺中好友李纤婉,出身九牧李氏,和陈瑞鹂也有着交情。
九牧李氏是将门世家,本就与江湖门派更亲近些,因此李纤婉也不和其他夫人小姐一样同沈绫保持距离,反而热络的拉着沈绫的手道:“早前便听过康乐坊沈绫娘子,今日得此一见,与我想象中倒是有点不同。”
早年间李纤婉曾跟随父亲一起走南游北,上三门下九流中,可以说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可沈绫这样的,她却是从未见过,虽为江湖女子,可言行举止间和出身豪门的世家小姐没有半分区别。
陈瑞鹂道:“这位是九牧李氏的纤婉姐姐,没想到今日能在这儿见到纤婉姐姐。”
李纤婉上个月刚嫁给了齐国的镇南候世子,新婚夫妻也该是蜜里调油的时期,可李纤婉却出现在了离齐国千里外的陌城。
李纤婉道:“我母亲曾得到老太太的教导,母亲近些年身体不好,不能亲自来给陌城老太太贺寿,这才叫我过来。”
陈瑞鹂道:“纤婉姐姐是个最有孝心的,也难为你和世子新婚就要分离。”
李纤婉笑着点了点陈瑞鹂娇俏的鼻子道:“瞧你说的,像是我和世子二人要分离数年,今后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座上的夫人小姐们听了都轻笑出声,陈瑞鹂红了脸道:“好你个李纤婉,今日我可不要再同你说话了。”
一旁的何悦道:“好了好了,瞧你这小气样,一会儿可别又吵着要拉纤婉同你投壶。”
陈瑞鹂闷哼道:“淑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才不会。”
说完便拉着沈绫道何悦身边坐下。
待二人落座后,有弘农氏的女使前来在陈瑞鹂耳边传话。
陈瑞鹂随即附在沈绫耳边低声道:“弘农氏的夫人和我母亲此前有过一些交情,这次我到她府上做客,她要见我我是不能不去,你就在这等着我便可,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找何悦姐姐便是了。”
沈绫让陈瑞鹂不用担心,让她放心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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