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CBD高楼林立，景色繁华。林寻夏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慢慢打量四周的建筑物，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后，她走进其中一栋高楼的大厅。
她环顾四周，找上前台看起来最和善的那人。
“请问凌总的办公室在哪里？”
“您有预约吗？”对方很客气。
“我——”林寻夏一顿，她犹豫昨晚和凌贺的那通电话，这算不算预约？
她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忽然有另一个工作人员从不远处走过来。
她身材高挑，穿着得体，笑意盈盈地和林寻夏打招呼：“您就是林寻夏小姐？”
“对。”林寻夏有些诧异有人会认出她。
“凌总交代过，今天您会前来，”秘书看了眼手腕的表，接着笑意盈盈地解释，“凌总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结束会议，我带您去顶楼，您在那里的休息室稍等片刻就好。”
林寻夏道谢，跟着她乘电梯上楼。
休息室始终安静，林寻夏独自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口未动的茶水。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手指忍不住揪着衣服，焦虑不安。
等了十多分钟，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嚷声。
会议结束了？
林寻夏急忙站起来，不远处的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躯从外面走进来，后面似乎还跟着几人正在说话，他抬手，示意他们不用跟着进来。
凌贺关上门，独自走来，房门将外面的热闹隔开。
“凌总。”林寻夏看到他，缓缓坐回沙发。
听到这话，对方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不必那么客气，你之前都是如何称呼我的？”
不等林寻夏反应，他自顾自回忆起来：“凌同学、凌贺、还是……混蛋？”
林寻夏没吭声，默默看着他坐到她对面的位子。
凌贺的薄唇微微勾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他投过来的目光锐利，仿佛看穿人的内心。
比起高中，如今的凌贺给人的感觉多了些危险，以及上位者的压迫感。
明明是凌越的双胞胎哥哥，但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气质，他与凌越完全不同。
如非必要，林寻夏一点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她不由得想起凌贺曾给她带来的糟糕回忆，稍稍低下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凌贺解开西装扣，有些懒散地倚在沙发上。见她不说话，他扫了眼她的脸色：“不喜欢喝茶？那来点什么？果汁？牛奶？”他记得她以前就喜欢喝这些甜甜的东西。
林寻夏摇头，不想和他兜圈子。
她放下杯子，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直直看向凌贺。
“小越到底是怎么了？他的病怎么会这么严重？”
凌贺嘴角的笑容一僵，哪怕早就猜到林寻夏这次前来的目的，他还是心生不悦。
“小越。”他缓缓重复这个称呼，觉得可笑，但面上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气质，“林小姐，看来不用凌越当鱼饵，你永远不会来见我。”
林寻夏听到这话，终于确定下来：“那条消息是你发给我的。”
她之所以会回到海城，就是因为收到短信和凌越的就诊记录，得知凌越的心理疾病再次发作。
之前她就猜测这一消息是凌贺找人传给她，看来真的是这样。
“小越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又问。
凌贺盯着她，不愿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他缓缓道：“凌越在正常接受治疗，只要他愿意好好就医，那就不用担心。不过，你来只是想问这个？”
他的目光缓慢打量林寻夏：“林小姐应该很清楚，哪怕你将他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你也无法帮到他。”
这也正是林寻夏如此担忧，但回到海城后却又不敢接近凌越，总想时时避开他的原因之一。
“我是想问……”林寻夏纠结片刻，看了眼对方的神情，终于开口，“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凌越现在的状态，你说，我是不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空气凝滞。
凌贺的神情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恼意。
他心中冷笑，林寻夏还真是对凌越用情至深，海城这个地方说回就回，说走就走，仿佛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人生会如何发展。
“你还真是够关心凌越的，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六年，当年是你甩了他，你哪来的这么念念不忘。”他压抑不住声音中的讥讽，目光沉沉地凝视她。
林寻夏不说话。
“你还不明白吗？”情绪翻涌，凌贺忍不住说，“为什么我会希望你回到海城，你这么聪明，难道还想不通？当初你想认识的人明明不是他，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在一起的本应该是——”
看到林寻夏撇开脸，显然不想被他长久凝视，凌贺心中情绪起伏更大。他缓缓吐气，等到刚刚几乎要冲昏头脑的忌妒淡去，他才重新开口。
“你跑过来问我这件事，你不怕我会害他？”凌贺没有再坚持问刚才的问题。
凌贺了解林寻夏，如果逼得太紧，只怕林寻夏会直接逃去天涯海角。
当年她与凌越的感情那么好时，林寻夏都能果断地离开这里。轮到他，林寻夏被逼急了，只会毫不留恋地跑去远方，再也不回来。
只能缓缓图之。
因着刚刚凌贺的问题，林寻夏摇头：“无论怎样，你和他现在都是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在海城这些年，你也一直在关注凌越的状况，我相信你不会害他。”
凌贺笑了下，显然想起来当年林寻夏与凌越分手前，他特意找她说的那番话。没想到经历过这么多的事，她竟然还会对他表示信任。
他不会自恋到以为林寻夏还对他念念不忘。但林寻夏这样不容易向人敞开心扉的人却既然如此信任他，会不会在她的心目中，他也是特殊的那一个？
凌贺放松心神，随口一问：“林小姐这么容易相信人，难道没被自己最亲的亲人害过？”
可他没想到，林寻夏的脸色刹那变得苍白。
最亲的人？
伤害？
听到这几个词，她有些呼吸不畅，下意识闭上双眼想要从现在的状态中逃离。
压抑在心底的哭泣和尖叫都都随着痛苦的回忆一起齐齐涌上她的脑海。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想要找个黑暗的地方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藏起来。
在哪儿？
她能藏去哪儿？
眼前一片模糊，林寻夏想要起身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有人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深呼吸，慢慢来，深呼吸。”
遥远又模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寻夏无法思考，只能按照这个声音去做。
深呼吸。
慢慢冷静下来。
不会再发生那些事了，她已经长大，她是成年人，能够独自生活，她可以哭，可以笑，她也开始有交心的朋友，想怎么表露自己的内心都可以……
林寻夏出了一身冷汗，她慢慢冷静下来，她的视线凝聚，视野重新清晰。
凌贺坐到她的身边，正在轻拍她的后背，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林寻夏避开他的动作。
他动作一顿，又递上纸巾，让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抱歉，我刚刚说错了话。”凌贺也察觉自己的话太冒犯，戳中了对方的伤心事。
林寻夏摇摇头。
“不要再想别人了。”凌贺突然轻声说，“留在海城，或者离开这里，不是为了凌越，而是为了你自己。”
林寻夏缓缓侧头，疑惑不解：“为什么？”
凌贺看着她眼中的泪光。
“刮骨疗毒，不面对痛苦，无法彻底解决问题，”他说，“林寻夏，是时候面对了，无论是去找凌越，还是离开这里去认识新的人，或者，留在我身边。无论你要做什么选择，你需要面对你的内心，你要去做你想做的选择。”
这话在林寻夏的心中久久回荡。
没有得到确定的回答，反而陷入更大的困惑，林寻夏最终还是离开这里。
休息室陷入安静，阳光从窗外映进来，浮尘在光芒中跳动。
许久后，凌贺想起刚刚林寻夏眼含泪光的模样，轻轻吐气，他拽了拽领带，心中燥热，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又一次用言语戳中了林寻夏的伤心事，但他也又一次安慰她，像一个成熟的引导者。
做出内心的选择么？
凌贺轻轻笑了，他会将正确的选择放在林寻夏的心中。
一直到太阳西沉，回到住处，林寻夏心中仍在思索凌贺对她说的那些话。
可如果她看不透自己的内心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的选择是什么。
就当林寻夏陷入迷茫时，熟悉的铃声响起。
林寻夏看到来电显示，接通手机电话。
“陈盛？怎么了？”她疑惑对方为何会在此时联系她。
“寻夏，”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我听吴珐说，你要离开海城了？怎么回事？你不是才刚刚回来不久吗？”
林寻夏之前并没有让吴珐隐瞒这件事，她猜到会有更多人知道这一消息。
“我——”面对陈盛的询问，林寻夏本想下意识，但想到今天凌贺的劝告，她顿了顿，艰难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还记不记得，上高二时，我有段时间状态不太好，请了很长时间的假。”
“我记得，你生病，做了个手术。”
“其实我没有做手术，也没有住院。”林寻夏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后来你转学后，我又遇到了一些事，情况不太好时，我就想找个人转移注意力。”
陈盛这下听明白她想说什么事：“所以你去找凌越告白，和他谈恋爱？”
“对。”林寻夏的声音明显低落下来，“可他并不知道，我当初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他也不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事。”
陈盛笑了：“寻夏，没想到你们这故事还挺有戏剧性，不过，这件事你可犯糊涂了，我虽然和凌越打交道不多，但见过他对你的样子，哪怕你一开始接触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他也肯定觉得这是上天注定你们的缘分，美滋滋地继续和你在一起。”
“你们当初分手的原因就是这个？”她又问。
不只这些。
她不只是目的不单纯，她还认错了人。原本她想要告白的人并不是凌越……
林寻夏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告诉陈盛，自己打算好好考虑是否要留在海城，陈盛安慰她，无论有什么困难，林寻夏尽管告诉她，她能帮上的一定会帮。
挂断电话后，林寻夏的心中更加犹豫。她坐在窗边，长久地望着外面落日的景色。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寻夏透过门铃监控，吃惊地看到凌越站在门外。
她打开门。
“小越，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你——”林寻夏想问他生病的事，但不想贸然开口。
“不请我进去坐坐？”凌越上前一步，手扶在在门框上。
他嘴角绷紧，那双深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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