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如约而至，考完数学大家都想死。
这次月考题目出得多少有点不管学生的死活了。
就连语文考完出来，都能哀嚎一片。
月考考两天，最后一科考完，班主任老张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一群唉声叹气的学生，个个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
“平时玩的爽吧，考一下你们就老实了，只有题目难才能分出你们和真学霸的真实差距，别以为自己在实验班，就把自己当个学霸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同学们，他还是没忍心继续打击他们，直接说了实话：“这次题目出得难，主要也是教育部想试试水，和隔壁私高的特级教师一起出了一套偏竞赛类的题目。”
“你们也快升高三了，这次全国性的竞赛有保送名额，这次是试个水，不决定最终名额，后面还会有针对性的，对竞赛名额进行选择的考试。”
“那些和你们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多大关系，而且也要几个月后去了。”
“这次放月假，跑通生今晚回去就直接放假，寄宿生要等到明早六点才可以离校。都听清楚了吗？”
下面齐刷刷响起：“听清楚了。”
这招属于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听到是竞赛级别的题目，他们松口气，紧接着放假的消息直接冲散了低迷的气氛。
“好了，放假玩得开心。”
奉恒从办公室取来保险箱，里面存放着同学们手机。
讲台上他负责发手机，后面黑板上，各科课代表齐刷刷地在写作业。
快乐与痛苦并存。
学习委员还要犯贱似的，喊一句：“大家都记得看后面黑板上的作业，试卷也别搞丢了，搞丢了没事，发你文件自己去复印。”
听取哀嚎一片。
放假了紧绷的神经也能松一松，现在正是要升高三的前一阶段，学习任务异常繁重，一天下来确实累，还没到高三就累成狗了。
教室人去楼空，奉恒和安全委员一起关窗断电关好门，一切安排妥当，奉恒这个班长才算真正的放假。
“直接送你去酒吧吗，还是回家？”曲行折一只手拿着书包，边走边说。
“现在才七点多，还没到我工作时间，先回家吧。”奉恒上班时间从晚上十点开始，到凌晨两点下班。
“好。”
回到家，奉恒书包一扔，给曲行折发个消息报平安，直接躺床上睡了。
他眼下一片青黑，嘴唇发白，面色憔悴。
哪个高中生早上六点上早自习，晚上十点放学，期间累死累活拼命学习还能做到气色好？何况不一定在11点睡上觉。
没人。
还是有的，曲行折这样的没多大压力，混个学籍，考个中等成绩，他家里人应该只希望他平安健康。不过曲行折气色也不好，他是自己体质不好容易生病的原因。
班上只作为旁观者大家都看得出来曲行折是个小少爷，身体不好相貌较好的小少爷。
奉恒昨天晚上值班找不到人替，刚好又遇上闹事的，一直忙到凌晨两点多，回家睡了四个小时，七点半赶到教室，一考又是一整天。躺在床上想着小少爷身体不好的事，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别人累成狗是夸张，他是事实，狗都没他累。
一觉起来天完全黑了，下意识往窗户那边看去，看到的是挡在面前的衣柜，意识清醒过来。
手在床上胡乱摸索着找手机，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十点过十二分。迟到了。
他迅速换好衣服，拿着手机往外走。
曲行折给他发了两条消息，半个小时前的。
【好好休息。】
【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曲行折应该是看他面色憔悴，怕他生病，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他直接给曲行折回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一秒接通，应该是在玩手机。
奉恒：“喂，没有不舒服，刚刚在睡觉，才起来。”
“我现在要去酒吧，你早点休息。”
曲行折：“注意身体，工作的时候……能摸鱼就摸鱼。”
奉恒听见那边担心的语气，和带着明显犹豫的话语。像是很少做坏事，所以不太好意思说。
他轻笑一声，没说自己天天上班摸鱼的事。
“好的，知道了。”
“明天降温，记得加衣服。”
曲行折：“好。”
挂了电话，他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
他骑在非机动车道上，旁边是川流不息的车流。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为生活，为命运，日夜奔波的人。
谁比谁更累，谁比谁更苦，不需要去比较。苦难从来就没有高低贵贱，苦难只是苦难，不会因为谁的苦得到的认同更多一些，而减轻。
也不需要强行去承受别人的苦难，徒增烦恼，吃力不讨好。
奉恒的生活坏境，从小见过太多生活不如意，甚至是悲惨的人了。
他区分不出来，那些倒霉穷苦悲惨可怜的人里，谁又比谁更幸运一些。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不能完全理解别人的遭遇，同样，别人也不能完全理解他的遭遇。
遇见曲行折，是他的幸运。
曲行折几句平常的关心，在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夜，不能驱散寒冷，不能让银行卡里的余额加一串零，不能
无数个惺忪平常的夜里，他习惯惊醒后满头冷汗，习惯性看向窗户的方向，看见的只是一具衣柜牢牢挡住床侧，挡住窗户，除了床头的小夜灯再没有一丝光亮。习惯了无数个这样沉默无声的夜晚。
曲行折的关心无论来得不早也不晚，恰好在奉恒心理防线最低的时候，一攻就破，酸涩攀爬扩散，如洪水，如猛兽，将他淹没，将他吞噬。
曲行折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耳边是呼哧而过的凉风，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干涩的脸被寒风吹得发疼，眼里装满的是这个城市的繁华与喧嚣。
神游过后，终被拉回现实的岸边。
曲行折是他的幸福，亦是他的苦难。
赶到酒吧刚好十点半，台上那人依然在安静唱歌，台下是放肆尖叫热舞的狂欢者。
这里的人互不相识，在今晚，一个眼神，一个邀请，就能相拥在一起，共跳一支舞。
驻唱歌手会在上面唱一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交给愿意上台表演的顾客。
云新月从台上下来，漠视一切企图和他眼神接触的人，径直往后台走。
灯光变幻闪烁，音乐不止，狂欢不断。
奉恒的工作还算清闲，站岗执勤每周只会轮一次，今天不是他站岗。
推开杂物间的门，里面有一个通向地下的通道。
他缓步向下走，如果说地上的酒吧是狂欢所，那么地下就是一个巨大的交易所。
地下一层是掩人耳目的酒窖，地下二层人声鼎沸，迎面而来的是八角擂台，上面有两人正在比赛，说是一方完全挨打也不为过，拳拳到肉，腿脚狠厉直击要害，其中挨打的那人赫然就是刚刚还在地上台上唱歌的那位。
擂台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宽敞的场地，场地被餐桌围成圆形，工作人员正在往四周的餐桌上摆酒水甜点。
奉恒紧皱着眉，盯着擂台上的人，看了一会儿见没有要结束的样子，才往后台走。
再有两场擂台赛，这里会进行一场舞会，后台舞女们在梳妆打扮。
omega们见他来了，纷纷打招呼。
“奉恒，快先给我画个妆，来不及了。” 一个穿着水蓝色深V长裙的女omega凑上来，恳求道。
奉恒还没说什么，另一个男omega冲上来：“上次明明说好先给我化的。”
水蓝色色深V长裙omega：“你先让让我，我很急的，还有事没忙完。”
眼见着就要吵起来，奉恒及时说，“我先给他化，他这个已经上好底妆，要不了几笔。” 他把男omega带到镜子前。
又和水蓝色深V长裙说：“你先让琳达姐帮你遮瑕，然后上个粉底，我这边马上好。”
水蓝色深V长裙不再说什么，毕竟自己理亏。
男omega发型服装都已经弄好，再加上他底子好，也不需要搞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要不了多久时间。
奉恒的习惯是先局部修容，再提亮面部。之后就是彩妆，最后整体修容，定妆。
局部修完容，给他化眼影，他本身就是平行大双眼皮，不需要再贴双眼皮贴，省很多事。
在他脸上卧蚕不是重点，有一点就够了，重要的是眼线，全包型眼线很适配他的眼睛。
要效率又要质量，奉恒感觉自己在考试，不过数理化比这难多了。
“你先自己涂个口红，那只灰粉色的唇霜。” 他说完，从隔壁桌取了只眉笔过来。
在画眉的间隙，他扫了眼omega的唇，“涂在里面，抿开就行，其他别管，我还要给你画唇形的。”
……
他和其他几位化妆老师，给所有omega和alpha化完妆整理好发型搭配好服饰，刚好擂台赛落下帷幕。
舞会正式开始，后台没了人。慌乱的场景顷刻间消散。
奉恒靠在墙上抽烟，后台的门被打开，是挨打的驻唱歌手。
右边脸完全肿起来了，后面肯定得泛青，露在外面的的皮肤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被衣服挡住的只会更严重。
奉恒吐出一口烟，口吻带上愠怒，“上去纯挨打？” 随后手指一捻，熄掉烟。
小驻唱：“嗯，顶替别人，钱多。”
“云新月，你还要不要命了？” 他语气是完全的生气。
云新月沉默着，没说话。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是聋了吗？听不懂人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一时嘴快，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收不回来。
“操。”他低声懊恼。
看对面血肉模糊的人没什么反应，他才问。
“你哥知道吗？”
“他在医院。” 意思就是不知道。
“我问过小金了，小金打听到了，说他们已经串通好不会出人命，我才接这个代打的。”云新月解释。
“这里是地下，变数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 奉恒尽量放柔语气，看着他耳朵上的助听器，叹了口气，嘀咕了句 “算了”。
“晚上自己和你哥解释清楚，看他怎么收拾你。”
“过来自己擦药。”奉恒从柜子上面，抽出医药箱。
云新月坐在椅子上，默默擦药。
奉恒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
手机没电关机了。
“擦完药和我一起上去，这里不能久待。”
云新月：“你先上去，我还要等人。”
奉恒在找充电线，听见这话，以为他哥待会儿要过来，就没再管。
“那我先走了，等会儿你哥来了，他说话吵得我耳朵疼。”他说。
一墙之外是喧闹的人群，人人穿着华丽，面带虚伪的面具，将自己包装成人上人。
奉恒先是在舞会上逛了一圈，顺了点甜品饮料送回后台，“擦完药记得吃，你喜欢的草莓山竹都有，不够自己再去顺点。”
交代完他原路返回，回到上面。
在往回走的路上，他穿过厕所，碰到一个穿着全身黑的高大男alpha，卫衣帽子将他的面部全部遮住，看不见脸。
对方是和他相反的方向，在他们擦肩而过时，男alpha往旁边让开一步，和他隔开一些距离。
这个男的有点不对劲。仅穿着上就不对劲。
但他没去管，地下的不归他管。少管点闲事，活得久。
回到自己岗位，给手机充上电。
“奉哥，有你的外卖。”一酒吧工作人员提着外卖，喊了他一声。
“给你放这了，我忙去了。”外卖放下，酒保赶忙走了。
奉恒视线落在外卖上，疑惑了一瞬。
单子上的确是他的电话号码和名字，还贴心地备注了不要花生。
手机开机，跳出来几条消息。
曲行折：【给你点了外卖。】
曲行折：【炒红薯粉，很好吃。】
曲行折：【吃完早点休息，晚安。】
曲行折已经睡了，奉恒手指动了几下，回了个【晚安。】过去。
不用站岗，他可以在这里补觉，没发生什么事，工作就很清闲，一有事，危险系数极高，类似于上次被六个人追那种。
从前他觉得没什么，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也没什么在乎的。
活得勉勉强强，能活就活，不能就死。
现在不一样了，有个人时时惦念着他。
高一的时候曾经对一个alpha有过好感，但也紧紧是好感，没几天就忘了，那时候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的生活很忙，繁忙的学习除外还要赚钱养活自己，没时间去了解不相干的人。
所以那个时候就对自己说，没事的，算了吧。
八岁，姐姐去世的时候想，没事的，姐姐化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他。
十二岁，父母逝世的时候想，没事的，爸爸妈妈在天上陪着姐姐。
十三岁，奶奶离世时想，没事的，奶奶终于和爸爸妈妈们团圆了。
十四岁，在被偷窥的时候想，没事的，算了吧。
一次次失去，一次次妥协，抓不住的东西只能放手，失去是常态。不仅仅是他，每个人都如此。
所以，他不会主动靠近谁，只能接受坚定地主动地，向他走来的人。
而曲行折就是那个人。
他的幸福苦难。
晚安，今晚一定要早睡了啊![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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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幸福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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