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见人爱
第二天,清晨。
江凤眠拉开纱帐,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起身穿好睡衫,侧躺在床边,端详着周羽临酣睡的模样。
“羽临……醒醒。”
“嗯——”
周羽临在睡梦中一把将江凤眠揽进怀里,她慢慢睁开眼睛,轻轻在江凤眠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眠眠……宝贝……”
“嗯?”
“眠眠……宝贝……”
江凤眠笑着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等下博雅要来叫门了。”
“嗯?!”周羽临听到博雅的名字,瞬间清醒,睁大眼睛问道:“博雅?!在哪?!”
“醒了?”
“吓我一跳。眠眠,你这叫人起床的方式真是让人无语。”
“快些更衣,今日需早些动身。”
“今天不是不走吗?”
“走。”
“这么着急回去干嘛呀?”
“半月后,就是羽临的生辰,需早些回去准备。”
“姐姐……”
“嗯?”
“咱们今天别走了,行吗?”
“为何?”
“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你还没带我在别院里转转,再说了,咱们不是得培养培养感情嘛?”
周羽临撒着娇,拉了拉江凤眠的衣袖。
“那凤眠先回府,今夜唤博雅来陪你。”
“别呀——眠眠——。等等!!……不对!”周羽临突然怔了一下。
“有何不妥?”
“眠眠!!你有没有发现,你好像变了?!”
“嗯?!”
“你会开玩笑了!”
“未曾发觉。”
“你别装!眠眠,你以前不这样。”
江凤眠连忙起身,甩开周羽临的手,走到门口,打开了门窗。
片刻后,博雅和黛翠进了屋。
两个丫鬟帮着周羽临和江凤眠梳洗更衣后,博雅打开了食盒。
“小姐,黛翠姐姐今日备了小姐最爱的菜羹……”
“好好好。”
“还有江娘子喜欢的甜米浆。”
“好好好。”
“今日点心是明月糕和杏花饼。”
“好好好。”
“等下奴与黛翠姐姐先去装行礼,咱们辰时之前便可动身。”
“好好好。”
“小姐……”
“好好好。”
“小姐怎今日只会好好好?是奴做错了什么?”
“好好好。”
江凤眠在周羽临背后捅了一下,说道:
“博雅问你话呢。”
“啊?哦——什么?”
“小姐……小姐今日……病可是又严重了?”
“没,没有……我……我……我就是没睡醒,没睡醒。”周羽临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博雅,你与黛翠先去忙吧。”
“好,江娘子,奴先退下了。”
等博雅和黛翠离开房间,江凤眠用食指勾了勾周羽临的鼻子,说道:
“羽临怎这般不安?”
“我……她……她……”
“心虚。”
“我……我才没有心虚……我又没和她怎样过,我心虚什么?”
“那羽临为何这般忐忑?”
“我,我就是有点紧张……”
江凤眠拿起调羹,盛了一勺甜米浆,送到周羽临嘴边。
“来,尝尝这个,是否喜欢。”
周羽临嘬了一口,
“嗯!好甜,真好喝!”
“那羽临吃这碗。”
江凤眠端起菜羹,吃了起来。
“眠眠。”
“嗯?”
“我为什么这么紧张?”
“心虚。”
“不是,你别瞎说,我心虚什么呢?”
“那你为何忐忑?”
“我就是觉得,好像欠了她什么似的。”
“你也曾说,过去那不是你,既不是你,又何来亏欠一说?”
“话是没错,可毕竟在博雅眼里,我还是从前的三小姐,你觉得她感觉不到我变了吗?”
“自是有所察觉。”
“对呀,你都说了你和我生活了十五年,你一下儿就发现了,她陪我的时间更长,她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啊。”
“嗯。”
“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
“她是下人,你是小姐,你若不提,她怎敢多言?”
“也对,她又不是你,她也不能质问我。”
“嗯。所以……羽临……”
“啊?”
“你要与她说明?”
“我看……还是别说了。”
“为何?”
“说出来多尴尬啊?你看啊,以前好歹人家俩人还有点感情,我把窗户纸这么一捅破,博雅得多伤心呀!”
“不会。”
“怎么不会?你都说了博雅喜欢我。”
“她既是你通房丫鬟,虽心悦于你,但求不得你的回报。”
“为什么?……好像也是。古代的通房丫鬟只能算是个工具,就算给家里生个一儿半女,家庭地位也还是很低。”
“嗯。若你与她讲明,倒也并无不妥,不过,若羽临不想言明,也无妨。”
“你这皮球又踢我这儿了。那我咋办?我到底说还是不说。”
江凤眠往嘴里送了一块儿明月糕,不再回话。
“眠眠。”
“嗯?”
“我发现你这人挺坏啊!”
“何出此言?”
“你一天到晚,不是给我下套,就是给我挖坑。”
“凤眠未曾用过镐头。”
“我没说你真给我挖个坑……江凤眠,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羽临何故这般生气?是凤眠又说了错话?”
“行行行,姐姐……你没说错话,我惹不起你,咱们还是说点儿别的吧。”
“嗯?”
“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羽临何事疑惑?”
“澹雅和黛翠她们都知道我和博雅的事吗?”
“嗯,大夫人都知道,澹雅和黛翠便更加知晓。”
“那为什么我刚穿过来那天……我完全没感觉到她们知道这件事,甚至都没说过什么暧昧的话。”
“嗯。”
“你别嗯呀,眠眠。我问你话呢。”
“这有何不妥?”
“我能理解通房丫鬟身份低微,但你和黛翠,我和博雅澹雅,就包括董铃铛,咱们之间相处就跟朋友一样,大家难道就不会撮合这件事吗?”
“你又不止博雅一个通房丫鬟。”
“等等,你又来炸街了眠眠,你等我捋捋,什么叫我不止一个通房丫鬟?我一女的,我有你一个我都上蹿下跳抓心挠肝的,我怎么还能顾得上别人啊?我有那么饥渴吗?”
“只是其他丫鬟悉数嫁人了,留在你身边的就只有博雅,若不是她不愿嫁人,你现在身边就只有凤眠。”
“悉数……?听着还不少。”
“六人。”
“好么……说的好像我能跟她们传宗接代似的。”
江凤眠笑了笑。继续道:
“大夫人怕你与我圆房之时伤了我的身子,便叫通房丫鬟教了你些本事。”
“你……姐姐,我发现你说这些话,都不带脸红的。”
“为何脸红?”
“你是个女孩子,你说这些话总要顾忌一下的吧?”
“你是我夫君,何须顾忌?”江凤眠凑近到周羽临耳边,轻轻道。
周羽临两只耳朵通红,回头看着江凤眠的笑靥,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姐姐……”
“嗯?”
“你一个古代人,怎么这么会撩啊?我要被你撩死了。”
“阿姐怎敢伤害羽临。”
“被你爱死算伤害吗?”周羽临缓缓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江凤眠。
江凤眠笑了笑,收起了桌上的碗碟,轻风从窗外吹来,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和的光线贯穿着她的素纱长裙,清瘦的轮廓显现在阳光下,周羽临直直地望着她的眠眠,赞叹道:
“太美了……”
时间来到了上午八点,一行人上了马车,走在回府的路上。周羽临还没来得及参观别院的全景,就已被塞进了马车,急匆匆的赶回家。
回程的马车上,周羽临一会儿看看江凤眠一会儿看看博雅,来时路上明明还在和江凤眠甜言蜜语,这回去的路上,她一句话都不敢说,江凤眠看着她尴尬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
“眠眠,你笑得好猥琐。”
“是羽临更猥琐些。”
“我哪儿猥琐了?”
“这半天,羽临鬼头鬼脑,一言不发,到底是何道理?”
“何道理?何道理?你说何道理?你问我?你还不如别跟我说,你说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感觉我这屁股都没地儿坐,我这两只手都没地儿放。”
“羽临两只手已不够用了?”
“你……江凤眠,你原来是这种人是吗?亏我还当你是大家闺秀,你怎么张嘴就是荤段子?”
“阿姐不知羽临所言何意。”
“你又装是吧?”
周羽临伸出一只手,指着江凤眠的鼻子,此时江凤眠张开嘴,轻轻咬了她的手指。
“你……”
“嗯?”
“眠眠……所以……”
“何事?”
“你一直都这么会撩吗?”
“何为撩?”
“就是……就是……这怎么解释呢?春色撩人的撩,就是说你总是会做一些讨人喜欢的事。”
“讨人……倒是不必,讨羽临喜欢便可。”
“我去……你这情话说的也好6。”
“何为6?”
“行了,行了……别来了,你再这样,我这老心脏都要让你撩死了。”
“羽临正值年少,何以说老?”
“别问了行吗?眠眠,你一张嘴我就脸红心跳。好歹也给我喘口气吧?”
博雅在一旁看着两人打情骂俏,不觉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博雅。”
“江娘子从前从未这般释怀,奴是高兴。”
“你高兴什么?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小姐如今这般会讨娘子欢心,大夫人知道了一定会更高兴。”
“你们古代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清高,我现在觉得我自己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
……
一车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晚上,马车停到周府门前,大家纷纷下了车,只见大夫人走出大门,说道:
“可算回来了。凤眠,阿久。”
“凤眠见过大夫人。”
“哎呀,凤眠呐,这一路上阿久不曾欺负你吧?”
“回大夫人,羽临对凤眠一直照顾有加。”
“道长说什么了吗?羽临这恶疾……可否能治啊?”
“嗯。师父已明示。”
“走走走,先进屋吧,今晚早些休息,明日凤眠再详细说来。”
“娘亲——您怎地一直缠着眠眠,阿久都站了许久了。”
“呀呀呀,怎还计较起来了?你与凤眠还要分个彼此?”
“我……”(不行,说多了容易露馅儿,还是先闭嘴吧。)周羽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默默往院里走去。
大夫人陪着两人往房间走去,在路上,大夫人和周羽临聊了起来。
“阿久啊……”
“娘亲。”
“半月后,便是你与阿圆的生辰,这些时日,你便不要到处走动了,你旧疾未愈,让凤眠陪着,先把经抄了。过些日子,家中宾客众多,你这痴痴傻傻的模样,莫让旁人有所觉察。”
“大夫人有所不知,昨日我同羽临上山,师父命羽临不再抄经。”
“不再抄经?为何?”
“羽临已抄经五万有余。”
“那既然如此……莫不是……”
“嗯,大夫人明鉴。”
大夫人突然站在原地,回过身来看着江凤眠,说道:
“道长可是已将鹤鸣经正本交予你手?”
“正是,大夫人。”
“那我儿羽临……”
“这面前的羽临,正是那九分元魂所铸。”
大夫人拉起周羽临的手,眼含热泪,说道:
“阿久……可还认得娘亲?”
“娘亲,我是周羽临。娘亲,阿久在。”
大夫人抚摸着周羽临的面颊,打量着她的身形,继续道:“阿久……你可曾还记得从前之事啊?”
“不记得了,娘亲,师父说……”
“羽临,你不必多言,大夫人知晓的。”江凤眠打断道。
“嗯,娘亲知道。道长曾言,阿久有朝一日,必会离我而去,我便知早晚会有今日。不过,阿久,不论过往,你还是娘亲的阿久,这便是阿久的家。”
“娘亲……”
“阿久依然是娘亲怀胎十月苦心养育的阿久,时辰不早了,你二人早些就寝,这几日舟车劳顿,明日娘亲亲自下厨。”
“谢过大夫人。”江凤眠说罢,拉着呆呆的周羽临进了房间,大夫人抹着泪走后,博雅和澹雅跟着二人进屋伺候。
“小姐,奴先为小姐暖被,澹雅姐姐伺候小姐和江娘子更衣。”
“暖被?”周羽临又怔住了,她还在琢磨通房丫鬟的事。
“今晚凤眠要回房休息,博雅伺候羽临就寝。”江凤眠笑着说道。
周羽临眼睛瞪得老大,急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哎呀——江娘子莫要打趣,奴自知小姐不会与奴同眠,娘子休要吓我家小姐。”
“你瞧,羽临。阿姐所言非虚,博雅尽数知晓。”
周羽临紧赶几步,走到博雅跟前,问道:
“博雅,合着你拿我看猴戏呢是吧?”
“奴不敢。”
“你不敢什么呀?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怎么不早说啊?”
“奴确是不敢。”
“行,那——”周羽临回头看了看江凤眠,继续说道,“我和眠眠在你面前撒狗粮,你真的没事儿吗?”
“小姐,咱府上不曾养狗。江娘子觉浅,听不得犬吠。”
“不是……不是那个狗粮,我意思是……秀恩爱,打情骂俏,你懂吗?”
“知道。”
“那……你不吃醋吗?”
博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
“奴万不敢僭越,小姐!奴日后定当谨言慎行,小姐切莫将奴卖了去!!”
“谁要卖你啊?博雅,我……”周羽临看了看江凤眠,问道:
“眠眠,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你快帮帮我呀。”
江凤眠走到博雅跟前,将她扶起,说道:
“博雅无需害怕,小姐只是……心疼。”
“眠眠,你胡说什么呢?谁心疼啦?”周羽临扯了扯江凤眠的衣角,小声说道。
江凤眠没有理她,继续对博雅说道:
“小姐心思柔软,你伴其多年,虽为主仆,但实则是以亲生姐妹待之。博雅,你心属于她,身属于她,不必在意主仆身份,羽临是以平常密友口吻问你想法。”
“对对对,眠眠说的对。博雅,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不存在主仆关系,咱俩都在一个桌上吃饭了,你怕什么?”
“奴自幼进府伺候小姐,自知身份低微,不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小姐与江娘子情投意合,奴盼着小姐与江娘子白头偕老,至于小姐所言……博雅确未曾有过任何僭越。那日受大夫人之命,也是为让小姐尽早学些周公之礼,恐与江娘子圆房之时,对娘子不敬。”
“羽临,你可听清博雅所言?”
“好像是懂了,她其实并不爱我,只是单纯完成工作。对吗眠眠?”
“你……羽临,你是木头疙瘩吗?”
“嗯?眠眠,我又说错了吗?”
“算了……博雅,你们下去吧。”
“江娘子,小姐。奴告退。”
博雅和澹雅离开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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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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