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忍辱（七）
“没有人跟踪便好。”安然不由自主地拥她入怀，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这些年，你可安好？”言罢，两人泪光闪烁，紧紧相拥。
“都怪自己当年未听姑娘良言，秦司徒此人，实属不堪！其家族亦非善类！”
“那便和离，咱们不受这个气。”
“可……和离哪有那么简单容易。像秦司徒这样的人，很好面子，顶多同意休妻。而我和他还有一个女儿。姑娘，她叫秦知意。知意，知意，我已经知晓了姑娘的心意，然而却改变不了这结局。”
若被休妻，便成了弃妇。彩绢这辈子都会容颜尽失，受人辱骂，被人指指点点的。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陪伴了那么多年，你都忘了吗？你既已经知晓我的心意，我便只希望你一切都好。和离的事儿总归有办法。你大可将知意一同接来，咱们又不是养不起。”
“若是我能有姑娘一半率真的性情就好了。可我终究还是没用……姑娘，我又有了身孕……”
……
安然无话可说，只能道一句“恭喜”，这“喜”一字说得委实勉强。彩绢含泪苦笑，“往昔只为一时欢愉，错识人心。”好在还有懂事的意儿支撑我到现在，还有我现在肚中的孩儿，已接近三个月大，这才告知姑娘。我终是不如姑娘洒脱的。”
“绢儿，有一件事得告诉你，小东他快成亲了。不过那女子是我找来的，我想跟你说的是那女子很像你。”
“那小东必是多子多福的命了。”
彩绢语毕，安然不禁哑然，笑道：“难得你如此胸襟开阔。”
……两人正说着，许昌走了过来，道：“安娘子，恐秦家人起疑，此次面见只能够到此为止，我们需打道回府。”
安然正欲回话，顾烨走了过来，揽住安然的肩膀，冷言道：“你要回府，无须多言。慢走，不送。”
眼见许昌和彩绢坐上马车离开，安然轻拍了顾烨一下，道：“这么皮，怎么跟孩子一样，还吃起醋了。”
“这不是怕娘子跑路，吾便没了娘子。那许昌既然已经娶了安玲珑，还这般直勾勾地看着你，我能不心慌吗？”
安然缓步向府中行去，笑道：“我外出经商之时，向我投来炽热目光之人何其多也，你怎就不曾慌乱？还刻意让我撞见有佳人对你暗送秋波！”
“我对天发誓，除了那段日子，后来便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女子。”
安然当然知道他每日都在忙什么。身处东院的何兰早将一切都告诉她了。他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唯一的空闲都给了她，哪里顾得上男欢女爱寻欢作乐。
顾烨追上前，将手抵住游廊的栏杆，拦住她的去路，道；“我倒是想，你不如不出去做生意。我养你？”
安然一弯腰，从他手臂下逃脱开去，继续往前走，道：“我还有西院众多亲人需我照料，仅凭你那大理寺少卿的些许俸银，二郎，你莫非忘却了，你曾发誓要做那清廉正直之官，何来多余之财？若我不精打细算，持家经营，咱们迟早得喝西北风。况且，你名下之财皆由我掌管，你如今身无分文，又何以养我？”
顾烨一揖，“夫人所言极是。”
“待你升职，再叫我夫人不迟。”
“娘子所言极是。”
“笨蛋夫君。”
“娘子聪明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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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找彩绢见面，不光为了她们多年的情谊，心里放不下她，还有彩绢待在秦司徒身边，自然也知道了很多秦司徒为沈唯做下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彩绢自愿告诉她。
秦司徒做了很多坏事，彩绢并不愿助纣为虐。
安然在顾府外见到彩绢的那一面，抚摸到彩绢的手臂，摸到一条经脉凸起。这是遭受毒打才会伤到经脉。
她并未听说彩绢遭人伤害。如此看来，在这春兰园中，能对彩绢下此狠手的，除了秦司徒还能有谁？夫妻吵架属于家事，旁人很难管。
家丑自当隐秘，秦司徒生怕彩绢将家中丑事泄露于安然，故而暗中派人监视彩绢。
而她要救彩绢出安府，脱离秦家。
有彩绢提供的一些线索，在两位嬷嬷离开安府后，秦司徒曾去过哪里。彩绢潜藏在秦司徒身边，秘密窃得沈唯与纪妈妈命秦司徒处理嬷嬷遗体之事。
四海之大，人海茫茫，找两个消失的人何其困难。然而，有了确切的地址，对顾烨等人而言，寻人便易如反掌。
在找到两位嬷嬷的尸体后，顾烨第一时间回到顾府，将消息告诉了安然。
顾烨道：“有彩绢的证言，两位嬷嬷的尸体。两位嬷嬷是在离开安家见了沈唯后才出事，身上有刀伤，可见是遭人杀害的。大理寺可以接管此案，沈唯估计逃不了了。”
彩绢早将沈唯和秦司徒等人做的事情都写了下来。整整三年多，她都做着这样的事情。她并未吩咐彩绢去做，但彩绢却自发行动了。
彩绢私下与她相见时透露，“秦司徒从不探视其女，知意的饮食起居皆由我负责。我得以在照料女儿之际，偷偷记录下那些事情，证物便藏在知意的房间里。他哪怕去看望意儿一次，都有机会发现，但是他一次都没有。”
可见秦司徒对秦知意根本一点情谊都没有。为母则刚，彩绢做这些事或许也是为了保护秦知意。
安然道：“那杀手燕赤呢？”
“放心，也被抓住了。”
安然顿时松了一口气。彩绢曾提及沈唯麾下藏有一名唤燕赤的秘密杀手，然而燕赤的行踪，彩绢却知之甚少。
“这可不是彩绢的功劳了。你该感谢一下你夫君了。”
安然不禁扑哧一笑。他们见过燕赤，有燕赤的画像，这么多时日还抓不住人便有点太小瞧顾烨了。
“燕赤已经招认，是沈唯命他杀了两位嬷嬷。再由秦司徒和他一起处理了嬷嬷的尸体。”
“还有扭兰藤。有我和赵妈妈出庭作证，是她亲手谋杀了我祖父母。”
“嗯。”
终于水落石出，马上便要真相大白，安然仰观苍穹，顿觉拨云见日，心旷神怡，连天际之云亦觉洁白无瑕。
小五上前道：“公子，少夫人，门外彩绢求见。她很着急，让我们赶紧禀告。”
“彩绢？”安然与顾烨面面相觑，她没有约彩绢见面，彩绢怎么会赶来的？彩绢这么着急，会不会被秦司徒的人发现？
至今，在顾府外一见已经过去三个月，彩绢已有六个月的身孕，显露出孕肚。安然和顾烨跟着小五，很快见到一位孕妇站在大门边。
如安然所料，这次不是许昌带她来的，她是自己来的。
彩绢容颜憔悴，发间带着汗水，急道：“姑娘，姑爷，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了消息，知道你们抓了燕赤……还有其他什么，她今天一大早天未亮便赶马车逃走了。沈唯仅告诉了秦司徒她要去哪里。她欲往延兴门逃出城，你们现在快去追，或许还能追上……”
未待彩绢言尽，顾烨已急不可耐地唤来初一等人，沉声道：“即刻启程，务必擒住沈唯！”
一旦沈唯逃到城外，再想寻得她的踪迹，无异于海底捞针，难上加难。
好不容易她才有机会让沈唯付出应有的代价。
顾烨知道安然能够顾全大局，这才放心离开。安然安抚彩绢道：“绢儿，你先待在顾府，由我们照顾你。你看你，脸上都是汗，连头发都乱了。”温柔地理了理彩娟的秀发。
彩绢坚决摇头，眸中忧虑重重：“意儿体弱多病，我须即刻前往照料。”
“那么我陪你去。”
彩绢自己赶来顾府，或许路上被人跟踪了，安然很不放心，她们一起去还有个照应。况且有风萧萧以及顾烨从裴峥那里买来的美人杀手。她们的胜算大很多。
步下马车，安然凝望安府，心中涌起久违之感。瞬息间，情感如潮退去。只要顾烨能够捉住沈唯，她便能够重返安家。
小五和彩珠带着大理寺的官兵同时赶到安府门前。
小五上前，将大理寺少卿顾烨写好的抓捕文书交给安然，道：“这是公子早前写好的，现在交给少夫人最为妥当。”
安然紧握那卷泛着古朴光泽的羊皮文书，朝门外的守卫厉声道：“此乃大理寺严令，安家太太沈唯牵涉重大人命案，铁证如山，吾等奉命前来缉拿归案！”
安府的守卫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个个惊慌失措，弃棍而逃。安然等人则趁势而入，穿过曲折的回廊，径直向那幽静的春兰园行去。大理寺官差抓过一个人便询问沈唯的下落，下人们吓得不知所措，纷纷摇头说“不知道”。这自然也在安然的料想之内。
此番，她实则为了陪伴彩绢，一同前往秦知意的居所，取回彩绢这三年来费尽心力搜集的物证。
迈上高高的台阶，她和彩绢好不容易才来到秦知意的房间，房间所处春兰园一最僻静之处。她扶着彩绢走得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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