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纪怀卿和玉皎尘身处幻空境的时候,仙界众仙也很茫然,都知道纪怀卿被劈下神界,却寻不到他在什么位置,连天尊都纳闷的紧,这人被劈哪儿去了?
他们并不知道,由于那三道天雷威力太大,纪怀卿被伤的十分厉害,差点儿将身上的神息劈散了,这才导致仙界探知不到他的下落。
玉皎尘也深感过意不去,便一面找着出幻空境的法子,一面照顾着纪怀卿。
纪怀卿察觉到此人无来由的好意,有几分过意不去:“有劳阁下费心,只是阁下不必管我。”
玉皎尘正凝神听这附近有没有水源,冷不丁被纪怀卿插了句话,还是句别别扭扭、语带疏离的话,觉得很有意思,他丝毫不顾纪怀卿的排斥,上前将人扶起,调侃道:“你伤成这副模样,连视物都困难,若是被虎狼叼走了,我岂非连个做伴儿的人都没有了。”
此人语气轻佻,纪怀卿刚要出言驳斥,便觉身子一轻——这人将自己背起来了。
纪怀卿冷声道:“你做什么!”
玉皎尘心道这小神官明明就伤得不轻,却还硬撑着身上这股子傲劲儿,便故意逗他:“你伤的厉害,大概没听见方才隐约有猛虎的叫声,现下带你去寻一个安全些的地方。”
纪怀卿将信将疑的竖起耳朵认真分辨了一下,狐疑道:“哪里有声音?”
玉皎尘笑了:“说你伤得不轻你还不信,刚才分明就能听见。”
纪怀卿觉得此人在吓唬自己,但他又证明不了,便安安稳稳的趴在玉皎尘背上,不说话了。
纪怀卿只觉自己被这人背着走了很长一段路,隐约听到水流声后,才将自己慢慢放下,想来是在一处河边。
“先在此处暂歇,你因受了天雷,眼睛多少会有些影响视物,”玉皎尘用什么东西遮住他的双眼,边在他脑后系结边说道:“这是玉锦带,会保护你的眼睛,在你伤好之前不要摘下。”
纪怀卿点了点头,上下唇一碰,惜字如金的说了声:“多谢。”
这声谢使得玉皎尘更惭愧了。
他寻了一片落叶,在河边舀了一点水,回来后将之递给纪怀卿,然后挥手用法决清了纪怀卿满身血污,只是刚放下手,便见着纪怀卿身上的血污又慢慢显现恢复了。
玉皎尘唏嘘道:“幻空境内果然什么事都无法进行,得需抓紧找法子出去,不然即使你费力气养好了伤,也会恢复原样。”
玉锦带遮住了纪怀卿的双目,也挡去了他眼中的冷冽,此时他坐在河边双手捧着叶子,竟破天荒的有几分……乖巧的意味。
玉皎尘怕他就精神不济再次昏睡过去,便一边凝视着河水,一边同他闲聊,想着给他提提精神。
“这幻空境是上古时期神魔妖三界混乱之际出现的,书上记载当时有位上神因厌倦了兵燹之乱,故而造出此方境界,用以避世,幻空境本是凭借那位上神的法力支撑运转,然而后来那位上神陨灭,这里的时间便因为其法力消散而随之停滞了。”
纪怀卿就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他也实在没力气与之闲谈,只能时不时地“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他浑身疼的火辣辣的,但不得不说,此人的声音十分好听,听他说话,如同山间古寺里传来一阵琴音,带着一股风雅和悠长的韵味,有种奇异的安抚力,倒让纪怀卿身上的痛感消减了些许。
纪怀卿“嗯”了一声之后,却不再听见那人继续往下说了,他心想是不是自己回应的太少了,让人觉得无趣,便搜肠刮肚的想多说些什么,然而想了半晌,也只是干巴巴的挤出来四个字:“原来如此。”
玉皎尘忽的笑了,忍俊不禁的问道:“你向来都这样惜字?”
纪怀卿想了想,他从没觉得自己这样是惜字,不过平日里确实不爱与人多言,然而就这么思索的功夫没顾上回答,落在玉皎尘眼里便更加证实了自己方才所问。
玉皎尘越发觉得这位小神官的性情很是独特。他也不介意纪怀卿这般冷淡的态度,继续闲话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么?”
纪怀卿回道:“水声。”
“对。”玉皎尘说:“我在你昏迷的那几日,将这整个幻空境都走了一遍,没有寻到出口或破绽,唯独这河水,是整个幻空境唯一不受影响可以如常流动的地方,也就是说,这河水应当是整个幻空境神力最薄弱之处,想要出去,需得从这河中想办法。”
“你不是说这里有虎狼么?”纪怀卿冷不丁的说道。
玉皎尘正想着怎么出去,突然被纪怀卿这句毫无关系的话打断思绪,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昏迷了三日,阁下竟放心留我一人在原地,那时候怎么就不怕我被虎狼叼走了?”
玉皎尘愣了愣,随即气笑了:“你这人……我正苦想着怎么才能让你我二人脱身,你竟同我翻旧账?”
纪怀卿毫不示弱:“不是翻旧账,分明是你花言巧语骗我在先。”
玉皎尘:……
自己活了八万年,这辈分在整个神界都能称得上一声祖宗,今日竟被一个小辈理直气壮的挑了自己的错处,这让玉皎尘很是哭笑不得,无言半晌后,只能无奈似的妥协道:“好好好……你说的对。”玉皎尘好脾气的同他玩笑:“既然说我骗你在先,那你要如何教训我?”
纪怀卿张了张口,不知为何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不占理的人,半晌后小声嘟囔的了一句:“……不如何。”他心道这人真是油嘴滑舌的很,绝对不能给其顺杆爬的机会:“你接着说怎么出去吧。”
玉皎尘莞尔,他那笑意中带着点儿包容和疏朗,纪怀卿被蒙住双眼瞧不见,此人一笑犹如人间四月芳菲齐绽,端的是让天地失色,山河黯淡,春日里所有生机盎然的颜色凑在一处,竟不如此人笑意流转的眼波更加耀目。
玉皎尘继续悠哉悠哉的说道:“幻空境由那位上神的神力创造,其人虽然陨灭,可幻空境本身的神力仍在,过于强大的神力是一种压制性的存在,因此任何低于它的法术都会被抵散,这就是幻空境内用不了法术的原因。”
纪怀卿问道:“你的意思是,除非有一道比幻空境的神力还要高的法术出现,才有可能打破制衡,将这里撕破从而脱身?”
“对。”玉皎尘抱臂站在河边,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臂轻轻点击着,面色没有丝毫忧虑之意,仍是那般闲适如常的模样。
纪怀卿却微微皱了皱眉,半晌后说道:“我受伤不能施法,阁下可抽取我的法力,试试能不能与幻空境的神力相抗。”
玉皎尘哑然,心道天尊真是走了大运,他手下竟有心境如此纯善的孩子,愿意将法力渡给一个未曾打过照面的陌生人。玉皎尘“啧”了一声,语气很是慨叹:“本来是有如此打算的,经你主动提出,反而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不知为何,纪怀卿觉得此人前半句又是在吓唬他。
玉皎尘看着河面,突然轻轻“咦”了一声:“这河水中,好像有河胎。”
河胎是河水生出的意识,这抹意识在经年累月的修养之后,会渐渐凝聚出实形,若勤加修炼,久而久之,便可化形成为河神。
纪怀卿闻言捧着叶片的手微微一僵,而后自以为无人察觉的将叶片倾斜了一点点,悄悄地将叶片上的水漏掉了。
他的这点儿小动作全部被玉皎尘看在眼里,玉皎尘起了戏谑的心思,转身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像是才发现一样问道:“嗯?喝光了?还渴么?”
玉皎尘看着纪怀卿遮着玉锦带下的那半张脸,只觉得这人的下颌线颇为流畅,而后便听得这位小神官清凉如同翠玉相撞的声音,表情装的很是正经:“不渴。”
嘴唇都干的起皮了,还不嘴硬着说不渴,玉皎尘就没见过这般矜傲的人,他语气玩味道:“那你在此处稍等,我去水下看看。”说罢便要起身。
身旁传来草叶窸窣的声音,纪怀卿略显急切的开口:“那你何时上来?”
玉皎尘故意道:“说不准,总要先查探一下水下是何情况,不过……”他语调慢悠悠的,像是钓人的勾,勾的纪怀卿心里有点儿痒,使得他一边装作不在意,一边又忍不住动了动耳尖,想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不过你不用担心,如你所言,此处没有虎狼,不会有什么能将你叼走。”
“你!”纪怀卿反应过来自己被此人戏弄了,有些恼怒,但他碍于伤势做不出什么动作,示威无效之下,只能气咻咻的将手上的叶片扔了出去。叶片打了个旋儿,轻飘飘的落在了纪怀卿的膝边,丁点儿的威慑力也无。
玉皎尘见此越发想逗他,便气死人不偿命的揶揄道:“哦呦……好凶哦……”
纪怀卿恶狠狠的在心里将他骂了一通。
玩笑归玩笑,他倒也不会真的将纪怀卿留在这里。
“会水么?”玉皎尘心情颇为愉悦的问道。
纪怀卿在心中反复将此人教训了好几遍,气性才稍觉消减,但还是不想与此人搭话,便抿着唇点了点头,其别扭劲儿如同一只高傲的猫,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玉皎尘忍着笑意将他扶起,两人慢慢走到河边,入水之前玉皎尘提醒道:“屏气的时间可能要稍长一些,若是坚持不住了,便拽一拽我的衣袖。”
纪怀卿仍是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玉皎尘心道,这小神官……还挺记仇的。
幻空境中正是初秋的天气,河水寒凉无比,纪怀卿的伤口刚一沾水,身上的肌肉便随之紧绷起来。玉皎尘察觉到身旁人的僵硬,心中多少有几分不忍,为了让其省几分力气,便将人揽入怀中,而后向水里游去了。
起先纪怀卿还挣扎了几下,但玉皎尘的力道很是强势,即便只是单手揽着他也容不得他挣脱,纪怀卿只能作罢,他心想你乐意揽便揽着吧,总归我也不吃亏。
纪怀卿就这么攀着玉皎尘的肩,二人一直游到深水处,玉皎尘才减慢游速。纪怀卿用不了法力,且受了重伤,不能在水底久留,因此要速战速决才好。
玉皎尘拍了拍纪怀卿的后背,示意他抱紧自己以免掉落,纪怀卿知晓玉皎尘这是要施法了,便依言照做抱住玉皎尘的肩,尽量不给他添乱。
玉皎尘垂眸瞥了一眼怀中人,竟难得品出几分乖顺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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