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暖阳撒下的辉光照着整个庭院,院内两人静静地坐着,尝着糖糕。秋风拂过,步摇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沈珠华时不时抬起手抚过那步摇上的铃铛吊坠,楚玄便在一旁看着她、伴着她。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忽然院门外写意突然走了进来,她面色有些慌张,走到两人面前说道:“小姐,太子殿下过来了。”
沈珠华闻言顿觉不妙,她站起身来。一旁的楚玄也眉头一蹙,他收住了笑容,眼神变得有些淡漠。
他记得这位太子殿下,便是初入京都时他在庞府瞧见沈珠华时为难她的那位。
三人驻足片刻,院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赵晟熙便领着几位宦官、婢女走进院门。
他一踏进院子便看向沈珠华,见她安然无恙,便笑着唤道:“珠华!”他急急走上前,走到沈珠华的跟前,笑着看向她。
沈珠华见人已经来了院中,不得不笑脸相迎,她行礼后问候道:“太子殿下。”
身后的写意与楚玄也随着她一同行礼,此时赵晟熙看向沈珠华身后的楚玄,他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不过他也没多在意,想着应当是沈澹派下护着沈珠华的侍卫。
他随即便道:“快起来吧,你与本王何需如此生分。”他伸出手打算扶起沈珠华,不料沈珠华未曾等到他扶起,便站直了身。
沈珠华仍是皮笑肉不笑,继而问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怎会来臣女院中?”
赵晟熙见沈珠华问起,收回了方才僵在空中的手,说道:“本王听闻你受了惊,便与相国商议事后来看看你,你尚且不知,怀柔亦是很担忧你。”
沈珠华闻言中规中矩地说道:“多谢殿下与公主挂怀,臣女并无大碍,不劳殿下费心,殿下方才抵达锦州,应当多多歇息才是。”
楚玄站在一旁看着赵晟熙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沈珠华从未离开,他垂下双目,打量着如今的自己,若有所思。
赵晟熙没有似乎没有听出沈珠华委婉的逐客之意,反而是说道:“珠华,素闻锦州山水秀丽,本王来时有些匆忙来不及观赏,倒是今日有些闲暇,你可愿随本王一同去游玩?”
沈珠华强颜欢笑拒绝道:“殿下,你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多多歇息。臣女前些日子遇刺受惊,还未曾好转,今日难以应约,还望殿下见谅。”
赵晟熙见沈珠华道她有些不适,便匆匆走上前想要拉住她察看,嘴里说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珠华见他靠近,便向后急急退去,却未料绊了石板的缝隙,失了重心向后倒去。
身后的写意惊恐地唤道:“小姐!”
她有些害怕地闭上眼,却被一双手扶住她的双臂将她接住。她睁眼一看,楚玄正看着她,他的双眸中含着难以藏住的担忧。
方才他见赵晟熙向前靠近沈珠华,她便后退绊住了脚,立即大步走上前,好在接住了她。
他将沈珠华扶稳站直,看向手悬在空中的赵晟熙,他没有方才同沈珠华说话时的微笑,而是有些呆滞看着楚玄与沈珠华。
楚玄没有开口多言,而是暂且先退到一旁。沈珠华察觉到他放开的双手后,便微微转过头看向他,轻轻点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楚玄没有办法,他如今是潜逃的罪人,躲藏在暗处。他不能也不可能站上前去将她护在身后,与当朝太子对峙。
他看向沈珠华,见她业望着自己,扯出一丝笑容,却有些勉强。随后便低下头,久久盯着自己的衣袂难以回神。
赵晟熙方才见楚玄扶起沈珠华,心中似有不满,他开始打量着楚玄,眼中不似方才说话间的笑意,而是带着阴森森的恶狠。
见沈珠华站稳,他才恢复之前的柔情,说道:“珠华,可有什么事?”
沈珠华微微扯动嘴角说道:“殿下不必忧心,臣女无碍。只是稍稍崴了一下,恐怕更是难以赴约,还望殿下见谅。”
赵晟熙闻言又问道:“可崴的严重?本王此行带来了几位宫里的御医,不妨请他们来看看?”
沈珠华不再想与他迂回,便道:“不必了,多谢殿下好意。我一会儿让写意为我抹些药便好,恕臣女难以奉陪。”
赵晟熙闻言也不便再打扰,只得说道:“你那你先上药,今日本王便先回去了。”
“恭送太子殿下。”沈珠华三人道,随后见太子走远,三人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楚玄走到沈珠华身旁,看向她的脚踝处,问道:“可是真的崴着了?”
沈珠华闻言看向他,笑着摆头说道:“没事,我撒谎的。”
写意见两人要再说说话,便又走到院门前拉了门守在外面。
两人站在院中,见写意出去了,楚玄便走到沈珠华的身旁不远处。
他知道她见着赵晟熙亦是不高兴的,他说道:“我明白你很不喜欢他,我现在还不能……”他的声音渐渐没了去,随后又接着道:“但你等等,可好?”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神里带有几分试探,更多是憧憬着少女的回答。
沈珠华见状微微笑了起来,她应道:“好。”
她知道他是在让她等着他有一天将家族的真相公之于众,为先辈洗清冤屈。而后,他会完成今日他许下的承诺。
两人盈盈相望,却是心照不宣地笑着看向对方。
半晌后,沈珠华才道:“我记着我不曾在你面前提过太子,你怎会知?”
两人又走到石桌旁坐下,楚玄说道:“初入京时,我去过庞府,那日撞上了庞府太夫人的八十大寿,便瞧见了你与他。”他说话的声音轻轻的,他不想让她知道入京时他并未第一时间去寻她。
沈珠华闻言便想起了数月前庞府寿宴归家时,马车徐徐行走,她所见的那抹身影。
原来真的是他。
他入京后没有寻她她早就知道了,他那时候许是在因为楚氏到处奔走。她明白那时的他亦如此前的他总是忧心自己会连累他人,而自己便是其中一位。
她说道:“原是这样啊。”她见楚玄提起庞府,便问道:“这件事与庞氏也有关?”
楚玄知道有些事终要与她说明,于是便道:“此前我曾与你说,江都之行你的父兄需多加小心。这件事我是在入宫那次和秦家船只上听见的,我在泷城时得到线索便摸索到了庞府的家主庞挚,而太后寿宴那次我便在宫中发现了他与秦苍风密谋。”
沈珠华原是明白这桩案子背后必定牵扯了不少人,可她却没想到太后得母族与常受圣恩的庞氏也牵扯其中。
她垂目思索了片刻后,道:“这次的刺杀,会不会是秦……的手笔?”
秦苍风是秦家家主,又是当今太后得同胞兄长。秦苍风的长女秦宛月便是沈麟嘉的夫人,秦家虽与沈家是亲家,却并没有十分亲近。
“多半便是。那日船驶离原定的常州方向,船夫必定有问题。而能做这些的又有嫌疑的,秦苍风是最大的可能。”楚玄逐字逐句地剖析道,那日过后,他便在想刺杀的幕后主使。
而如今,他几乎肯定他的猜想,此事想必沈澹也已经对秦苍风起了疑心,所以才会在锦州盘旋,迟迟不与他们在常州汇合。
沈珠华难以想象秦苍风究竟要多么丧心病狂,才会不顾同在一艘船上的女儿,在那日对沈家赶尽杀绝。
“所以太子亲迎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对吧?”沈珠华说道。她想或许陛下并不知道是谁,但这一次幕后之人迫不及待地对他们动手足以证明触及了他们多大的利益。
楚玄默认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傍晚。秋日的天黑得比平日里早,他也该走了。
“天色晚了,我该走了。”他开口说道,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亦看着自己。他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不掀起这桩案子,她就不会受到这些劫难。
可他更清楚,含冤受屈的祖父、母亲与舅舅在等着他为他们平反,留在佛罗城的族人在等着他申冤带他们离开。
沈珠华应声道:“好。”
随后两人站起身,相伴走到院门前,沈珠华忽然道:“我等你。”
楚玄闻声看向她,他先是有些疑惑,随后才明白这是在答对他方才的许诺。
他好像一瞬间通彻了许多,他与她相对而立,他抬手为她将风吹乱的鬓发别在耳后,柔声道:“那我先走了。”
沈珠华感受到他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耳,她忽然感到耳根有些发烫,她一时有些慌乱,只道:“好。”
楚玄将院门打开,他缓缓走到前方,转过身看到还立在院门前的沈珠华,他浅浅笑了转身离开。
这一瞬,他黑暗踱步的路上不再只是他一人,他有了同行者。而他对陪伴他的同行者有着喜欢、珍爱与依赖,他只想走出他的阴霾,与她站在辉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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