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醒来后沈绫便一直感到头晕胸闷,四肢不畅,此处远在陌城山万丈深渊中,只怕短期内小八也无法找到靠谱的人来寻到她,在青爷处调养是最好的选择。
沈绫点头道:“青爷大恩,沈绫感激不尽。”
青爷背上竹楼拿起刀镰,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反而显出几分冷漠道:“这种话不用再说。”
说完便离开了小院。
非鹿拉着沈绫的手道:“绫姐姐不用在意,阿爷就是这样的。其实他心中是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大尽救你,这几日阿爷督促珩哥哥和我给你煎药呢。若是不和阿爷眼缘的人,就算是倒在院子里,阿爷也不会费心去救呢。”
看来这青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姐姐既然醒了,今日便由你和珩哥哥一同煎药吧,我都好久没同阿爷一起去采药了。”
说完非鹿小小的身影便追随青爷蹒跚的步伐而去,只留下沈绫同萧则珩在小院中。
萧则珩起身走向屋内,“跟上。”
沈绫迟疑不动,不知道这萧则珩要耍些什么花招,还是小心些好。
回头瞧见沈绫还愣在原地,萧则珩道:“怎么,那丫头的话你都信不过,我一个人可弄不好老头子的药,老头子回来要是见他的药被煎坏了,可是要责罚非鹿那小丫头的。瞧你也挺喜欢非鹿那丫头的,应该也不想她被骂的哭鼻子吧。”
萧则珩倚靠在门框上,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此人是个睁眼瞎,自己不见得打不过,沈绫跟着萧则珩进了屋,发现不算宽敞的屋子里摆满了火炉,上面皆放着药罐。
沈绫疑惑道:“这么多药,都是煎给谁的。”
“这附近有个村子,山林里常年有瘴气,这些药都是给村民们解瘴气毒用的。”
“你是说,这陌城山脚下,也住有人。”
没想过人迹罕至的陌城山深渊中,竟还住有人。
萧则珩懒洋洋的靠在竹椅上,轻摇竹扇,缓缓道:“你听说过未亡人的故事吗。”
沈绫曾在一卷古籍上看见过关于未亡人的记载,书中写道,百年以前,久到中原三大王国都还没建立时,曾有一女奴唤做青女,她与贵族沧虚相爱。然而沧虚的父亲虐杀了青女的家人,青女的母亲为了复仇,又烧死了沧虚的父兄。隔着身世鸿沟与血海深仇,两人历经重重磨难也没有得到世俗的认可,最后两人决定放弃尘世中的一切,归隐山林。
沈绫道:“你是说,青女和沧虚的故事吗。”
“不错,看来你读过不少书,未亡人的故事鲜少人知。你倒是让我有几分意外。”萧则珩突然坐直了身子,凑到沈绫眼前,沈绫只觉得自己微微一动,两人的鼻尖便要触碰到。
那颗红痣真是显眼。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轻浮。
沈绫转过头,拉开和萧则珩的距离,“不会这里就是青女和沧虚归隐的地方吧。”
萧则珩浅笑道:“传说未必是真的,不过这里外人鲜至,确实是处世外桃源。”
若是想要归隐,陌城山脚下的确是个好地方,只能跳下来却上不去,至少沈绫从未听过有人跳了陌城山后还能生还回去,到此处可以彻底斩断尘世牵绊,怪不得羊夫人能放心的不直接杀了她而是将她推下陌城山。
沈绫仔细瞧着萧则珩,这人实在长得好看,不同于若舟的俊逸清朗,陈瑞凤的清风霁月,萧则珩的好看总带着一股黑暗滋生的邪魅,如蛊虫一般能侵蚀掉人的心魄。
“你不是这儿的人,你知道怎么出去。”
萧则珩气质不凡,沈绫直觉此人身份不简单,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山野村夫。
萧则珩笑道:“我只是个瞎子,如何能离开。”
瞧着萧则珩的泼皮无赖样,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离开了,一则自己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二则自己不知道爬上这万丈山崖离开的方法,就算要走,也要等到萧则珩打算离开之时才行。
“你的眼睛何时才能恢复。”
“这倒说不准,按照老头子说的,我这病怪得很,说不定明日便恢复了,但一辈子就这样瞎着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为何要担心,我到乐得在此处一生逍遥下去,不过若是你愿意日日贴身照顾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舒坦了,病也能好的快些。”
话说不了几句,萧则珩又耍起了无赖。
“是吗?”沈绫漏出甜甜的笑,萧则珩看不见,要对付一个看不见的人,事情可就容易很多了。
沈绫从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主,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若是报不了,她也会蛰伏起来,寻求时机把吃的亏还回去。
“既然萧公子都这么说了,为了能早日出去,我也要好好照顾你不是。”
萧则珩听了漏出极为受用的表情,伸手将沈绫的手握住,坏笑道:“姑娘肤如凝脂,只怕长得也是国色天香,只可惜小爷我眼下是无福消受了。”
看着药罐下的柴火,沈绫拾起一带火的木棍放置萧则珩衣袍边,不一会儿萧则珩的衣角便生了火。
火越燃越大,萧则珩察觉到时,却面不改色,仍是一副风流模样,感到火就要朝自己烧来,沈绫挣脱想走,却被萧则珩拉入怀中。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人真是,疯的不清。
沈绫死死地盯着萧则珩,怒道:“你真是疯了。”
萧则珩衣服上的火已有半人高,发尾已被火点燃。
萧则珩凑近沈绫脖颈间道:“我疯了,可姑娘也不见得比我清醒多少。”
沈绫能感受到萧则珩说话间吐露在自己脖颈间的气息。
酥酥痒痒的,心底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
还没回过神来,沈绫只感到身体一空,自己被萧则珩懒腰抱起。
这家伙到现在还想着戏弄自己,那她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吃亏。
沈绫也不急了,反正火也没烧在自己身上。
怀抱住萧则珩,沈绫在耳边轻轻说道:“那好,我们就一起共赴黄泉。”
萧则珩闻言一怔,随即轻笑道:“姑娘这么一说,我突然又改变主意了,该与姑娘好好潇洒潇洒,当对快活鸳鸯才是。”
说完便抱着沈绫离开房间内,快步走出小院内,来到一处山泉旁俯身纵下。
沈绫又被弄得浑身湿透,只不过这次是从头到脚的透心凉,不由得打起了寒颤,她可最受不得冷。
沈绫不会凫水,只得紧紧的抓住萧则珩。
萧则珩轻笑道:“姑娘莫不是看上了我,这样紧紧的抓着不肯松手。”
沈绫只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袭来,无暇理会萧则珩,只想着赶紧上岸回到火边,远离这处冰骷髅。好在这山泉并不算深,沈绫稳住了心神逐渐站稳了脚,慢慢朝岸上靠去。
终于爬上岸,萧则珩似乎也察觉到了沈绫的反常,感受到沈绫冷得发抖,一把将沈绫拥入怀中。
这一次沈绫却没有着急推开,她在贪恋萧则珩的怀中的那一丝温暖。
“没想到你是个不禁冻的,这一次是我的不对。”萧则珩的语气中带着歉意。
沈绫没想到此人竟然还会道歉。
萧则珩拿出之前从沈绫这拿走的扶桑簪,将扶桑子戴在沈绫头上,一阵暖流从上而下贯穿全身,沈绫感到好受许多。
突然身后传来咯咯笑声,原来是非鹿正在捂着嘴笑,眼睛直溜溜的盯着此时抱在一起的二人。
沈绫急忙将身体从萧则珩怀中抽出,像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朝非鹿道:“非鹿,要麻烦你重新为我准备一套衣裳了。”
非鹿忙道:“不麻烦不麻烦。”说完便一溜烟的消失跑回小院了。
换好干净的衣裳,非鹿又拉着萧则珩陪她去林子里玩。只留院中青爷正在打理方才上山采集的药材,沈绫摸了摸脸上皮肉翻卷的伤疤,问道:“青爷,我脸上的伤,你可有办法。”
沈绫不是一个在乎容貌的人,可要想达成所愿,她不能失去原有的面容。
青爷道:“你这伤伤及肌理,我无能为力,不过我知晓有一法,用复颜草制成的药膏或许可以祛除你脸上的疤痕。”
沈绫道:“不知青爷可有这复颜草。”
青爷道:“此草甚为罕见,月族人的手中或许会有。”
传闻中原有月族人,极擅长培育各种奇异药材,可对月族人的记载很少,沈绫连这月族人在哪都不知道,如何去寻这复颜草呢。
不过好在知道了她脸上的上不算无药可医。
沈绫道:“青爷可知何处能寻到月族人。”
青爷道:“月族人世代隐居在这陌城山脚下,他们不接待外人,纵使你去寻,也不见得会给你复颜草。不过我与他们素来有点交情,明日你便和阿珩一道去送药,届时你求取复颜草,他们或许会给你。”
看来萧则珩口中附近的村落住着的就是月族人,药房里的药也都是煎给她们的。
没想到传闻中的月族人竟就住在陌城山脚下,沈绫突然觉得羊夫人害她跌落山崖害对了,这一趟是有不少收获。
起码误打误撞知道了月族便在此处。
第二日一早,沈绫便随着萧则珩一道到了月族居住的落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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