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战略背景下,战争已从天边一小片乌云迅速扩散。
各区划的粮食都进行封锁,对米商的买卖注册登记,对道路、码头、关卡严格控制,四天前开始已没有粮食能运往北方。珍贵的补给救济全部控制在军队名下,对于难民建立了临时的庇护所,为了防止敌人奸细混入,实施极严格的控制办法。
在难民群居处,如产生纠纷,通常采取双方同时处罚的办法,很多人惧怕军队军棍,宁可将争执控制在极小的层面。难民问题不仅楚**队有,一些人也投靠了叛军,这个比例在十分之二,人数不过几千人。但是楚军补给充裕,游刃有余,而奴隶这边占山为王,且前方补给线被切断,粮食调度只能完全依赖后方。
灼热岩浆一样的铜汁逐渐冷却凝固。
矿石在冶炼前要经过筛选,除去杂质,又经过破碎、筛粉、烧结,才可以送入高炉冶炼。厂房里是一片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风箱噗噗扇着风,一片粉尘弥漫在空间里。人们满头大汗,休息的时候从陶壶里倒了一瓢水,酣畅淋漓喝着。
一批批青铜器经由铜锭转换成食器、酒器、水器、乐器、兵器、车马器、农器与工具、货币、玺印与符节、度量衡器、铜镜、杂器十二大类。
《周礼-考工记》提及冶炼之法: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其一,谓之钟、鼎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其金,而居二,谓之削杀矢之齐;金锡半,谓之鉴燧之齐。
恢鼠看着厂外面,天空密布乌云,飞鸟在盘旋。
蛟站在他身边,此人身高九尺,蛮牛般一身粗肉,挥舞着一柄千斤锤火花四溅,他抹了一把汗水“你又在担心什么?”
“如今出城的道路,全部被封锁,而粮食又被军方征集走了。”
蛟看着天空,远方飞翔鸟群,这些微不足道的生命正在从天空俯瞰苍生变局。
“这人冷酷而聪明。”
“北方蝗灾、必有难民。他算准我们打着义军的名义,就一定得接纳。这样粮草将成倍消耗,万一找不到补给源就危险了。”恢鼠看着他“或许,从遇见这样的对手开始,我们就输了。”
“毕竟可以从北方调运粮食,事情没有那么悲观。但鄂君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你能想象吗?他油盐不进,打从心里就怀疑城中有奸细。”有着鲨鱼一眼寒冷眼睛的男人,轻轻笑了
“看这种人的眼神就知道,对金钱、土地、美人、珠宝并不感兴趣,那不过是权利附庸。这也就是鄂君区别于满脑肥肠、贪婪美色贵族最大区别!如果他有弱点,就可以利用弱点去腐蚀、污染、使之成为权利的傀儡。但他认定权利应当拜倒在他麾下,成为他的力量——不过,是人就都会有弱点。”
深夜人都散尽了,玉茗楼的灯也已熄灭。听见暖芸阁仆人用越语悄声絮语“都打听清楚了吗?”
“是的,姑娘全部清楚了。”
红烛之下,徐徐展开一个名片策,里面详尽的记载着楚军从将军、侍从、左右司马,步兵、骑兵,人员配置、战车、武器、粮食补给,行军驻扎位置等全部情报。特别标注了子皙和周边护卫的容貌、服饰、马匹颜色。绿珠捧着竹简思考了一会儿,见上面有人用刀刻着问题
“楚军为何还不进攻?”
绿珠用刀刻下
“鄂君从无战争经验,怯战缘故,请统领放心。”她把竹片捧在胸口一会儿,放在一个箱子里,里面全部都是黄金、白银。
“玉儿帮我一把”
箱子沉重无比,通过一个奇妙的机关被轮轴吊起来,暗门打开。听见沉重的下滑声音,接着是水流的噗通声。这些财宝放到了水路的一艘小船上,接货人从另一边的暗门进入,拉动麻绳,通过齿轮,小船就会靠岸,这时候卸货就可以了。
玉儿看着绿珠,十分崇拜“听说连日大旱,粮食吃紧,价格翻了好几个跟头。幸好有我们姑娘,你可真是及时雨啊。”
烛光下绿珠的脸还是那么美丽,她拉开桌上的宝剑,寒冷光映在眸子,火光下泛着一层妖异蓝紫色。
玉儿打了个寒颤“姑娘,这不是赤霄宝剑?”
“你要小心,和宴会时候不一样了,宝剑刃上被我淬了烈性毒。”
玉儿不言语,服侍绿珠这么久,她知道少女是一个用毒高手。名震天下的越姬,有很多人都能调配简单的毒药用于争宠和暗杀。晚上配茶时间到,经历干烤和烘晒,紫苏茶正进入最后一道工序:窨制。这个时候这些茶末已经全部吸收了茉莉花的浓香,已熟了。玉儿把这些散片收起来时候,手却在发抖。绿珠娴熟的将茶粉到进一个个精巧的小瓶子里,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怕什么,你不喝它又不会中毒。”
“是。”
紫苏茶其中一味,是一种叫马钱子的植物里提炼出剧毒。经历了烘烤毒性锐减,和另一种茶末一起却能够将毒性稳定下来,逐渐挥发。紫苏茶喝了神清气爽,提神醒脑,但是长期喝会使人慢性中毒,损害心肺和造血功能。慢性毒就像是刮骨柔刀,一旦中毒就无解药。这种茶让人上瘾,喝着刺激、香醇,供不应求。
“我一个人就行,你去加酒药。”
玉儿把微量铅粉加入到正在发酵的果酒里,搅拌均匀。铅和果酒酸性物质会生成甜味的醋酸铅,这样酒不仅不酸涩麻辣,反而极其醇美香甜。只是铅一旦进入血液就会使人慢性中毒,损害神经系统,铅中毒死亡的人骨骼发黑。
“姑娘~”
“怎么了?”
“姑娘救人堪比菩萨心肠,可是这些公子们待姑娘不薄,你要什么都依着你。你为何要这样害他们?”
绿珠微微一笑,清新秀丽,眼神却泛着一层寒冷“喝这些茶的根本不是人。”
马鞍山东西面陡峻,南北面平缓,有一定的地势高度差。整体高耸入云、层峦叠峰,奇特地貌而得名。此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因和楚、越、齐地缘相接,位于交通要道。奴隶占据之后,通过洗劫财物交换物资,铜录山铜锭能销往越、齐、卫、晋等中原腹地,和咽喉地带密不可分。
奴隶首领亦,接到两份截然相反的情报,摊在桌上。一封文书刻在软羊皮上,一旁是一个篆刻着青鸟图的金属圆筒,铺开羊皮卷,一股清香四溢、奢华异常。上面有女子娟秀的刻痕:鄂君怯战;一封是炭笔写在破布上,充斥火星迸溅灼成的孔洞,扑面而来一股焦气--这封书从猎鹰腿上卸下,内容不过寥寥数语。
两封文书背后,是叛军驻扎铜录山左、右生命线。
首领顿时陷入两难,此刻摆在面前一个更焦灼问题,是否该吸收灾民?
“投奔而来的难民,更加棘手!”拒之门外落下不义之名,一旦接了,自己的粮食也不够。亦对鄂君酷辣无情的手段感到害怕。
一番犹豫之后,奴隶军还是决定接纳:一、楚军都能接收难民,自己既然打着义军的名义,怎么可不接纳?二、粮食毕竟可从后方调度,如果战争开始那些饥民不正是现场兵员么。
一匪寇名叔敖在旁说
“我们的探子和驻地楚军喝酒,城内都说鄂君从没打过仗,故至今没行动。”
亦同意这样的说法,但颇有不安。
写于一片破布上的另一份情报,按优先级,后者很明显高出前者。布上落款用炭火烧刻出一只鼠,扑面来烟熏火燎味“切勿与鄂君正面交战,注意粮草安全!”
叔敖问“鄂君还没讨伐,怎么交战?就让他来攻,有天堑之险楚军必败。”
“北面蝗虫肆虐,听说粮食价格涨了好几倍。”
“这倒是,听前头人说,玉茗楼的财物已托人走水路送到,万幸、万幸。”叔敖笑了“依我看没什么好担心的,后面情报似乎没价值。”
亦叹了一口气“越王让我一定重视此人的忠告。所以不论如何,嘱咐下去,不要下山迎敌!还有让送粮部队加快采购,越多越好!”
探子来报“首领,兄弟们发现了一个奸细,此人行踪诡秘四处打探。被发现了之后,就嚷着说要见您,还说有要物呈现!我们问他是什么,他死都不肯拿出来。”
“带上来”
只见士兵推上来一个的家伙,正是候乙,他一见到亦就跪在地上送上一本文书“小人从楚军叛逃,是远道而来投奔您,这是一点小小礼物。”
眼看是一封花名册之类的东西
亦冷笑一声,摊开一看,却写的十分详细,从案碟中找到另一份情报进行对比,果真无差,句句属实。
“你有心了。”
候乙虽然跪拜着,但是眼角的余光看着另一份情报,眼神一暗,转瞬换上了一幅阿谀嘴脸
“大人”
“情报是不假,只是你既然背叛楚人,总有一天也就会背叛我们。”
“良禽择木而栖,您既然想成就一番事业,要像大海一样不拒细流。小人远道而来投奔您,诚心诚意天地可鉴!”
“越是这样辩白越可疑。我们也不杀你,免得落一个杀宾客的名声,你走吧!”
“小人可以自证忠心,我在门外听了许久。大人,鄂君是不会来攻山的。”
“他不攻城怎么平乱。”
“马鞍山天堑之险,强攻不可破。他自会想尽一切办法,切断粮草,逼你们出山。”
“可是我听说鄂君从无交战经验。”
“首领大人可否与我赌一赌。”
“哈哈哈!也罢,诺是你赢了就可以留下,诺是输了我让守山弟兄用乱棍赶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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