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清晨,祁家别墅弥漫着消毒水与潮湿草木混合的气味。
祁宴站在诊疗室的窗前,白大褂袖口卷至肘部,露出小臂内侧一道新鲜的抓痕。他正在翻阅祁昭的体检报告——昨晚的混乱中,少年高烧39.2℃,却在意识模糊时咬破了他的手指。
病历本第三页用红笔圈出一行字:「患者对苯二氮卓类药物异常敏感,疑似长期滥用史」。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很轻,但祁宴还是立刻合上了病历。祁昭斜倚在门框上,穿着明显大一号的黑色衬衫——那是祁宴的。他赤着脚,脚踝处还残留着昨夜捆绑的勒痕。
"偷看别人病历可不道德,医生。"祁昭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像是高烧灼伤了声带。他走到诊疗床边坐下,衬衫下摆滑开,露出大腿内侧的淤青。
祁宴将体温计递过去:"含着。"
祁昭却用舌尖将体温计顶到腮边,像个含住糖果的孩子:"昨晚你给我打了什么药?"他眯起眼睛,"我梦见自己在解剖台上...被你开膛破肚。"
"□□注射液。"祁宴翻开护士留下的记录本,"常规镇静剂。"
"骗子。"祁昭突然吐出体温计,水银柱停在38.7℃。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针眼,"这里不是静脉注射的位置。"
诊疗室陷入诡异的寂静。窗外,园丁正在修剪暴雨摧折的玫瑰枝条,剪刀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祁宴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异常疲惫:"你知道自己有多少处软组织挫伤吗?"
"二十七处。"祁昭不假思索地回答,手指划过自己肋骨的淤痕,"这是撞在钢琴角上留下的...这是你掐的..."他突然笑起来,"最疼的是这里。"指尖停在心口的结痂处。
祁宴的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长长的墨迹。他想起昨夜祁昭在高烧中痉挛的模样——少年像只被剥皮的野兽,一边咬他的手腕一边含糊地喊"哥哥"。
"从今天开始,"祁宴撕下处方笺,"你每天需要服用0.5mg劳拉西泮。"
祁昭抢过处方,对着阳光观察纸背的印痕:"医嘱?还是..."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想让我上瘾?"
钢笔尖戳破了病历纸。祁宴突然抓住祁昭的手腕,将他按在诊疗床上。听诊器的金属探头滑入衬衫下摆,触到那些尚未消退的高热。
"心跳过速。"祁宴的声音冰冷,"呼吸性碱中毒症状。"他的手指按在祁昭颈动脉上,"你在故意屏息。"
祁昭的瞳孔微微扩大。他忽然仰头咬住听诊器的胶管,像野兽叼住猎物的气管:"这样呢?"含糊的声音通过金属管道传来,震得祁宴耳膜发痒。
诊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祁医生,院长找您..."护士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视线在纠缠的听诊器胶管和祁昭敞开的衬衫间来回游移。
祁宴从容地直起身:"准备镇静剂。"
护士匆忙退出去后,祁昭笑得肩膀发抖:"她肯定以为我们在..."
"闭嘴。"祁宴将注射器里的空气推出,针尖溅出一滴透明液体。
祁昭却主动卷起袖子,露出肘窝处青紫的静脉:"来啊,医生。"他的眼睛亮得可怕,"这次记得找准血管。"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祁昭突然凑到祁宴耳边:"昨晚你说梦话了。"他的呼吸带着退烧后的潮湿,"一直喊我的名字。"
注射器活塞被猛地推到底。祁昭因突如其来的刺痛弓起腰,额头抵在祁宴肩上。药效发作得很快,他的睫毛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但嘴角仍挂着胜利般的微笑。
"骗你的..."少年的声音逐渐模糊,"你睡觉时...安静得像具尸体..."
祁宴将昏睡过去的祁昭放平,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对方滚烫的眼皮。窗外的玫瑰剪枝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鸟类尖锐的啼叫。
他翻开被墨水污染的病历本,在新的一页写下:
「Day 4」
患者表现出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
建议持续观察
——另:注意药物依赖倾向
写到最后一行时,钢笔突然划破纸张。祁宴盯着那个突兀的墨点看了许久,最终在边缘补上一行小字:
「Q的伤口有感染迹象,需每日换药」
走廊传来脚步声时,祁宴已经锁好了病历柜。但某个本该昏睡的人正透过睫毛缝隙,注视着医生将钥匙藏进贴身口袋的全过程。
祁昭在药物造成的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他知道,那把钥匙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枕头下面——就像昨晚的安定片,就像前天的手术剪。
毕竟,好医生总是会满足病人的一切需求。
哪怕是那些病历本上不敢写明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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