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聚餐
调换完座位，初二15班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离开教室。学校已经空了一大半，走廊里、过道上只有几个学生偶然路过。
彭远波确认班级门窗都关上锁好，招呼着符海、林朝陪他到一楼保安室交钥匙。
“哪个班的？”保安大叔面前摆着三盘钥匙。
彭远波把钥匙递过去：“初二15班。”
“钥匙给我，在这签名。”保安大叔翻开签名表，手指在初二15班后面的空白处点了点。
彭远波潇洒签字，飘得跟狗刨一样，“好，可以了吗？”
“可以了，假期愉快哈！”
“假期愉快！”
交完钥匙，彭远波仰头示意：“走啦。”
彭远波：“现在去王家小馆么？”
符海：“去啊，把寒假作业写完，我明天飞S市了。”
彭远波：“小林朝，你去吗？”
林朝：“去啊，你今天就能把作业写完么？”
彭远波爽朗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得知符海明天飞S市，王红梅拎着个袋子给他，里面装着自家熏的腊肠，还有一些别的吃的。
“你把这些带给姑姑，替我问声好啊！”王红梅说着，又给符海塞了个红包，：“来，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符海连连推辞：“阿姨您太客气了！这我不好收的！姑姑知道了会说我的。”
王红梅拍了拍符海的肩膀，说：“什么不好收的，你跟子鑫好兄弟，过年我给子鑫的可比给你的多！”
“行啦，小海你收下吧，这是长辈的心意！”王家老爷子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劝了两句。
符海没有再推脱，把红包接过揣进外套口袋，拉上拉链，说了句“谢谢阿姨”。
“嘿嘿，这肠可好吃了，我姥在村里自个熏的，我让我妈今天中午切点放饭里焖。”见符海拎着个红色塑料袋，王子鑫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个最好手拎着，别和衣服放一起，漏油。”
符海左右看了看，找不到适合放袋子的地方，得好清理、容易拿，不然待会容易忘了拿。
王子鑫拿两张报纸平铺在餐桌上，笑呵呵的：“先放这，待会你回去我提醒你。”
符海觉得这小胖子今天快乐得有些醒目：“咋了，发财啦？”
王子鑫点了点头，有点小得瑟，贴近符海耳边小声说：“我妈给我奖励一千块，可不是发财了！多谢海哥，跟着海哥有肉吃！”
符海被他逗乐了，锤了下他的背：“是我跟着你有肉吃啊！天天来你家，哪顿没有肉！”
彭远波和林朝坐在客厅看电视。彭远波看得入迷，他家没电视。
不是买不起，是他妈小学时给他开家长会，听老师说，她为了让孩子心无旁骛地学习，家里没配电视。
从根本上杜绝了小孩看电视上瘾的可能。
老师家的小孩怎么样不清楚，彭远波倒是对电视、电脑、手机这些电子产品非常沉迷。
沉迷到想把它们给拆了，看看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能有这么多五彩缤纷的图样、音乐，到底怎么塞进去的。
林朝在沙发上坐着，心思和眼睛都跟着符海飘。
符海被王子鑫的妈妈单独叫走了，该不会是被叫去批评吧？
不会是因为符海带他来吃饭，所以被批评了吧？
看到符海拎着个装满东西的红色塑料袋回来，看起来还挺开心，林朝松了口气。
看到王子鑫和符海配合默契地放置物品，亲昵互动，一副交谈甚欢的样子，林朝又觉得有点吃味。
如果和符海亲昵互动、交谈甚欢的人是我就好了，林朝心想。
如果我能够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好朋友，就好了。
“叮——铃——铃”电视柜上摆放的座机响了，王子鑫接电话，是王红梅叫他们吃饭。
林朝调整坐姿，面对着电视，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像是一直沉浸其中。
“走啦，我们去二楼吃饭，今天我们家里人也一起吃，很丰盛的！”王子鑫招呼同伴，四人一起步行下楼。
今天吃饭的包厢叫“东升阁”，是王家小馆里布局最用心的包厢。
东升阁是中式装修风格，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红木雕花镂空屏风，旁边的实木柜子上摆放着两盆白色的兰花，花叶饱满、有枝有节。
屏风后面是一组黑色真皮沙发，围着的红木茶几上放着个花梨木茶盘，上面摆着玻璃茶具，王子鑫的爷爷正坐在那泡茶。
“爷爷，都要吃饭了您还喝茶呢。”王子鑫走到茶几前瞄了眼，看着自己满脸横肉穿着老头衫的爷爷泡茶，颇有种屠夫用蝇头小楷写《闺怨》的割裂感。
“诶哟，坐吧、坐吧，小朋友们。”王老头见孙子和他的朋友们到了，把茶晾在一旁，先到餐桌入座了。
“先坐吧，还有个汤菜就齐了，你们别拘束，跟自己家一样。今天就长辈多点，子鑫姥姥、大舅、大舅妈也来了，他们出门溜达，刚回，在洗手了。等他们来了我们就开吃。”王红梅也入座了。
王子鑫他们四个连着坐了个小半圆，默不作声地听长辈们聊天。王子鑫的姥姥和大舅、大舅妈都来了，桌上大人开始从南到北侃大山，提到王子鑫一句，他便回一声。
符海和彭远波偶尔搭腔，林朝一声不吭，沉默得像个鹌鹑。
话题轮了一圈，到了林朝这里。“诶，小同学，你家里人做什么的啊？”王子鑫的大舅妈友善发问，她觉着小朋友不在话题里，冷落客人不好。
“我妈妈是老师，爸爸...”林朝觉得有些局促，不知该怎么回才好。桌上的长辈如果知道他爸爸坐牢的话，以后，就不能来这吃饭了吧......
符海看了眼林朝，说：“他爸爸妈妈离婚了，他跟妈妈过。”
王子鑫的大舅妈觉着很尴尬，怎么套近乎，套着套着套人伤心处了，连忙说：“哎哟，小同学不好意思啊，阿姨不是故意戳你伤心事啊。阿姨爸妈走得早，后面没人撑腰，上学的时候没少挨同学欺负。要在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你和姨说，姨给你撑腰！”
王红梅笑道：“你那大老远的，得了吧！林朝你别怕，要学校有人欺负你，你跑子鑫班去，他给你当肉盾！”
王子鑫啃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你得多吃点，跟我一样壮壮的，没人敢欺负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子鑫说得对！林朝刚来咱家吃饭的时候，诶哟，跟只小鸡仔似的，饭也吃不了几口。现挺好吼，放开吃，长身体的时候！”
林朝闷头炫饭作为回应。中间长辈们提了两次酒，祝贺王子鑫进入班级前十，祝贺王家小馆生意兴隆，祝愿老人身体健康，祝愿小朋友学业有成。
“天呐，撑死我了......”林朝瘫坐在三楼的沙发上，一只手摸着肚子，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胃在什么地方，在胸腔肋骨的下面。
四个小孩吃饱饭，在饭桌上干坐着也是无聊，王家爷爷让他们先上楼休息，大人在楼下继续吃饭、聊天。
“我也吃撑了，我觉着我晚上的饭都不用吃了。今天这顿我得消化三天，子鑫你家排骨炸得真好吃，就是你妈一直给我夹菜，我真的，太顶了。”彭远波躺在林朝身边。
符海打开电视听个响：“太顶了。”
林朝：“太顶了。”
王子鑫也摊在沙发上：“太顶了，喝苹果醋么？帮助消化。”
林朝：“我已经到顶了。”
符海：“我已经到顶了。”
彭远波：“我已经到顶了。”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王子鑫不理会这群复读机，到冰箱拿了四罐苹果醋。坐到沙发上，开了罐咪了口：“太顶了。”
王红梅开门，听到震天的呼噜声。探头一看，四个少年在沙发上东倒西歪地睡着了。你搭着我的胳膊，他枕着你的手。
这什么睡姿。
她拍了拍王子鑫的脸，“醒醒，到床上睡去。”
王子鑫正半梦半醒地在梦里和角马决斗，突然就被冒出来的巨型仓鼠顶飞了，吓得他跳起来滋哇乱叫。
王红梅一脸“真是奇怪啊我生的孩子是傻子”的复杂表情，没在理会王子鑫，回房间休息了。
符海听到声响也睁开眼，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迷迷瞪瞪的。他起身到卫生间洗把脸，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三点。彭远波和林朝也醒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苹果醋。
彭远波：“你新加入的，你先选，待会写哪科？”
林朝：“？”
彭远波：“那我先选，我写生物、地理。”
王子鑫：“我写语文、英语。”
符海：“我写数学、物理，林朝，政治、历史就交给你了。”
林朝：“？”
彭远波捧着苹果醋傻乐：“嘿嘿，刚好一人两科！”
四人一直在房间里奋笔疾书到晚上八点。知道他们中午吃得多，王红梅晚餐也没太准备，让他们饿了自己煮饺子吃。冬天到了，王家小馆忙碌得很。
“我靠，累死我了，我觉得我的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彭远波仰天长啸。
王子鑫做了个拉伸：“这就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辛苦一下午，快乐一假期！”
彭远波：“我妈在老家给我报了补习班，我后天回去，上到过年。”
王子鑫：“谁妈不是呢？我上完课还得回来端盘子呢，春节这段时间人多，家里都忙不过来。去年海哥还来帮忙，今年海哥也不在这过年了。”
王子鑫故作悲伤：“海哥，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远波也要回老家了，整个椰城就只有我和小林朝相依为命......小林朝，你假期怎么安排？”
林朝思索了一下：“呃，看我妈怎么安排吧。我这段时间先住外公家，我妈出差过两个星期才回来。”
王子鑫：“那你记得来找我玩，有空来我家帮忙，到时候过年，我让我妈给你包个大红包！”
林朝：“啊？我可以吗？”
王子鑫急忙说：“当然可以啊！就帮客人点个菜，你去桌上，问他们想吃什么，把菜名抄单子上，给后厨。没什么难的，我家前段时间招人，好几个来面试的字都认不全，点不了菜。”
符海：“放心，阿姨会手把手教你的。”
王子鑫：“还帮你盖社会实践的章噢！”
林朝听到社会实践帮忙盖章，眼睛都亮了。
实验中学寒暑假都要求学生进行社会实践，林朝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社会实践。林常雄说那是面子工程、假东西，到时候去社区盖个章就行。
但每次林朝去找社区盖章，社区的人都会问他做了什么社会实践，说他们这些学生仔在家玩了一个假期，就知道盖假章。
林朝：“好的，我一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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