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昭的死讯是周然告诉杨闻尘的,行船不过一日,朗昭突然晕了过去,羁押的捕快只当朗昭是饿晕了,给朗昭脚边放了几个馒头,和一碗浑浊的水。
跟随的一位捕快是杨闻尘托周然特意安排的,为保着朗昭一路能不受磋磨,据他说,他当时看着朗昭便觉情况可能不好,无奈其他几位捕快都是范大人的眼线,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到了夜晚时,那位捕快听见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爬起看时,见朗昭正挣扎着喝水,便把朗昭碗里的水倒了,将自己水壶里干净的水给朗昭倒在碗里。
朗昭喝了几口水,又拿起一个脏兮兮的馒头啃,那人便以为朗昭身体好些了,便回去睡了,待到第二日早起时,却见朗昭倒在茅草铺的板子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他忙叫别人来看时,几人却昏睡不醒,费了好大力气将几人叫醒赶到时,朗昭已经蜷缩成一团没有了动静,一来一回,不过一杯茶的功夫,朗昭就死在了船上。
正是入伏的节气,张忆安和杨闻尘带着蘅罗月生二人,去后山的丁香花树下,为朗昭立了个衣冠冢。
蘅罗把自己身上带的荷包摘下,放在朗昭的墓碑前,蘅罗红着眼睛,她不理解为什么前几日还活生生在眼前的朗昭,现在却天人两隔。
月生将墓周围的野草拔干净,似有不解的问道:“她怎么会突然病逝呢?”
“我也不知,或是之前身子一直虚弱,一直没有好好医治,再加上这几天忧思重重,加重了病情。”张忆安道。
蘅罗轻抚上墓碑,墓碑所刻——朗昭之墓。
丁香花扑簌簌的落下,白色的小花落在几人身上,也落在朗昭的墓碑上,正如那时朗昭送给张忆安一朵丁香花一般,张忆安也拿起一朵小花,笑着说:“朗昭姑娘,送给你。”
阳光正透过树叶在墓碑上洒下斑驳的阴影,几人好像都看到了朗昭那羞涩而又可爱的笑脸。
世间再没有命苦的小秀,有的只是已经自由的朗昭。
几人又对着朗昭的墓拜了几拜,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路过一处山谷,怒放的六月菊铺的漫山遍野,几人都停下脚步,杨闻尘看着眼前的景色,这样的美景,他之前也看看到过。
张忆安被所见的风景舒缓了情绪,心里松快了许多,眼前的六月菊,又让他想到逢雪门前的花圃,他道:“闻尘,门口的花圃修的很好,多谢你了。”
杨闻尘道:“你把它们照顾的很好,也多谢你了。”
张忆安笑了,而后又长舒一口气道:“都过去了,朗昭的一切,钱三和赵天明的一切,都结束了。”
杨闻尘看几人都无精打采的,想了一下道:“要是有情绪不要憋着,释放出来,就在这,没人,对着山谷大声喊出来。”
三人都后退一步摇摇头,杨闻尘道:“这里没人的,阿蘅,月生,不要害羞嘛。”
三人还是摇摇头。
杨闻尘道:“那好吧,那我先来。”
说完杨闻尘把手搭在嘴边,向山谷大声喊道:“忆安,张忆安!”
山谷里传来回音,杨闻尘的“忆安”一声声环绕张忆安,张忆安也向前几步大声喊道:“我在这!”
“往前看,要开心!”杨闻尘接着喊道。
张忆安感觉浑身热血沸腾,心狂跳起来,他喊道:“杨闻尘!”
“我在!”
“杨闻尘,我......”张忆安喊道这里停住了,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额头上的的汗被风一吹,张忆安瞬间清醒了不少。
山谷里回荡着张忆安未说完的半句话:“杨闻尘,我......”
杨闻尘靠近张忆安,没有再喊,而是低声问道:“你什么?”
“我,我希望你也快乐。”张忆安看着杨闻尘道。
蘅罗也对着山谷喊道:“朗昭姐姐,朗昭姐姐,一路走好。”喊着喊着带上了哭腔。
月生安慰的拍拍蘅罗的肩膀,蘅罗伏在月生肩头擦去了眼泪。
张忆安喊完果然心情好了很多,感觉身上轻快了,山谷里又是一阵大风,将杨闻尘的官帽吹掉,张忆安追着翻滚的帽子,跑了十几步,听杨闻尘在后面喊他。
“忆安!忆安!你的扇子掉了。”
张忆安回头,风吹过山谷,张忆安没听清杨闻尘说了什么,只看见杨闻尘站在那里冲自己招手,而后向自己跑来,张忆安站在原地,看着杨闻尘朝自己奔来,不由得张开了双臂,杨闻尘似有迟疑,而后也张开双臂,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杨闻尘手指摩挲着张忆安的头发,在张忆安耳边,温柔道:“都过去了。”
张忆安点点头。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忆安哥哥,你们这是在干嘛?”
张忆安一激灵,他差点忘记了蘅罗和月生二人还在旁边,忙站直身子,道:“没什么。”
张忆安的头发从杨闻尘指尖溜走,他抬起头,眼里似有不舍的意味。
“忆安你的扇子掉了。”说着杨闻尘把扇子亲手给张忆安别回腰间。
张忆安的脸瞬间红起来,他低着头结结巴巴道:“那什么,你,你的帽子,还给你。”
杨闻尘接过帽子,在头上戴好。
蘅罗看着举止别扭的张忆安道:“忆安哥哥,你喜欢闻尘哥哥啊?”
此话一出,张忆安和月生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蘅罗,而杨闻尘却是看向张忆安。
“阿蘅你说什么呢?”张忆安瞬间感觉气血上涌。
蘅罗眨眨眼道:“难道不是吗?闻尘哥哥我也喜欢啊,月生哥哥也喜欢,因为他对我们很好。”
张忆安长舒一口气道:“阿蘅,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算了,没什么。”
蘅罗蹦蹦跳跳,趴在张忆安耳朵上说道:“我知道你喜欢闻尘哥哥。”
张忆安不可置信的看着蘅罗,蘅罗冲他俏皮的眨眨眼,道:“回家吧。”
张忆安有时扪心自问,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杨闻尘是怎样的感情,不过要是这种感情一旦清晰了,也不知自己敢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几人回到逢雪,却见周然靠在门边,抱着剑打着瞌睡,蘅罗二人给周然打了招呼便进屋去了。
杨闻尘走过去道:“周然你怎么在这里?”
周然睁眼见是杨闻尘,忙整理好帽子道:“回大人,我是来送令牌的。”
说着拿出杨闻尘的腰牌双手呈上,杨闻尘接过令牌,有些不解道:“范大人不是要让我休整半月吗?怎么现在就把令牌还给我了?”
周然道:“范大人说既然案子已经了结,县衙里一切善后事杂,还请杨大人回来盯着。”
杨闻尘冷笑一声道:“他们宁王府事情办完了让我回去善后,要是我不回去呢?”
周然到:“大人的意思是?”
杨闻尘耸耸肩道:“我辞官。”
周然:“啊?”
张忆安:“什么?”
杨闻尘:“说着玩的,我明日便去当差。”
张忆安和周然都松了一口气,周然道:“大人辞官,属下也辞官,反正周然这辈子追随大人,大人去哪我就去哪,大人就算回家种田,我也为大人锄地。”
杨闻尘哈哈大笑起来道:“到那时,我们还是做邻居吧。”
张忆安道:“我们一起当邻居,其实我也有一个种地的心愿。”
杨闻尘道:“极好极好,想想都令人向往啊!”
周然道:“不过大人,百姓都知道,案子是大人你破的,与宁王府没有关系,他宁王府不过挂着名头,百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杨闻尘挑挑眉道:“范大人怎么说?”
周然翻了个白眼道:“他能怎么说,这是事实,他没本事把白的说成黑的。现在估计气的在府里上蹿下跳呢。”
杨闻尘想了一下道:“我可以想象到他上蹿下跳的样子。”
周然颇为傲娇的说道:“范洲真的不会说话,还一心想查案,居然还当着百姓的面说什么,下次有这种案子他也会帮助大家,试问这种血案,谁会希望有下一次呢。”
张忆安道:“宁王爷真这么在乎民心?他难道要造反还担心这些普通老百姓?”
杨闻尘笑道:“别小看普通老百姓,宁王爷要是真要造反,连当地的民心都未收服,又何谈得到天下百姓的信任呢,应该没人想遗臭千年吧。”
周然道:“那这样看来,范洲迟早把宁王府害苦。”
杨闻尘笑道:“范洲这人还可以,周然你有空把他的策反成我们的人。”
说着几人也往屋里走去。
周然惊得合不拢嘴,跟着杨闻尘道:“大人我不行,我看见那个范大人就烦,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杨闻尘回头来拍着周然的肩膀,一脸正经道:“不行,就得是你,我比较信任你。”
周然的眼里逐渐闪出亮晶晶的光,然后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大人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杨闻尘笑道:“好孩子,逗你呢,进去喝茶吧。”
张忆安看着周然严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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