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她,我不知道。”
余兰芸叹了口气,回答道。
她自然是看过穿书文,也知道穿书女穿成恶毒女配后总是少不得会被身边人拿来和原主比较的。
只是一般情况下,原主身边的人都以为这叫改邪归正。
而余兰芸面对的情况,则更像是“替身爱情”。
她感觉得到庾淑蓉时常在透过她的眼睛看原主庾澜妘。
庾淑蓉总拿她和原主作比较。
找相同,找不同。
也总是在找到二人共同点时如梦方醒地移开目光,暗自警醒自己不该将余兰芸和庾澜妘当作一个人。
多么狗血的剧本。
多么糟糕的对象。
要是把庾淑蓉换成个身长八尺虎背蜂腰年下俊美少将军,余兰芸的心情也就不会这么复杂了。
“不过,我的灵魂进入你姐姐的躯体后,的确拥有了她的全部记忆。”
余兰芸看向庾淑蓉,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更加温柔和满带关怀。
她希望庾淑蓉从得不到的亲情里重获自由,她就要斩断她的某些幻想。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不会喜欢听,但我觉得我有必要同你说清楚。”
“我以前捡了只被猫妈妈抛弃的流浪猫,打算一边养着一边替它找个靠谱的领养人。”
“养了半个月后找到了领养人,我就把猫送去给了她。因为不舍,所以在把猫交给她后,回程路上走得很匆忙,连头也没敢回。”
“结果回到住处才发现领养人一直在试图联系我,她告诉我刚才猫笼的门没关稳,小猫冲出猫笼跑了,一直追着我的方向跑来,不见了踪影。”
“那年的冬天很冷,雪下得很大,小猫跑丢的那条路两头都是荒草和树林,我也不知道小猫到底是跑到了哪里,回去找了很多次也没有找到。”
“她很小,被妈妈抛弃了,也许还有猫瘟,那么冷的天,那么长的路,大概还是死了,死在来找我的路上。”
“我直到今天都很自责,为什么我要把手机调成静音,为什么我要头也不回地走掉,为什么我可以自满地认为自己能够为一个生命负责。”
庾淑蓉见余兰芸红了眼睛,虽然没能理解她这几段话里那些陌生的不明觉厉的词语,但在察觉到她的悲伤后,还是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以作安慰。
余兰芸见状哭笑不得。
本来是她担忧自己会伤了庾淑蓉的心,结果说着说着倒轮到庾淑蓉来照顾她的想法了。
“你稍微等等啊,我马上说到重点了。”
余兰芸握紧了庾淑蓉的手,开了一句玩笑,把自己的泪憋了回去。
“人的喜欢和爱意说来神圣也神圣,说来寻常也寻常。”
“你姐姐喜欢过你?答案是肯定的。”
“我和一只猫待了半个月,我都能喜欢上它,更何况是一个跟在自己身后十几年,事事在意,事事顺从的妹妹呢?你姐姐她但凡是个人,就不可能真的对这样的陪伴没有一丝触动。”
“一个人爱你这件事情并没有多么神圣,神圣的是这份爱意的重量。你不需要在意她爱不爱你,你需要在意的是她的爱意到底值不值得你为此而苦恼。”
“如果你姐姐爱你,甚至不如我爱一只相处了半个月的猫,那这份爱真的有值得探究,值得苦恼,值得眷恋的价值吗?”
庾淑蓉愣愣地看着余兰芸,大脑忽然就一片阻塞,再也无法思索其他。
就像是飘满雪花的无垠平原,她心知肚明前方空无一物,可那雪花纷繁落下,却又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她该知足。
她生在庾家,没有流落街头,所以她该知足;她没有给父亲带来荣耀,但父亲还是供给她锦衣玉食,所以她该知足;纵她母亲不喜欢她,也没有放弃管教责骂,放任她野蛮生长惹人非议,所以她该知足……
所以庾淑蓉捧带着那些言之凿凿的“幸运”和“爱意”,满怀感激地生活着。
她不敢要求更多,因为爱意存在便已弥足珍贵。
“这不会太贪心了吗?”
庾淑蓉抬起眼,咧起不够自然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
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神情,和十五岁前跟在庾澜妘身后唯唯诺诺献媚讨好的庾淑蓉是一样的。
有些悬而未决的成长,被存封在灵魂的角落里,总是会在后来的某些时刻挣脱出来,逼得人不得不去面对它。
“贪心什么?”
“好东西大家都想要,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余兰芸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
“我很好,所以我自然配得上好的东西。你很好,你也配得上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因为一份不值得的亲情如此烦恼呢?你姐姐的爱实在太浅薄了,配不上你。”
“我很好……所以我配得上很好的东西……”
庾淑蓉喃喃道。
原来,这不叫贪心。
是他们过分浅薄的爱,配不上这么好的她。
庾淑蓉的泪倏然滑落,怔愣地望着前方,一边流着泪,嘴角却渐渐有了几分笑意。
她仿佛终于得到了一点自由。
余兰芸见她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还担心我这个人说话没遮没拦的,说了你姐姐的坏话,你会生气呢。”
余兰芸满脸傻笑。
“幸好,你是个值得的人,我也是个值得的人。”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很感激,怎么会生气。”
庾淑蓉真诚道。
余兰芸见自己与庾淑蓉在这一番促膝长谈之后,关系变得更亲近了,顿时心情大好。
醉意微醺,防备少了,话也密了。
上一句才说担忧庾淑蓉因她说了她姐姐的坏话会生气,下一句便开始连珠炮一样地吐槽起庾淑蓉的身边人起来。
“我知道楚云舟是个好人,但你和他在一起要是不开心的话,那多半就是不合适。没有劝你红杏出墙的意思,但你要是实在不开心,要不还是重新找一个算了。”
“还有啊,你爹真的很奇怪,我撞见他,笑也要被骂,不笑也要被骂,他是不是心理变态啊,就见不得自己女儿喘气。”
“还有那个邱姨娘,不是我说,她真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忍者,前几天庾煜承碰碎了她的花瓶割了手,她还被你爹臭骂一顿,真是一句话也没往回顶的,还上赶着炖了几天的燕窝给你爹送过去。”
庾淑蓉不能开口承认自己其实很喜欢听余兰芸骂庾逸誉,这和她从小接受的礼教相悖。
她只是带笑听着,等到余兰芸说完才开了口。
“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可以,但可千万不要在别的人面前这样,有些话传出去了对你不好。”
“这里不比书外的世界,一点过错,便能惹来难以估计的麻烦。”
听完这话,余兰芸才后知后觉地闭了嘴。
她抿着嘴朝庾淑蓉点了点头,抬手比了个“ok”。
纵使庾淑蓉不知道这手势的具体含义,也能从余兰芸的表现中看出她要表达的意思。
便也学着她的动作,比出了她的手势。
二人对上眼神,终于放高了声量一齐笑了出来。
靠在隔壁包间墙壁上听墙根的萧赋安,听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听见庾淑蓉和余兰芸不明觉厉的笑声。
他开始觉得自己这个亲力亲为监视庾淑蓉的打算决定得有些贸然了。
蹲了三个月,听见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堂堂一个魔教教主,干着这种狗腿子干的活计,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抬眼看着不远处桌上孤零零放着的一杯酒和两盘下酒菜,又听着庾淑蓉和余兰芸过分爽朗愉悦的笑声,脸色烦躁地蹬了一脚身边的墙。
萧赋安决定将监视庾淑蓉的重任转交给九鹤。
等明日九鹤来了,他便正式离开楚家,到上京城中的七堂驻地去。
半个时辰后——
庾淑蓉和余兰芸酒足饭饱,便准备离开酒楼,同行往永定河上游去放水灯了。
二人带着守在门外的云舒和思韵往楼下走去,正要走完楼梯,便见一枚匕首直直往她二人的方向飞来。
庾淑蓉拉着余兰芸往侧边一倒,匕首飞向木阶,扎了进去。
一楼大堂一片混乱。
似乎是两帮地痞流氓发生了争执,突然厮打起来。
方才飞向庾淑蓉和余兰芸的那柄匕首便是那两帮人中的一人丢过来的。
庾淑蓉摔下楼梯,刚要挣扎着爬起身来,抬眼却见两个扭打的人往她所在而来,她只能往右边翻了一圈,然后才伸手抓住一旁的栏杆蜀柱借力站了起来。
又是一块碎裂的碗片飞来。
直直刺向庾淑蓉的面门。
她来不及躲,只能抬起手臂挡在了面前。
一声脆响,庾淑蓉的手臂并未受伤。
她放下手抬眼望去,只见萧赋安持扇遮面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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