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十二月的海风裹着咸腥味钻进亚洲国际博览馆后台时，林在勋正用指尖捻着演出服袖口脱线的线头。MAMA颁奖礼的化妆间里飘着高级香氛的味道，却遮不住他们租来的"战袍"上那股廉价布料特有的化学纤维气味。
走廊那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金珉奎举着个手持摄像机，镜头正对着被徐明浩和文俊辉夹在中间、一脸生无可恋的全圆佑。"圆佑哥！说句话嘛！这可是要给粉丝们看的vlog！"珉奎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在空旷的后台走廊里回荡。全圆佑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我建议你把这段剪掉。"
"才不会剪呢！"珉奎的镜头一转，对准了自己那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大家！你们看圆佑哥多可爱！"话音未落就被全圆佑一把按住脑袋，镜头顿时天旋地转，画面里只剩下天花板和珉奎夸张的哀嚎。
"这衣服料子还没珉奎的围巾舒服。"徐明浩小声用中文嘀咕，扯了扯紧绷的领口。文俊辉的DV镜头立刻转过来，精准捕捉到他皱成一团的苦瓜脸。
"哥，喝点热的。"李灿不知从哪摸出杯奶茶，塞进权顺荣手里。奶茶已经不怎么烫了，温温的，甜度刚好。权顺荣抬头，看见忙内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却还冲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在勋靠在墙边，手里捧着杯热美式，看着这场闹剧，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咖啡是刚才路过的工作人员塞给他的，说是中国粉丝特意准备的。杯身上贴着的便利贴写着"雪豹大人提神专用"，字迹娟秀。他抿了一口，苦得皱眉，却又忍不住再喝一口。
"在勋啊。"崔胜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待会儿Vernon的rap部分，你多留意下。"他顿了顿，眉头微蹙，"那档节目……你知道的。"
林在勋点点头。崔瀚帅参加《Show Me The Money》被恶剪的事，早就在成员间传开了。节目组为了制造冲突，硬是把他的表演剪得支离破碎，还刻意放大了评委几句断章取义的点评。崔胜澈为此差点在后台跟制作组吵起来，最后还是尹净汉把人拉住的。
"胜澈哥。"林在勋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待会儿表演，我会站在Vernon斜后方。"
崔胜澈愣了一下，随即了然。舞台上的走位千变万化，但只要有个人始终在你身后，那种踏实感是无法替代的。他用力拍了拍在勋的肩膀，没说话，但眼里的感激明明白白。
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闪烁的媒体镜头，像一片陌生的深海。林在勋能感觉到身边权顺荣绷紧的肌肉，像一张拉满的弓。
《万岁》的前奏响起时，炫目的灯光如同实质般砸在脸上。MAMA的舞台灯光比想象中还要刺眼。林在勋眯着眼适应强光，余光瞥见站在他斜前方的崔瀚帅。男孩的后背绷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十四道身影冲进那片令人眩晕的光海。台下属于他们的应援棒只是零星几点，淹没在更庞大的色块里。音乐炸开的瞬间，十四道身影同时撕裂空气，汗水几乎是瞬间就浸透了单薄的演出服。
音乐进行到rap部分，崔瀚帅一个箭步上前，麦克风举到嘴边。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有力，每个音节都咬得极重，像是要把这些天积压的郁气全都发泄出来。林在勋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挪了半步，确保自己始终在他的视线余光范围内。
起初是礼貌性的掌声。但随着权顺荣设计的刀锋般整齐的军鼓踏步震得地板嗡嗡作响，随着徐明浩忍着脚踝旧伤完成利落空翻，随着金珉奎直击镜头的炽热眼神，林在勋在他身侧跃起，滞空时绷直的脚背如拉满的弓弦，落地却轻得像雪豹踏过新雪。台下那片属于中国粉丝的灯牌突然疯狂晃动，“林在勋”三个汉字被举得极高，像一面燃烧的旗。
没有耳返电流杂音的干扰，此刻的舞台只有心跳与脚步撞击地板的轰鸣。落地时，汗水甩进眼角，刺得生疼，他却清晰地看到侧前方文俊辉悄然递给徐明浩支撑的手肘。这些细微的、无人察觉的相互扶持，构成了他们最坚固的舞台。
后台的转播屏幕切到观众席前排，蔡依林正随着节奏轻轻拍手，红唇扬起明艳的弧度。文俊辉从镜子里瞥见，肘击身旁的徐明浩：“快看！是《Play我呸》的姐姐！”明浩正弯腰揉着隐隐作痛的脚踝，闻言猛地抬头，撞进镜头里蔡依林恰好望过来的视线。他瞬间僵成一块红透的石头，被权顺荣一巴掌拍在后背：“清醒点！待会儿和MONSTA X的合作舞还没跳呢！”
真正的战争在合作舞台。当《Mansae》的节奏与《Trespass》的鼓点绞杀在一起，后台候场的李知勋攥紧了拳头。周宪的rap像一把淬火的刀，劈开旋律的缝隙。权顺荣设计的对抗编舞在此刻显露锋芒——两队舞者如两股对冲的潮水，撞出激烈的水花。林在勋一个滑步切入对方阵型，肩背却稳稳承接住周宪压下的手臂力量。汗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砸在周宪的手背上。对方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棋逢对手的兴奋。镜头捕捉到两人交错的瞬间：在勋的冷冽与周宪的野性在光影中咬合，如同齿轮严丝合缝。台下爆发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
香港的灯光比首尔更烫。林在勋在转身的间隙瞥见台下浩瀚的星海里，有一小片倔强的亮光拼成了"SEVENTEEN"的字样。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却莫名其妙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句话：追星就是隔着山海，用微光呼应微光。现在他成了被追的那颗星星，这感觉奇妙得让人喉咙发紧。
表演结束回到后台，崔胜澈一把搂住崔瀚帅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男孩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见牙不见眼，那笑容明亮得像是从未受过伤害。
香港的夜色被霓虹点缀得璀璨夺目。保姆车穿行在街道上，车窗映出成员们疲惫却满足的脸。李知勋靠着窗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写满音符的便签纸；权顺荣和李硕珉头靠着头打盹，姿势别扭却睡得很香；金珉奎还在摆弄他的摄像机，时不时发出嘿嘿的傻笑。
他们最终没能拿到奖杯。
林在勋低头刷着手机。微博上已经炸开了锅，#SEVENTEENMAMA舞台#的话题下，粉丝们正在疯狂讨论今晚的表演。有人截了崔瀚帅rap时的动图，配文"用实力打脸"；孩子们站在MAMA舞台上就是胜利；有人把徐明浩后空翻的瞬间做成了表情包，写着"老娘最美"；还有人在分析权顺荣改编的舞蹈细节，长篇大论得像篇学术论文。
他点开相册，选了张后台合照。照片里十四个人挤作一团，金珉奎的镜头只拍到了半边脸，徐明浩正在往文俊辉头上比兔耳朵，尹净汉笑得像个天使，而他自己站在最边上，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配文很简单："谢谢香港。"发送。
几乎是瞬间，评论区就被中文韩文夹杂的留言淹没了。"雪豹大人发微博了！""舞台绝了绝了绝了！""在勋哥哥看看我！""珉奎那个摄像机到底拍了多少素材啊哈哈哈"……
手机突然被抽走。金珉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那张俊脸在眼前放大："在勋啊，别玩手机了，看我新剪的视频！"他献宝似的递过摄像机，屏幕上是今晚表演的片段，镜头摇晃得厉害，明显是偷拍的，却莫名有种真实的感染力。
"拍得跟帕金森似的。"林在勋嘴上嫌弃，眼睛却盯着屏幕没移开。
"呀！我这叫纪实风格！"珉奎不服气地嚷嚷，引来前排崔胜澈的瞪视，立刻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等回去我好好剪，肯定比俊哥和明浩的vlog好看！”
颁奖礼的喧嚣如潮水退去。回到首尔时，冬雪已悄然覆盖了练习室的窗棂。
2015年12月23日，在龙山Art Hall的舞台小得多，灯光朴素得多，但台下坐着的，却是真正为他们名字而来的、眼睛发亮的人。
文俊辉举着DV，镜头扫过瘫在地板上喘气的成员们，故意停在金珉奎贴着林在勋后背蹭汗的脑袋上：“观众朋友们！这里是演唱会彩排的直播现场！”
文俊辉的DV没停过。镜头里是徐明浩在侧台忍着腰痛做最后拉伸的侧影，是李知勋蜷在角落检查耳返线路的专注，是全圆佑在昏暗里练习Rap口型的剪影。
"《LIKE SEVENTEEN - Boys Wish》彩排第27遍！"权顺荣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他熬了三个通宵，把出道曲和新歌的舞台拆解重组，像打磨钻石的原石。"灿啊，从在勋哥和珉奎哥中间穿过的时机，要卡他手落下的点！"
徐明浩的笑声从镜头外传来，带着点沙哑，他正用手机记录后台角落里李知勋给权顺荣揉捏抽筋的小腿——那是编舞狂人燃烧过度的代价。
“呀！文俊辉！别拍我脚！” 权顺荣看见文俊辉举着DV过来，红着脸想把脚缩回，却被李知勋一把按住：“老实点，权首长。明天想瘸着上台？” 镜头晃动着，拍下Hoshi龇牙咧嘴又忍不住傻笑的表情。
接着画面一转，是徐明浩自己对着镜头的特写，脸上还带着舞台妆的亮片，眼睛却亮得像星星：“今天……来了好多家人。” 他切换成中文，声音轻了几分，“妈妈托人带了饺子，在勋哥偷偷热了，待会儿给大家加餐。”
镜头适时转向角落，林在勋正用一个小电锅煎饺子，金珉奎蹲在旁边眼巴巴守着，像守着宝藏的龙，鼻尖几乎要碰到锅沿。
圣诞夜的舞台没有MAMA的奢华，却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台下每一道目光。权顺荣把《万岁》的编舞又改了一遍，加入了圣诞元素，还逼着全员戴上了驯鹿发箍——包括一脸抗拒的全圆佑和试图逃跑的李知勋。
"这真的有必要吗？"李知勋第N次试图把发箍摘下来，被权顺荣眼疾手快地按住。
"当然有！"权顺荣眼睛瞪得溜圆，"圣诞特辑啊特辑！粉丝们会喜欢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当十四只"驯鹿"出现在舞台上时，台下的尖叫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徐明浩和文俊辉特意学了段圣诞歌的舞蹈，跳得七扭八歪却可爱得要命；夫胜宽即兴来了段圣诞老人版的《万岁》，胖墩墩的身姿逗得全场大笑；连最正经的崔胜澈都跟着音乐扭了几下，惹来成员们起哄的嘘声。
后台的庆祝是炸鸡配饺子。金珉奎献宝似的捧出他熬夜剪辑的视频。屏幕亮起，晃动的镜头里是权顺荣趴在地板上画走位图的背影；是徐明浩偷偷往文俊辉鞋子里塞暖宝宝的“作案现场”；是李灿累到抱着柱子打瞌睡，被崔韩率画了一脸猫胡子；是林在勋靠在墙边，借着后台微弱的光线，用手机一字一句确认着微博上中饭的留言，屏幕的微光映亮他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没有华丽的运镜，只有少年们最本真的疲惫、嬉闹和相互依偎。
视频最后定格在圣诞舞台结束的瞬间，十四个人在漫天飘落的彩带中紧紧拥抱成一团，汗水与泪水糊了满脸，对着镜头嘶吼：“我们是——SEVENTEEN！” 待机室陷入一片温暖的寂静，只有吸鼻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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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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