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皎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归砚渊怎么来了?”
“嗯。”纪怀卿有些自得的应了一声:“我请的人,让彧夙去接他进来的。育仙禁术我不会解,你又中了幻术,那胎尸在外杀也杀不得,紧急之下只能请归砚渊上神来帮忙了,他不是书灵么,懂得最多,想来这些禁术幻术的解法也应当知道些。”
玉皎尘半眯起眼眸,意味深长道:“倒是没想到你同他还有交集。”
纪怀卿没意识到玉皎尘语气中微妙的醋意,回道:“谈不上什么交集,之前不是同你说过,一万年前我历劫返回神界时,归砚渊上神传来书信致贺么。”
玉皎尘“噢”了一声,更加意味不明道:“记得,你说那封书信你至今还留着。”
纪怀卿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好笑道:“这是什么语气,酸了?”
玉皎尘惩罚般的在他腰上不痛不痒的掐了一下,低声道:“得空了将那书信给我瞧瞧,让我也观摩观摩写的有多好。”
纪怀卿故意似的:“何须那般麻烦,我背给你听就是了。”眼里的狡黠击在玉皎尘的心尖儿上,让他越陷越深。
玉皎尘猛地低头,微微用力的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纪怀卿被吻的猝不及防,连下意识的推挡都忘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玉皎尘见他似是懵怔,便趁机攻城夺地,直将怀中人搅的麻酥酥的、快喘不过气了,才舍得将人放开。抵住额头故作恶狠狠道:“成心的?再有下一次试试。”
纪怀卿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呼吸,还没缓过劲儿,便先被威胁了一番,他抬眸看向玉皎尘,眼角似有波光似的,撩的人心尖儿都颤,反倒是自己一无所知,偏生还张着一副清冷气质的脸。
真要命。
玉皎尘心知自己败的彻底,叹吁一声,臣服道:“小神官,收了神通吧,可别这样瞧我了。”
纪怀卿心道这人又犯浑,抬腿踹了一脚玉皎尘的小腿,顺道骂了一句:“没个正形。”
玉皎尘结结实实的挨了踹,笑的越发爽朗。
幻术之外,归砚渊正拼了命的回想所有关于育仙禁术和弑情幻术的解法,彧夙和九婴在旁边蹲的老实,只觉得这位神仙长得真是又儒雅又好看。
彧夙托着腮直愣愣的看着,心说干等着不帮忙也不太好意思,便咳了咳开口道:“这位上神,如若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的,您吩咐就成。”随后一踩九婴的脚丫子,九婴的九个脑袋后知后觉的齐齐跟着点头。
归砚渊客套的颔首,温声道:“小友有心了。”心道灵尊他老人家何时捡的这一妖一凶兽,瞧着不太机灵的样子。
归砚渊神情肃穆,颇有些犯难,现下要紧之事是先破了弑情幻境将灵尊和纪神官救出来,然这弑情幻境刁钻的很,除了亲手斩杀心上人的幻象之外,没有第二条法子可走,可问题就在于,他们家这位祖宗——没有心上人啊!这胎尸分明是打好了算盘要将灵尊困死在里面!
归砚渊老妈子一样的操心:都九万岁了,还是光棍一个,现如今误打误撞的入了弑情幻术出不来,上哪说理去?且到头来还得让我想办法,我上哪说理去?
真是造化弄人。
这弑情幻术所造幻境,本就只能容纳一人,纪神官情急,竟一意孤行的非要进入幻境之内,归砚渊拗不过,拼了力为纪神官又造了一个幻境,在幻境将成的前一刻,冒着幻境崩塌境毁人亡的风险,用了剑走偏锋的法子,这才强行将他和灵尊的幻境合二为一。
两人在里面互相有个照应也好,自家灵尊的本事自己清楚,哪怕耽误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受委屈。
可现下……怎么将二人弄出来呢。
归砚渊为难的看向彧夙,礼贤下士的问道:“小友可曾有过心上人么?”
彧夙摇摇头,天真道:“不曾。”
归砚渊目光又转向九婴,张了张口,没出声。
算了,这个都不用问。若它都有心上人,那灵尊这九万年,岂不算是白活了么。
归砚渊少见的头疼起来。
“上仙,您遇着什么难题了?”见归砚渊拧了眉,彧夙凑上来问道。
归砚渊将破弑情幻术的关键同彧夙简单说了,彧夙听后挠着脑袋,惋惜道:“那没法子了,我向来无欲无求,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事不怎么感兴趣。”
归砚渊客套的笑了两声,心说这不叫无欲无求……
幻境之外归砚渊正冥思苦想,幻境之内二人逛的悠闲。
玉皎尘瞧着这漫无边际的星辰,想起方才的幻象,突然起了好奇心:“方才那胎尸幻化成你的样子在此处垂钓,难不成你在仙界整日都是这么过来的?”
纪怀卿“嗯”了一声,没多言语。
玉皎尘更奇了,笑问道:“在银河里钓什么呢?”
还真好意思问。
纪怀卿放缓了脚步,瞥了一眼玉皎尘,眼里哪还有方才情意浓的神色,玉皎尘只觉得这眼神剜的自己打了个寒噤,觉得不是太妙。
玉皎尘干笑两声:“怎么了?”
纪怀卿转过头继续带着玉皎尘闲逛,开口幽幽道:“某人一万年前曾说会来寻我,却一直没见他踪影。无奈我寻不到他,却信了他的鬼话,说什么玉锦带可做垂钓之用,想什么便可钓上什么,然后……”纪怀卿又凉飕飕的剜了一眼玉皎尘,没再说下文。
玉皎尘身形顿时僵了僵。他故意放慢了两步跟在纪怀卿身后,懊悔的皱眉:踩了老虎尾巴了。
“这人真狠心呐。”玉皎尘绞尽脑汁的开始找补。
纪怀卿风轻云淡的嗯了一声,轻声道:“可不是么。”
玉皎尘莫名其妙的呛了风,在纪怀卿身后咳起来。
纪怀卿转过身,一副看戏的模样看着玉皎尘。
玉皎尘自知理亏,装也装不下去了,往前一步就要搂人,却被纪怀卿一掌拍开魔爪:“怎么总想着揽我,灵尊手痒不成?”
玉皎尘讨饶的笑道:“小神官,我错了还不成么,少搂了一万年,不得补回来么。”
说完又凑上前去,还没碰到纪怀卿的衣角,就被他拿着良人归抵在自己胸口,将自己推后了一步,两人之间隔着根垂杆,玉皎尘十分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怀卿挑了挑眉,眼里意味不言而喻:解释吧。
玉皎尘只得缓缓道来:“不是故意没去寻你,实在是不得空,过去一万年我都在方外灵山上呢。”
纪怀卿又挑了挑眉:继续。
“你还记得送我的那根怀卿簪么?”
“嗯,记得。”
玉皎尘小心翼翼的拨开良人归,牵起纪怀卿的手继续闲逛,一边走一边说:“过去的数万年我常感到灵元灼热,偶然间才发现自己的灵元其实是缺了一部分的,但自从你将怀卿簪给我之后,每每触及,便觉舒畅无比。后来我回灵界问过归砚渊,他说这簪子出自方外灵山,我便亲自去了一趟,想探寻一些渊源。”
“然后呢?”
玉皎尘不紧不慢的说道:“方外灵山中有一处十分隐蔽的石洞,洞口设有上古结界,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寻到那里。我在那洞中确实得知了一些由来。”四下星光烂漫,衬的玉皎尘的声音越发温柔:“石壁上刻着女娲娘娘的生平大事,无非是造人补天等,但我注意到壁画上,她发间的簪子却同你的怀卿簪有些相像,便推测是同一根。”
纪怀卿听得入神,都没注意到玉皎尘在下意识的摩挲自己的指腹,只听他娓娓道来:“壁画内容繁多,我只挑重点看,看到最后,发现女娲娘娘补天时寻了五色石,抱着以策万全的心态,又将自己的簪子削了一块以做备用,你那簪子,原本应是双星同在,日月同辉的形状。”
说到这就很明了了,当年女娲娘娘怕仅凭五色石不够补天,便想着再加上自己的玉簪多个保障,但天助其也,怀卿簪削掉的那块也没用上,且还得了造化幻化成灵。
玉皎尘灵元与怀卿簪原本是一体,分离已久的灵器相互吸引,故而触到会有温热之感。
纪怀卿恍然大悟般的“唔”了一声,继而问道:“那你怎的在方外灵山上待了一万年之久?”
玉皎尘回忆往事,声音就像晚春的风,柔暖又和煦:“既是一体,我便尝试着将簪子融入心脉,此事有些艰难,便耽误了些时间。”
纪怀卿停下脚步:“融入心脉?”
“嗯。”玉皎尘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心窝处笑道:“瞧瞧,你早就在我心尖儿上了。”
纪怀卿随着看去,果然见到他胸口处有一根簪子的形状在隐隐发光。
灵界之人在化得身形之后,其灵元会融在胸口的心脉处,先前玉皎尘的胸口隐约能瞧见石块玉石的形状,现在能分辨出是根簪子。
将分离成两部分的簪子合成原貌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其中一部分已经化灵成仙了,要做成这件事更是闻所未闻,但自打拿到怀卿簪,玉皎尘就感受到自己胸口处的玉石有隐隐的躁动,便逐渐生出了这般奇异的心思。
一开始他也不得其法,归砚渊奉自己之命,找到点怀卿簪的秘密就到方外灵山上去禀告。再加上自己通过壁画慢慢得知的,了解的差不多了之后,便不需归砚渊再上山了。
他开始整天摩挲着这根簪子,有时口中还下意识的呢喃出声:“怀卿簪……怀卿……”时间久了,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看着这簪子的目光与以往有些不同,连念它的名字都带了些缱绻。后来都分不清念的是簪子的名字,还是某位神官的名字了。
他经常下意识的感慨这簪子的名字真好听,怀卿……怀卿……纪怀卿……
玉皎尘猝然睁开双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对劲,想强压下自己异常的念头,却仿佛感觉手中的怀卿簪热的烫手。
幻空境和人界的那几日光景,如同飓风一样在他脑海中吹过,玉皎尘体会着他八万年岁月里少有的鲜活又生动的时光,忽然觉得能有个人与自己共进三餐也是件颇有意趣的事。
许是自己一人独行太久的缘故,亦或是那位小神官错受了自己三道雷劫的缘故,总之在恰当的时候,正好有丝丝缕缕的因果将他二人牵扯到一处,冥冥之中,自有因缘。
玉皎尘将簪子拿在手中把玩了很久,突然开怀的笑了。木已成舟,避什么呢,不如顺其自然。
他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思,越发拿怀卿簪当个宝贝,但自己胸口的玉石躁动的厉害,近一月以来竟搞得自己无法安睡,耗费了不少心神,他心知要快些将这根玉簪和自己心口处的玉石合二为一了。
玉簪和玉石虽本为一体,但因着玉皎尘的那块玉石得了女娲娘娘的一丝灵力,再加上日积月累的修炼成了灵,已经融在心脉中了,怀卿簪却因着机缘巧合被纪怀卿得了去,炼化成神器,将无灵之物,强行渡入心脉内,哪是说成就成的事儿呢,玉皎尘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刚探寻到一丝门路的时候,玉皎尘还有些舍不得,觉得以后不能再天天守着这根簪子了,颇有些孤寂,但转念一想,这信物在心尖儿上藏着呢,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陪伴,不亏。
于是他花了五百年的时间,硬生生将一件闻所未闻的事办妥了。
怀卿簪融入心脉和自己的灵元合二为一的时候,整个灵界震了三震,归砚渊冷不丁的连手中的笔都掉在地上,墨点溅在靴上,像是然了毒的血液飞溅开来,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思量几番还是觉得有些心慌,便匆匆赶去了方外灵山,在洞口外喊了几声灵尊,隐隐约约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无事”,才稍稍安心的返回了灵界。
而石洞内的玉皎尘疼的连呼吸都屏住了,他靠坐在石墙边,捂住心口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额上的冷汗浸湿了眼睫,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神形俱灭了。
连喘息都痛的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血肉与骨骼撕裂剥离,脑海中走马灯一般闪过过去几万年的光景,从自己是块玉石,到慢慢幻化出意识,再到慢慢修炼成人形,最后执掌灵界……
在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中,他捕捉到一个清冷淡漠的身影,神思恍惚的玉皎尘猛地意识到,几个月前的天雷不是历劫,那只是真正历劫之前的试探,这会子才是正经的历劫。
玉皎尘笑了,果然天意不可揣测,此次的劫数,让他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他口中发出虚弱的气声:“怀……卿……互……互为……”最后几个字没说出口,玉皎尘便没了意识。
互为劫数。
后来玉皎尘是疼醒的,他身为灵尊什么罪没受过,偏偏此次疼的仿佛筋骨尽碎,躺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挪一下身子都觉得有千斤重锤击在胸口,连喘息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了体内的痛源,他无奈的想着,这罪得受到什么时候呢……都怨那个小神官,等自己顺利历劫,第一件事就是去神界寻他,告诉他,我可是因你遭了罪……
玉皎尘又昏过去了,意识被黑暗卷席之前,他模模糊糊的护着自己的心口,那里面藏了个名字,是簪名,还是人名,他已经无力分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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