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含霜是整个魔教里最受教主信任的人,有人私下里议论他,说他就是一条狗,教主如果拉了屎,他都要跟在教主的屁股后面吃的喷喷香。
整个魔教的正面代表人物灵魂人物领导人物是教主,而教主的后背处允许薛含霜停留,可见教主对薛含霜的信任程度,以及薛含霜本人从内而发表现出来的忠诚度。
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了魔教的叛徒,这条背叛之路无人蛊惑他,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事实上,薛含霜并不属于典型的“会咬人的狗不叫类型”,他不是典型的只会一昧的讨好奉承的,偏偏他还是深受教主宠幸,要知道一个深有统治力的上位者往往是心思难猜的,君王之欲,不现人前,这才是一个好的领袖,要不然上至一个国家的最高君王,下至一个小县城的县令,如果他们的**喜好昭然若揭,那他们手底下的百姓都冲着领导他们的人的爱好去献媚去发展,像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殍,某帝王喜欢蹴鞠,他身边最亲近的大臣正好是蹴鞠高手,这样人人都去钻营领袖喜好的统治集团还能长久吗?当然不行了。
魔教教主正属于这类人,他的**埋藏的很深,所以普天之下,竟然只有薛含霜一个人,最懂他,最受他信任,从他那里得到的权利也是最大的,这让薛含霜显得难得可贵。
身居高位的人,日夜活在猜疑中,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薛含霜竟然做到了最懂他,猜到了他的喜好,明白他想要的不想要的,想杀的人,想得到的人,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是的,这是一件可怕的事,对于魔教教主来说,薛含霜这个人的存在,无疑是可怕的,身为教主最信任的人,薛含霜得到了莫大的权利,他的势力在整个魔教盘根错节,这免不了被一些人的私下议论,这些议论多不是什么好听的。
薛含霜二十岁的时候来到魔教,在魔教如今待了已有二十五年,前二十年的时候,他对于这些龃龉他的,向来都是一笑置之,不予置评,他显得很大度,丝毫没有任何介怀,甚至有人当着教主的面指点着骂过他,薛含霜当时说了句在整个魔教都流传的话,他说:“大家都是为魔教做事的,令弟对我有误会没关系,只要不影响为教主办事就好。”
多么的大度,多么的想的开,江湖儿女哪有他这么深的风度这么宽阔的心胸。
事后教主还是在私下里处死了这个对薛含霜大言不惭的人。
事实上薛含霜真的如此大度吗?自然不是,就像这五年他的爪牙再也隐忍不住了一样,那个说他是吃教主屎的狗的人第二天就意外而亡了,谁动的手不言而喻。
他僭越过越来越多的事,教主对他逐渐动了杀心,即使这个人是他最喜欢的属下,没了他生活会失去很多乐趣但是像这种已经露出爪牙的野兽,必须得除掉。
就像李轻酒身上被所谓的亲爹实际上的魔教教主下了剧毒一样,薛含霜身上也有,每个身边的人都得不到那个多疑的男人彻头彻尾的信任,只有把握住了他们的命,这个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才能安心。
魔教有一味毒药,叫落神散,听起来是个仙气飘飘的名,狠毒的药效却是世间少有,不定期服用解药,马上就会七窍流血,血肉分离,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神仙也难救回来。
这个药太毒辣,幸好制作也不容易,是世间少有的毒药,也只有教主手里还有这个毒药,薛含霜身上的毒就是落神散。
这些年,他受命于教主之下,所托落神散而控制,不能不忠心耿耿,他也在劝自己要忠心耿耿,直到————
李轻酒拿给了薛含霜落神散的解药。
忠心就像是多年平稳的土地,但是不知道哪一刻突然其来的地震就让这块大地分崩离析,在一声声干脆利落的撕裂声中瓦解。
李轻酒和薛含霜的合作顺理成章,两个人的心机加起来绕偌大的魔教一圈,彼此谈起彼此的买卖生意来竟然少有计较争执,薛含霜每次都能拿大自己想要的,李轻酒似乎所求甚少,对于利益多有割舍,这显然并不是一种健康的合作关系。
薛含霜对此心知肚明,哪有什么稳赚不赔的生意,如果李轻酒费尽心机就是为了成就他,那么他身上一定有李轻酒想要的东西。
薛含霜屈居人下,在魔教教主那里是伴君如伴虎,他自然也知道李轻酒的危险性,不过在他看来,李轻酒终究是一只没有成长起来的幼虎,他有自信借着李轻酒的手拿到自己想要的,且不会失去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套子里已经放满了李轻酒想要的东西,到了他收网的时候,于是白刃杀了薛含霜,从薛含霜那里拿走了李轻酒想要的东西。
*
山下的小城是春香城,春香城里有一条街非常有名的五门街,什么都有卖,卖戏法、卖武艺、卖虫子药牙疼药……摆摊算卦,评书唱曲,无所不有,五门街充满了江湖艺人,是一个非常长眼见识的地方。
管理这种鱼龙混杂的街道靠的永远不是当地的官衙,这里自有自己的老大,李轻酒便来找五门街的老大——一位卖药郎张郎君。
卖药郎自然是卖药郎,但你去药馆里去却寻不到他,至于他在哪里呢?只有江湖人知道。
下山的时间很早,到了五门街时也不过天刚敞亮,穿着厚实的袄子也抵抗不住冬日的冷,刺凉的寒风刮在脸上,鼻翼里全是属于冬日的味道,这让李轻酒却无比安心。
他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天,每当冬日的冷卷走属于秋季的凉爽时,李轻酒的心就无比的踏实下来,他喜欢这种熟悉的冷,即便这种熟悉的冷意是来自他最痛恨的生长之地,可是这种根深蒂固的冷吹在他的脸上,穿过厚实的衣服流入他的心里时,他依然一次又一次的感到了内心的平静安稳。
春香城离边塞很近,却远远不如边塞冷,不过冬天这种时不时飘雪的季节,依然是凛冽了起来,李轻酒一个人走在热闹的五门街上,即便是寒冷的天气但是要负担自己或者一大家子衣食的生意人,依然早早的开始摆摊开店,烟火气十足。
“馄饨——馄饨——一碗五文——好吃不贵。”
“现炸出锅的油条,脆香脆香……”
小摊小贩的叫卖声连绵不绝,伴随着刚出锅的各种包子馒头点心的热气,以及涌动的人潮,好不热闹。
李轻酒摆了摆手,拒绝了好多招揽他来吃东西的热情的摊贩主人,径直走到了街尾一处连牌匾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店铺。
他走来时刚好和推开门准备营业的跑堂小二打了个照面,店小二还在打哈切,乍一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吓了一大跳,没什么好气的拖着嗓子有些阴阳得说:“还没开门呢,您还是走吧。”
李轻酒浑不在意店小二的态度,笑了笑礼貌的继续问:“我来吃虾仁馄饨,什么时候能开门?”
这话一出,店小二的态度虽然没有十万八千里远的那么夸张的转变,但是已经开始正眼看李轻酒了,他热情招呼李轻酒进来:“客官您坐这里,虾仁馄饨马上好。”
李轻酒却摇了摇头,反而道:“我想坐在二楼的包厢里吃。”
店小二瞬间变了脸色:“你是来找张老大的?”
李轻酒点了点头。
“你找张老大什么事?”
李轻酒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给店小二,并对他说:“你对他说,我姓薛。”
店小二狐疑的收下玉牌,却是一刻都不敢怠慢,马上起身上了二楼,过了好一会,他毕恭毕敬的将李轻酒请上了二楼。
张老大坐在二楼的包厢里喝馄饨,李轻酒的到来他没有丝毫在意,依然只是独自享用着自己的早餐。
看张老大相貌外形,他可是个任谁见了都免不了两股战战心下害怕的男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轻易的让人联想到来自地狱里不可言说的恐怖残暴的恶鬼,张老大身形高大,尤其骨架子尤其粗大,偏偏整个人非常消瘦,皮包骨头一般,他眼神像是无机质的凶恶浅色,脸上还有一道贯穿整张脸的粗粝伤疤,嘴唇非常薄,毫无血色,死气沉沉的。
他丝毫没有寻常郎君医师那样纯天然的和蔼无害,反而在江湖上还有一个出了名的残暴名声,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张郎君,反而受着人人皆崇拜的敬意。
张郎君如今已有将近五十岁,他年轻时走遍大江南北,一双长腿也是踏破铁鞋,他甚至是靠着卖治脚气药起家的,他懂这个江湖里所有的规矩,在这个江湖上如鱼得水混的非常开,不仅如此,张郎君甚至丝毫不藏私,混江湖的都知道一个道理,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大家的绝活一般都是很少传授的,但是张郎君不是这种人,他很愿意分享他的一点药方子,因此他是一个很受尊重推崇的人。
张郎君没有说话,李轻酒也没有说,他坐在张郎君对面,也喝起来了店小二端给自己的馄饨,热腾腾的馄饨淋上香油,又放了醋和辣子,一口咬下去是清甜的大颗虾仁,确实好吃。
李轻酒旁若无人,喝的差不多了,他苍白的脸色被热腾腾的馄饨熏出来了鲜活的人气。
李轻酒终于开口了,声音彬彬有礼:“张老大,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能否赏光同在下一叙?”
张郎中眯了眯眼睛,含着笑着开口,不过没有直接回答李轻酒的问题,先是说了不相关的话:“这位小英雄,馄饨好不好喝?”
“味道不错,我大概……还可以再来一碗。”
“我倒觉得反而不合我口味,不过你们的薛长老爱喝,所以我们每次都约在这里谈了,小英雄,你们一个教的口味也是很相似啊。”
关于薛含霜,张郎中开门见山的回答没有让李轻酒意外,他笑着回应,面上没有一点破绽,:“可能是塞外容易体寒,喝点热的可以补补身体,薛含霜这种体虚肾亏的更是需要了。”
令人惊讶的是,张郎中的声音和他那干枯凶狠的外表并不一样,听着十分爽朗。
他哈哈一笑,回道:“我听说他死了,我早就说过他内外亏空,迟早要为了那点勾当出事,没想到是真的爬在妓女身上耗死的,这种大祸害死的好,早点死,活着也是浪费。”
李轻酒笑着眯了眯眼睛,冷不丁的问道:“张老大好眼力,你识人看相的本事是大家都知道的,能不能看看我啊,要不也看看……我什么时候死如何?”
哪有人会问这种问题?让别人怎么接茬。
不过张郎中没有介意,他回道:“我只会看病,你有病救治,治好了就能长命百岁,至于其他我看不出来,不过我看你是很适合陪我去赌场玩两把的。”
李轻酒乍然一愣,他虽然去过赌场,但是从未赌过,于是解释道:“我不会赌。”
“你手指这么细长灵活,怎么可能不会,我接下来的安排就是去赌场,你想找我,就得陪我去。”
于是李轻酒长长叹口气,状若无可奈何的开口:“好好好,那在下就陪张老大同去,到时输了也记张老大账上。”
“你这小鬼……你叫什么名字,你输了算我的,我赢了算你的,记给你。”
“在下名唤李轻酒,木子李,轻松自在的轻,喝酒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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