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间已快到未时,大约是中午一点左右。
马车渐行渐缓,只见车外侍卫董铃铛说话了。
“博雅,到脚店了!下车休息吧。”
“好——铃铛哥!”
马夫把车停稳,几个人下了马车。
“眠眠,这个破棚子就是脚店?”
“这里地处荒僻,人烟稀少,有这样一间铺子,已实属不易,你我每月路过此处,都会照顾生意。”
博雅大老远就开口冲老板喊道:“张伯!还有饭菜吗?”
张伯:“哎呀……姑娘来啦?这眼看着十五到了,就知道几位贵人必要经过此处,酒肉饭菜已经备好,快请里面坐。”
周羽临笑着说道:“嚯,还真是挺熟的。”
一行人吃着老板张伯准备好的酒菜,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周羽临问道:“眠眠,这……董铃铛,一直都陪着咱们吗?”
董铃铛回话道:“回小姐,这两年多,一直都是铃铛陪着两位小姐去槭山。”
“你这名字真有意思。”
“回小姐,铃铛这名字还是三年前小姐给取的。”
“啊?我?”
“正是。”
“你知道我失忆了哈?不太记得了,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此时江凤眠说道:“嗯,羽临,三年前,铃铛从战场归来,便留在府上做了侍卫,铃铛本名董雨霖,因犯了讳,需将名字改掉。”
“董雨霖,多好听的名字啊?犯了谁?……等等,犯了我的讳……?”
“正是。大夫人便要你帮铃铛新取一个名字。”
“不对呀……我不是挺有文采嘛,连我的丫鬟名字都这么高大上,我怎么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啊?”
“那日你说,你闭上眼睛,睁眼见的第一物,便是铃铛的名字。”
“好随便啊,天呐。所以我睁眼看见的第一样东西就是铃铛呗。”
“正是。”
“咱们屋子里也没有铃铛啊。”
“是凤眠腰间……”
“等等,眠眠,你是说,你腰上的红绳上那个小铃铛??!!”
“正是。”
“啊?……什么意思啊?眠眠!你……你腰上的红绳不是贴身戴在里面的吗?我不可能闭着眼把你衣服脱了,就为了睁开眼看见那个铃铛啊!”
“那日……你说的是早上醒来睁眼见的第一物……那日早上,你躺在凤眠小腹处,睁眼便是铃铛。”
“这是……咳咳,额……原来是这样。”周羽临听完看了看众人,有些尴尬。埋头往嘴里扒拉着饭。
吃过午饭,一行人继续赶路。
周羽临一直在思考着(江凤眠似乎从不避讳和我的关系,每每说起我的过往,都非常真诚,就连晚上和我一起睡都很主动,但听大家嘴里说出来的那个过去的周羽临,怎么感觉一点儿也不讨喜呢?江凤眠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了?如果换成现在的我,那不得把她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还……那么事儿妈,还那么装叉,啧啧啧,想想就替江凤眠不值。咦?我怎么还押上韵了?)
天渐渐黑了,山谷里能听到咕咕……咕咕……的鸟叫声。古代的晚上没有路灯,路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马夫点起了灯笼,昏暗的灯光里,马车也走得慢了下来。
董铃铛在外面喊道:“还有二里路就到了!”
马车内漆黑一片。
江凤眠握着周羽临的手,十指相扣。
“羽临,还有二里,等下到了,还认得吗?”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眠眠。”
“嗯,那等下跟在身后,阿姐带你走。”
“走?……眠眠,还得走路?”
“嗯,院子有些大,恐你会走失。”
“啊?真的会走失啊?”
“羽临跟随凤眠便好。”
时间已经来到深夜,大约已是三更天的样子,一路颠簸劳顿,总算是到了槭北镇的别院。
董铃铛跳下马车,扣响了别院的大门。
哐哐哐……哐哐哐……
老郑!开门!小姐到了!!
不多时,只见一个大叔满脸沧桑佝偻着背,缓缓把门打开,微笑道:“哎哟,可算到了,老郑没敢睡熟,就等着董头儿叫门呐。”
董铃铛继续道:“其他人呢?”
“都在院内待命了。”
只见老郑朝着别院内大喊一声,几位家丁熙熙攘攘从院内出来,七手八脚搬起了行礼。
周羽临下了马车,探头探脑往院里走,观察着周围。
别院看起来非常大,甚至比家里还大,院内假山林立,远处的房间亮着灯,整个院子也是灯火通明,层层叠叠的回廊,还有水榭,花台,宏伟中透露着别致。
“羽临,休往前去,当心走失。”江凤眠拉着她说道。
“这院子好大呀!比颐和园都大!”
“颐……什么园?是哪里?”
“额……梦里,我梦里的一个园子。”
“休要胡言了,随我回房。”
江凤眠拉着周羽临,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七拐八拐来到一间屋子。
“到啦?就是这里吗?”
“嗯,羽临先在这里不要走动,阿姐取些点心来。”
“眠眠!”
“嗯?”
“早点回来,别去太久。”
江凤眠半掩着脸颊,浅笑一声,说道:“去去便回。”
周羽临一个人在房间里参观了起来。
许是这里的家丁知道他们今天要来,提前将暖炉点起,屋子里十分暖和,这间屋子的布置,和家里很相似,房间不大,床,桌椅,书架,案台……十分熟悉的感觉。甚至连窗前的纱帐也都是相同的配色。
周羽临来到书架上,浏览着架上的书籍。
《资治通鉴》、《汉书》、《三国志》……
(怎么都是一些史书?还都是我看过的……没有什么偏门的参考文献吗?这也太失望了。)周羽临思考着。
片刻后,博雅慌慌张张走进房间。
“小姐!小姐!”
“哎嘛,吓我一跳!”
“江……江娘子……她……”
“妈呀,怎么啦?我眠眠怎么啦?”
“不见了!!”
“你别吓我!博雅!刚才她还在的!”
周羽临脑子嗡嗡作响,心提到了嗓子眼。
“奴……奴找遍了……”
“你先别急,这院子这么大,你仔细找过了吗?她刚跟我说她去拿点儿点心来着。”
“小姐快用鹤鸣经找找看吧,江娘子并未在膳房……”
“鹤鸣经还能找人?”
“从前江娘子不在府上时,小姐都可诵经找到。”
“鹤鸣经是什么玩意?还有GPS定位功能?”
“小姐莫再胡言了,奴恐江娘子有何不测,小姐快!”
博雅催促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地乱窜,周羽临不知所措,她根本不知道这个鹤鸣经怎么用。
博雅跑到案台前,翻找出压在书堆里的鹤鸣经抄本,拉着周羽临说道:“小姐,给!快!”
周羽临被博雅推搡着坐在案台前,
她的手一直在打哆嗦,翻开鹤鸣经,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定位,但这也是眼下找人的唯一办法了,她看着一列一列的文字,开始在心中默读:“宏祥之礼,建极绥猷……”
她一边读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江凤眠。
还没读了三页,只见周羽临心口一阵剧痛,伏在案上,耳边嗡嗡作响,不禁急促地咳嗽起来,眼前突然出现幻象,只见江凤眠昏倒在地,周围一片漆黑,隐约间可见是在一个圆形的门洞旁。
周羽临定了定神,心想(这也太神奇了!真的能定位吗?她这是在哪儿啊?)
她抬起头,由于耳鸣声太吵,她很大声喊道:“博雅!!”
博雅擦了擦脸上的泪,回应道:“小姐!看到了吗?”
“眠眠晕倒了!”
“江娘子在哪里?”
“在一堆假山里,旁边有个圆形的门洞,那是哪里?”
“圆形门洞?……汀兰轩!!”
“那是哪儿……”
“小姐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屋内,博雅这就去找江娘子回来。”
“别呀,你带上我呀!”
“小姐!如小姐再走失,那博雅罪过就大了!”
只见博雅将周羽临推到屋内,把门朝外锁了起来。
“博雅!!博雅你别锁门呀!”
博雅急匆匆地走了。
周羽临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立难安(眠眠怎么会晕倒呢?明明这几天都好好的呀……是低血糖了吗?我就这么粗略的形容了一下,外面这么黑,博雅能找见吗?)房间外面乱哄哄的,所有人都赶去汀兰轩,周羽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等了好一阵子,外面有了开门的动静。
博雅和黛翠扶着江凤眠进了屋。
“眠眠!你怎么了眠眠!你别吓我!”
“小姐,别拦路,先把江娘子放到床上。”
两人把江凤眠扶到床上,脱了鞋,盖好了被子。只见江凤眠昏迷不醒,任凭怎么呼唤,都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博雅,叫大夫了吗?”
“嗯,就来。”
“眠眠!能听到我叫你吗?眠眠!”
“眠眠!你可别死啊!我才刚和你在一起,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无论周羽临怎么叫喊,江凤眠都没有回应。周羽临把手放到江凤眠的颈间,(还有脉,还没死,还有救。)又将脸凑近江凤眠的口鼻处,(没气儿了,来吧!人工呼吸吧!)
周羽临想着,便跃身跨到江凤眠身上,捏着她的鼻子,往嘴里吹气,两只手叠起来,按压着江凤眠的胸口。
“小姐这是做什么?”
“人工呼吸!来不及了!要快!”
“小姐!江娘子还未醒来,小姐这般,恐病情加重了,还是等大夫来了把过脉……”
“别说话!你们出去!”
博雅和黛翠没有动。
“出——去——!把门关上!有风!”
博雅和黛翠不敢说话,行了礼,关上门离开了。
……
“咳——咳咳——”
“眠眠!你醒了!”
只见江凤眠大口大口喘着气,拉着周羽临的手,紧紧攥着。
“眠眠!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周羽临赶紧抱起她的眠眠,心疼得不知所措。
“羽……临……”
“别说话!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周羽临从江凤眠的身上爬起来,连滚带爬来的打开门,看着门口焦急等待的博雅和黛翠喊道:“大夫呢?”
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往这边赶来。
周羽临一个箭步冲出去,拉着老头就往屋里走。
“大夫是吧?”
“老朽……”
“你快去看看!”
周羽临用力一甩,把老头甩进了屋。
老头拿出看诊的家伙,给江凤眠把脉。
大夫:“江娘子……”
“你别磨叽,快说!我眠眠什么病?”
“小姐,江娘子没病。”
“没病?没病好端端的晕倒?”
“江娘子脉搏强健有力,气息平稳,确是没病。”
“她刚才都窒息了!你说她没病?”
“那恐是……”
“行了,没你事了,你走吧大夫。”
“那老朽给江娘子开几副安神凝气的补药,调养几日便好。”
“行了,行了,你走吧。白白,不送!”
博雅送走了大夫,轻轻关上了房门。
周羽临急切地赶走了大夫,不过大夫说江凤眠身体没有什么病,她还是挺开心的。她来到床边,轻声呼唤道:
“姐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凤眠虽然虚弱,但还是努力回话,她摇摇头,
“害羽临担心了。”
“这是什么话?你刚才吓死我了。”
“嗯,方才虽已昏厥,但隐约间听到羽临唤着凤眠。”
周羽临俯身抱着江凤眠瘦弱的身躯,心疼得嚎啕大哭。
江凤眠艰难的抬起手臂,放在她的背后轻轻抚摸,说道:
“羽临莫哭,你我同气连枝,我怎会先你而去?”
“什么意思?”
“羽临驾鹤西去之日,才是凤眠香消玉殒之时。”
“咱俩活一条命啊?”
“正是。”
“谁告诉你的啊?这不科学。”
“师父说,你我同魂,同血,同生死……”
“双胞胎也不带这样的,这是啥设定啊?那要是你哪天不小心掉落悬崖,或者被车撞了怎么办?”
“那也无碍。”
“什么?!你能重生啊?”
“也不尽然,但羽临可将我复生。”
“啥——??我?”
“一年前,皇城南郊地坼之时我被埋废墟之中,奄奄一息,你以心头血养我数月,便将我救回……”
“等等!……我懂了!”
周羽临跑到案台前,翻出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食指,跑回床边。
“来,张嘴。”
“羽临……”
“张嘴,啊——”
周羽临把割破的手指放到江凤眠口中,继续道:“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一会儿你就没事了。”
周羽临吹灭了屋内的蜡烛,只留了一盏,当夜灯用。烛火跳动着,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周羽临躺在床上,紧紧抱着江凤眠。
“羽临,方才你压着我的胸口,那是何法术?”
“人工呼吸。”
“人工……是谁教的功法?”
“人工呼吸,不是功法的功,是工具的工。”
“这功法何时修炼的?”
“我单位里演习教的。”
“那这位演师父……我为何从未曾见过?……不知这位师父身在何处?”
“额……啊?嗨……我怎么还回答上你的问题了,刚才吓傻了,脑子都糊涂了。”
江凤眠眨着眼,看着她,一脸疑惑。
“哎呀,你就当我胡说好了,我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咱俩都对不上。眠眠,你刚才怎么晕倒了?”周羽临转移了话题。
“方才凤眠取过点心,回时途中听到汀兰轩附近传来女子的哭声,便要去看个究竟。”
“好奇害死猫啊。”
“未曾见到猫。”
“不是猫的事儿,你继续说,后来呢?”
“嗯,凤眠还未走到汀兰轩,便觉身后一阵暖意,回身查看时,便觉头昏脑涨。”
“暖意?那是什么?”
“不知。后觉身子无力,便昏倒了。”
“这么奇怪的吗?我想想……”
“嗯。”
“眠眠……你是不是怕热?”
“不曾。”
“怕冷?”
江凤眠摇摇头。
“那天你趴在我身上,给我运功疗伤,我怎么觉得那么冷?”
“飞霜谱。”
“那是什么东西?”
“飞霜谱是师父赠予我,为你疗伤的功法。师父说,无论羽临有何疾患,哪怕危在旦夕,都可以这飞霜谱疗养。”
“那……眠眠,你既然不怕热也不怕冷,那为什么一个有暖意的东西就轻易能把你击倒?”
“不知。但……凤眠方才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啥?”
“梦中……梦中羽临将我带入凤羽阁……”
“又是凤羽阁?”
“嗯,羽临将那结发锦囊烧毁了。”
“然后呢?”
“羽临……”
“嗯?”
“你是不是……?”
“你说,眠眠。”
“你不再是从前的周羽临了……”
“我去!你发现了?”
“我与你朝夕相处十五载,从未分离。从前的羽临,从不曾如你这般……”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日午后,你与我……。”
“完了,我……我第一次和女孩子发生关系……有点儿不太会,被你发现了!”
“第一次?”
“哎呀……这……这怎么说呢?”
“羽临莫急。”
“眠眠……我……我……你听我解释。。”
“羽临但讲无妨。”
“那你捎等一下,眠眠。”
周羽临起身拿了一支蜡烛,点亮了床前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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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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