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球破空的声响惊起枝头麻雀,王憬叶望着那颗白色流星划过天际,恍惚间看见沈裴生倒握着球拍跃起接球的模样。四月的风裹着樱花掠过球场,在铁网外旋成粉色的涡流。
"老王!发什么呆!"陈司夜的球拍敲在铁网上,震得尘埃簌簌飘落。王憬叶回过神,发现那颗球正静静躺在界外,塑料羽毛沾着草屑。
单叶在场边翻着计分本,马尾辫上的樱花发夹突然松开。她弯腰去捡时,王憬叶看见她颈后淡淡的晒痕——去年这时候,沈裴生总爱用冰镇可乐贴他后颈消暑,凉得他跳脚。
"换发球权!"体育老师吹响哨子。王憬叶握拍的掌心渗出细汗,胶皮手柄上还留着去年沈裴生用美工刀刻的凹痕,像道未愈的疤。
第二局开始时,阳光正斜切过球网。王憬叶挥拍的瞬间,忽然瞥见对面站着穿黑色运动衫的身影。沈裴生惯用的红色护腕,在阳光下泛着那抹红晕,腕骨凸起的弧度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接稳了。"幻觉里的沈裴生挑眉轻笑,虎牙尖抵着下唇结痂的伤口。他反手挑球的动作带起一阵风,王憬叶闻见若有若无的薄荷味——是沈裴生总含着的润喉糖。
球拍相撞的脆响惊破幻象。陈司夜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腕:"你吃错药了?这局杀球这么凶!"王憬叶望向空荡的对场,铁网外樱花如雪纷扬,哪有什么红色护腕。
中场休息的哨声里,王憬叶摸向储物柜深处的铁盒。褪色的羽毛球挤在盒底,羽毛上还沾着干涸的可乐渍——去年决赛局,沈裴生故意打翻饮料说要重赛。此刻陈司夜正用他的球拍扇风,金属框在阳光下晃出光斑,刺痛眼睛。
"换个拍子?"单叶递来自己的球拍,握柄缠着崭新的防滑胶带。王憬叶摇摇头,指尖抚过旧拍柄的裂痕,那里嵌着半片蓝色指甲油——是沈裴生恶作剧时抹上的。
风突然转向,携来隔壁班的哄笑。王憬叶转头看见几个女生在樱花树下自拍,镜头刻意避开沈裴生曾经最爱靠坐的石阶。那里积满落花,像座无人问津的衣冠冢。
决胜局打到15平时,王憬叶的校服后背已洇出汗渍。陈司夜突然使出沈裴生独创的"落叶斩",羽毛球诡异地旋转着掠过球网。王憬叶恍惚看见沈裴生倒挂在单杠上示范这招的样子:"手腕要像甩鱼竿那样......"
膝盖擦过粗粝的水泥地,他扑救时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羽毛球擦着拍框飞向天际,在澄澈的蓝天下化作白色光点。场边爆发出欢呼,单叶的计分笔在本子上洇开墨团。
"你疯了吧?"陈司夜翻过铁网扶他,"友谊赛而已!"王憬叶撑着膝盖喘息,汗水滴在沈裴生刻的凹痕里,倒映出支离破碎的云影。
更衣室的水龙头滴答作响。王憬叶拧开储物柜时,陈司夜遗落的橘子汽水滚落在地。气泡滋滋漫过沈裴生用修正液画的柴犬涂鸦,那对耷拉的耳朵正巧浸在橙色的泡沫里。
淋浴间的瓷砖还留着去年刻下的身高线。王憬叶伸手比划那道高他半头的划痕,水雾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哼唱声。他猛地转身,只见蒸汽在镜面凝成水珠,沿着"沈裴生是大笨蛋"的字迹缓缓滑落。
更衣柜深处的红色护腕泛着潮气,松紧带上荧光笔写的"加油"早已褪色。王憬叶把它缠在腕上,橡胶老化后的刺鼻味道混着沐浴露的薄荷香,织成一张挣不脱的网。
夕阳把球网染成金红色时,王憬叶独自回到球场。晚风卷着樱花扑进铁网,在界线上堆出浅浅的坟茔。他发球的动作忽然凝滞——对面空场的地面晃动着细长人影,沈裴生标志性的外八字站姿在暮色中忽明忽灭。
"你握拍太紧了。"幻觉里的声音裹着笑意,"像抓救命稻草。"王憬叶挥拍击碎幻影,羽毛球撞上围墙弹回,骨碌碌滚进排水沟。去年沈裴生打飞的球也是掉进这里,他们曾打着手电找到半夜。
路灯次第亮起,王憬叶摸出铁盒里最后一颗润喉糖。薄荷的辛辣在舌尖炸开时,他看见樱花影里浮出千百个挥拍的残影,每个都带着红色护腕的流光。直到保安的手电光刺破暮色,那些幻象才如晨露消散。
储物柜"砰"地合上时,护腕的橡胶终于断裂。王憬叶把残片塞进铁盒,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在窗台打盹的野猫。它跃下时碰落一枝樱花,正巧盖住盒盖上锈蚀的锁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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