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毅庵拜别余父，正欲离开，余父说让凤至送送他。
余父想着让两人在提亲前见见，等到真提了亲之后，就不再适合见面了。
余文斗便又强留了张毅庵再吃一碗茶，他对这未来女婿那是满意得很，看着一表人才，文武兼通，还留过洋，想来和自家闺女会有话说。
张毅庵现在是一肚子怨气，但想着余文斗是长辈，不好拂了长辈面子，早已堪堪抬起的屁股只好又坐下。
余文斗忙唤人去请小姐。
半盏茶的功夫，余凤至从屏风后缓步走出，她的青绿色袄裙换成了水蓝色，衬得整个人恬静温婉。
余文斗满意地看了看自家女儿，拍了拍凤至的肩，“凤至，替爹爹送送毅庵。”
凤至乖乖地应下，送张毅庵出余家大门。
走到门口，张毅庵侧身贴着于凤至的耳朵，道：“大姐，挺会装的啊。”一不留神，脚下踩空了一级台阶。
“唉，小心！”余凤至假意去扶，却是暗地里使巧劲退了张毅庵一把，不过张毅庵自小习武，底盘子扎实，只是踉跄了几步。张毅庵回头，看到余凤至那张无辜与满怀担忧的脸，气笑了。
余凤至忙上前扶住张毅庵，学着他的样子，也附在耳边，轻声道：“汉卿弟弟，小心脚下。虽然呢，知道你是来找死的，但是吧，看你长得还不赖，姐姐我啊，还是舍不得你死的。”
张毅庵只觉得耳边一阵轻柔的风吹过，浑身不自在，只觉得是一种没有过的感觉，他自个儿也说不清楚。
张毅庵走到台阶下，上车前，抬头看了看站在台阶上的余凤至，气不打一处来，朝着余凤至比了个口型——你给我等着。
余凤至只是朝他一笑，再无半点反应，转身进了门。
张大少的汽车开走了，凤至也往屋里走。
小秋一见着余凤至就忙赶了上来，“小姐，如何？我远远瞧着这张大公子倒是一表人才。”
“是长得不错，不过逗起来更好玩。”
却看张毅庵一上车，徐成瑞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哥，不是兄弟我说，你啊，这回真是高手遇着对手了。”
张毅庵正巧憋了一肚子火，“我真是够了！你看，老头子给我找的什么好亲事！年纪大就算了，还是个乡野之人，真是气死我了。”
徐成瑞却不觉得，拍着张毅庵的大腿说：“我看哪，这大嫂，与你般配得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毅庵作势要踹他一脚，奈何汽车狭窄的空间限制了他的发挥。
不多时，车停在了奉天大帅府门前。
张毅庵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
“封叔，我爹呢？”
封叔忙迎了上来，“大少爷回来了，老爷在五姨娘屋子里呢。咋滴生了这么大火气？”
张毅庵脚步不停，没有来得急回答，就匆匆往五姨娘院子里行去。
倒是跟在后头的徐成瑞接了话：“他呀，可是有福气咯。”
张毅庵冲到五姨娘屋子里，连门都没敲。
张雨亭正在屋子里翻着书，五姨娘在给他捶背，见识张毅庵，两人皆是愣了神。
还是张雨亭先反应过来，“没规矩的臭小子，滚出去。”
见张雨亭发了火，五姨娘不敢作声，赶忙用眼神示意张毅庵快出去。张毅庵心里头尽是气呢，又想起了余凤至那句“你断奶了吗”，他偏是一步不退，大声道：“爹，我要退婚！”
张雨亭一听这话，连火都忘了发，“诶呦，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退婚啊。”张大帅接着说：“这凤至丫头我见过，人长得乖巧，性格也是极温婉的。怎么，你今儿个走这一遭，见了凤至丫头莫不是自惭形秽了觉着配不上人家？”
张毅庵不说话。
五姨娘倒是抓准了时机接话，“六子啊，你是这帅府大公子，配着余家姑娘，无论是谁，都得说一句郎才女貌！”
张毅庵还是不说话。
“不要说你看不上人家啊。”
张毅庵偏了偏头，说：“那倒也不是。”
“行啊”，张雨亭气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不就是鼎鼎好的姻缘？你们两个是指腹为婚，你娘还在的时候就已经订好了，轻易，改不得的。”
“那我也决计不会娶的，爹，都什么年代了，还兴那一套啊！”
“哎呀哎呀，先不说这个”，张雨亭现在懒得同张毅庵掰扯，想到了个缓兵之计。“老五，你去给臭小子把那请柬拿来。”
张毅庵接过五妈妈递过来的请柬，“什么东西。”
“自己不认字儿啊。”
张毅庵打开请柬——“奉天青年会？”
“对啊。”
“那奉天青年会要发也是直接给我，怎么到你那去了？”
“自己动脑子想想，怎么会不经过我这儿呢？你老子能当你老子，是有原因的。”
张毅庵无话可说，却又真正想做些什么来改变现在的局面。“爹，我要去讲武堂。”
“行啊，等你同凤至丫头成婚了，我就让你去。”
“怎么这还要和成不成婚扯在一起啊，你儿子想子承父业，先历练一番不好吗？”
“好呀，那你先和凤至成婚。”
张毅庵无话可说，父子两一阵沉默。
五妈妈看场面不对，忙接话：“六子啊，这联谊会你去是不去？”
“去，我怎么不去，这么妙的联谊会。只不过啊，这是咱奉天的青年会，要是让我碰着什么别的人，那估计就不太妙了吧。”
张毅庵转身，“砰”得关上了房门，径自出去，“徐成瑞，咱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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