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涛院。
萧歧反客为主,完全没有客人的自觉,不仅人住进去了,还要点评一番,顺便劝诫永安伯该花的钱不要省,不然不还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永安伯躬身道:“王爷不必自谦,殿下可不是外人。”
“是永安伯误会了,”萧歧背手而立,站在院中仿若指挥千军万马,“孤王怎么会笑话,就这个院子比不过王府分毫,两者自不可相提并论。”
永安伯:“……”
凌霄转过身去,他若是现在笑出声,恐怕也要背上不孝的名头。
永安伯嘴角抽动,这么嫌弃你倒是回王府去啊!
萧歧心里嗤笑,大方地收了神通。
他随手指了一个小厮,道:“带着秦大人逛逛这个院子,孤王初来乍到的,哪哪都生疏。”
永安伯就坡下驴,道:“王爷大概也累了,臣不多打扰。”
永安伯招呼琼涛院里的小厮和丫鬟道:“都机灵着点,把王爷伺候好了,听着没有?”
一众仆从:“是。”
萧歧看永安伯跟躲瘟神似的跑走,嗤笑一声,问凌霄:“晚间是在你的院子吃,还是在这个院子吃?”
凌霄:“?”
萧歧一笑:“刚不说了,厨子晚上就过来,以后就留在你的院儿里,给你开小灶。正好今晚试试他的厨艺,有什么要改进的,你就当面说。孤王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你怎么也得让这钱花得值当吧。”
凌霄心里一暖,轻声说:“王爷费心了。”
“心里清楚就行,酸话就免了,自幼相识,你何时待我这样柔软过。”萧歧看着凌霄冻得发红的鼻尖,抬手碰了碰,凌霄下意识抬起胳膊格挡,萧歧倒是笑了,“跟孤王府上的那只胖猫似的,模样倒是一样怜人,就是碰不得,只有想吃饭的时候才来跟孤王撒娇。”
凌霄不喜萧歧的轻薄,可他刚受了萧歧的好处,又想着这人本就骄纵风流,只是碰了碰脸,并没什么。
萧歧眸子深沉,俯身在凌霄耳边轻声道:“只是摸摸脸蛋就这样了,以后做更过分的事,凌少爷可要如何?”
凌霄身子一颤,抬眸问:“此话怎讲?”
“此话怎讲……”那日凌霄醉酒的模样涌进脑海,萧歧喉头一紧,突然咳了起来。
凌霄眨眨眼,背在身后的手已经被自己掐出了血色,他悄悄地松口气,看着咳得昏天黑地的萧歧,庆幸他没说出更放肆的话。
“秦大人回来了,我回去了。”凌霄跟绕完一圈的秦忠点点头,带着竹豆回了瞻澜院。
秦忠看看落荒而逃的凌少爷,又看看眼泪都出来了的自家少爷,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道:“臣斗胆,凌少爷是读书人,身子还差,王爷若是憋不住了也得进屋办啊,这光天化日把凌少爷气跑了,您还弄成了这副样子,要不要宣太医啊?”
突然被当成登徒子的萧歧:“滚。”
·
凌夫人本来准备歇晌了,丫鬟突然说老爷过来了。她心里一喜,知道中午那步棋走对了。
“夫人可要重新妆扮?”大丫鬟自小就跟在凌夫人身边,比旁人更懂凌夫人的心思,“老爷今日过来,想必还是爱惜夫人颜色的。”
凌夫人摇摇头:“那样太过刻意,胭红,把我的大氅拿来,我去迎迎老爷。”
已近冬月,前日刚下了场雪。永安伯进院的时候正看见凌夫人在门口等。
凌夫人出自衡国公府,端庄典雅,矜持自怜,是极为标准的世家闺秀。她早些年放不下身段讨好永安伯,生下凌霄后便失宠,男人都喜欢新鲜,永安伯不久便纳了妾。柳姨娘比凌夫人小八岁,正是花样年华。
后来因着凌霄被选中做了伴读,凌婉又出生,凌夫人虽短暂复宠,可又很快失宠。短暂的恩泽雨露没法浇透干涸的地,柳姨娘便专宠到现在。
所幸永安伯到底顾及名声,并不苛待凌夫人,只是不在她房中留宿了。
如今凌夫人年已四十,端庄温婉的外表下终于放下了许多规矩,此刻她未着钗簪,只披一件大氅等着自己,终于像个寻常妻子。
永安伯恍然,两人少时做伴结为发妻,他们也曾是恩爱甜蜜过的。
“夫人里衣单薄,外面天寒,快快回屋。”永安伯紧走两步握住了凌夫人的手,纤纤玉手保养得当,柔软得仿若无骨,永安伯不住摩挲。
凌夫人这回没再顾及是在室外众人都看得见的地方,她温婉一笑,道:“猜想老爷累了,我坐不住,就出来迎迎。外面寒天冻地的路不好走,老爷能过来,我很开心。”
永安伯扶着凌夫人的手进屋,胭红带着一众丫鬟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永安伯道:“夫人中午的话,我很熨帖,在王爷面前夫人愿意替为夫解围,这次是我欠你的。”
凌夫人拉过永安伯的手道:“夫妻之间,老爷莫不是跟我生分了。”
永安伯一笑:“夫人言重了。”
“那老爷便莫要跟我客气了,”凌夫人借机提起,“老爷晚上可依旧要去柳姨娘房里?我是没什么的,只是今日王爷留宿府里,人多口杂的,不知内情之人怕是要怀疑咱们夫妻情分。”
两人中午才在怡亲王面前扮了一番相敬如宾,不好自己拆台了。况且凌峰言行无状,自己若在宿在柳姨娘房中,怕是怡亲王要多想。
他虽不站队,但也不会主动招惹皇家不快,尤其怡亲王恣睢霸道,自己可不能被无端连累了。
永安伯想清楚关键,连忙道:“夫人说得在理,许久没跟夫人说说话,我也很是想了。”
永安伯说到做到,当天再没进柳姨娘的院子,可惜柳姨娘准备的酒一直在炉子上温着,迟迟没等来品酒的人。
·
夜间萧歧纡尊降贵地到了凌霄的院子,小厨房已经收拾出来,王府带来的厨子们开火做饭,煎炒烹炸各显神通,一时热闹非常。
萧歧捧着凌霄亲自给他泡的热茶有一搭无一搭地喝着,他看凌霄站在窗前发呆,也不催促,只是估摸着时间把人叫回来。
“本来身子就差,吹了冷风可如何?凌少爷难道吃药上瘾?”萧歧递过去一杯茶,不容拒绝道,“赶紧喝了。”
“我捧着手炉呢。”凌霄端起茶杯一口口啜饮,对萧歧说,“外面下雪了。”
萧歧问:“想出去玩雪吗?”
凌霄摇头,笑道:“我怕王爷再摔我身上,如今我这身体怕是承受不了王爷的重量了。”
萧歧下意识抚摸腰间玉佩,凌霄瞥见,讶异道:“这玉佩……”
萧歧点头:“那日摔了后又找了工匠镶了金,两度金镶玉,都是在要紧的时候。”
凌霄说:“原来王爷也不喜玉碎。”
说话间秦忠过来说晚饭都准备好了,几人移步桌前,萧歧道:“都是自己人,没有那么多规矩,这些都是厨子拿手菜,吃饭要紧。”
秦忠在下首位坐下,凌霄也让竹豆过去坐,竹豆连忙摆手:“我给少爷布菜,不饿的。”
凌霄说:“往日都是一起吃的,王爷又不会说什么。”
萧歧看竹豆实在磨蹭,蹙眉道:“凌霄让你坐就坐,孤王说了,没这许多规矩。你家少爷日后嫁到王府,你这小厮更是要跟着的,还是尽早熟悉孤王的脾气。”
竹豆忐忑地坐下,等两位主子都开始动筷后,他才敢也拿起筷子。
萧歧不讲究食不言,又开始旧业重操给凌霄布菜。
“上次你在王府吃过这道桂花鱼条和花雕酒蒸肉,孤王记得你喜欢,这次依旧让他们做了。”萧歧又指了些别的菜,每吃一道就要问凌霄的感受。
竹豆在一旁细细听着,少爷喜欢哪道他都暗自记在心里。
萧歧突然随堂考问,冷不丁道:“竹豆,你家少爷喜欢哪些口味你可曾记下了?”
竹豆点头:“回王爷,记下了。少爷不喜欢吃鱼,但很喜欢这道醋溜鱼片。鸡汤里加了鲜蘑和笋丝,少爷喝了两碗。缠花云梦肉香味浓郁,少爷连吃了好几口,应该是喜欢的。还有那道藕夹,里面放了打成泥的虾肉,再配上鸡肉烤制,也合少爷的胃口。”
萧歧满意了,对凌霄道:“凌少爷这小厮不错,看着憨,心思却细。”
凌霄道:“竹豆是府上待我最好的人了。”
萧歧挑眉一笑:“看来孤王不能把竹豆当寻常小厮看了。”
竹豆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自己给少爷长脸了,竹豆挠挠脸蛋,少爷开心他就开心。
“还没谢过王爷替我教训凌峰,王爷的好意凌霄铭记在心,无以为报。”凌霄一口饮尽杯中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酒量多好。
萧歧是知道凌霄的酒量的,他瞧着稀奇,问凌霄:“怎么如此生猛,酒喝快了伤身。”
凌霄又饮尽一杯,轻声说:“我心里高兴,今晚能睡个好觉。”
萧歧问:“果真高兴?”
凌霄敛眉:“臣不敢骗王爷。”
萧歧趁机问起凌夫人,凌霄突然打断。
凌霄按住了萧歧的手腕,偏头问道:“王爷不陪我喝一杯吗?”
萧十六:喝喝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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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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