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清脆的叩门声便惊扰了许鸢的好梦。
“小姐!今日就是赏花宴了,奴婢进来服侍您洗漱吧?”彩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许鸢含糊地应了一声,挣扎着从锦被里坐起身。晨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斜斜洒落在室内。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头看着身上光滑如水的丝绸寝衣,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一时还有些恍惚——这具身体,她似乎还没能完全适应
“嗯...进来吧。”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彩蝶端着黄铜水盆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伺候着许鸢起身。温热的水汽氤氲上来,许鸢才觉得精神了些。梳洗完毕,她被彩蝶引到那张华丽的酸枝木嵌百宝梳妆台前坐下。彩蝶拿起桌面上的碧玉雕花梳,动作轻柔地梳理着她乌黑的长发。
“小姐今日想戴什么首饰?”彩蝶说着,打开了那个流光溢彩的梳妆匣。
匣盖一开,珠光宝气几乎晃花了许鸢的眼。只见里面躺着各式各样的发簪、钗环、步摇、项链、耳坠,赤金点翠、红宝碧玺、珍珠玛瑙,在晨光下争奇斗艳,熠熠生辉,无声地诉说着相府千金的豪奢。
……真是好生华贵!许鸢看着那些分量十足、造型繁复的首饰,下意识地扶了扶额头,感觉脖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这原主到底要干嘛,戴这么多不怕得颈椎病吗?
“有没有……别的?”她带着一丝无奈和期待问道。
彩蝶再次愣住。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过她没敢多问,想起昨日小姐挑衣服时也偏爱素净,只当是小姐想尝试新事物,便依样从匣子最底层取出一个锦囊,解开丝绳,取出一对用上等羊脂白玉雕琢的发簪。
“小姐,这是宫里的德妃娘娘前些日子差人送来的,”
彩蝶双手捧着簪子,声音放得更轻了些
“只是……您当时看了一眼就说‘不够吸人眼球’,随手就塞匣子底下了。”
许鸢接过那对发簪。簪体通体温润细腻,触手生温。簪头被巧匠雕琢成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朵,花瓣层叠,洁白无瑕,只在最中心的花蕊处,巧妙地用淡黄色的玉料点缀,透着一股子清新脱俗、不染尘埃的雅致。
德妃…… 这个名号在脑海中浮现,原主的记忆也随之清晰起来。那是许衡之的嫡亲妹妹许云昭,待他们兄妹二人极是亲厚。宫里头但凡得了什么稀罕物件儿,总是不忘第一时间遣人往相府送来。想到这儿,许鸢不禁在心里为原主摇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么好的家世,这么疼她的姑姑,权势、金钱、地位一样不缺,偏偏要把自己吊死在梁王那棵歪脖子树上,硬生生把自己作成了炮灰。
她不再犹豫,将簪子递给彩蝶:“就戴这个吧。”
彩蝶恭敬地垂首接过那对玉兰簪,在许鸢如云的乌发间翻飞,很快就绾好了一个雅致的发髻。簪子斜斜插入鬓边,温润的玉色在鸦羽般的发间若隐若现,几朵玉兰悄然绽放,衬得镜中人肌肤胜雪,清丽之余更添几分脱俗的雅致。
梳妆完毕,许鸢站起身。彩蝶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真心赞叹:“小姐!您今天真好看!像画儿里走出来的仙子似的!”
许鸢走到一人高的铜镜前,镜中的少女身姿窈窕,藕荷色的缂丝褙子衬得肤色莹白,发间一对白玉兰簪清雅脱俗,整个人少了几分往日的张扬跋扈,多了几分沉静的韵味。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唇角,嗯,不错,果然还是这种低调大气、不喧宾夺主的风格最耐看。
“走吧,想必哥哥都在门口等急了。”许鸢心情颇好地说。
主仆二人来到相府大门口,果然见许括正抱着手臂,斜倚在雕饰华丽的马车旁。他一身宝蓝色锦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端的是个恣意风流的少年郎。看到许鸢走出来,他先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迈步迎上前来。
“哟,”许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在她发间的玉兰簪上停顿了一瞬,语气带着点调侃
“怎么想起来穿这件了?以前给你的时候,不是嫌它太素净,压箱底儿都不乐意穿吗?”
他记得清清楚楚,许画鸢生辰的时候他特意找了全京城最好的裁缝制衣,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衣服做完后兴冲冲地送给许画鸢,结果被妹妹嫌弃得不行。他当时还伤心了好长时间
“这可是哥哥送的,自然要穿。”许鸢仰起脸,冲他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
先刷波好感总没错!
许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乖巧噎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别开目光:“行了行了,少贫嘴。快走吧,再磨蹭真要赶不上了。”
许鸢乖巧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许括身后上了马车。
车轮辘辘前行。许鸢按捺不住好奇,撩起车帘一角,眼睛亮晶晶地四处张望。鳞次栉比的古建筑、街边吆喝的小贩、穿着各式古装的行人……这可是活生生的古代世界!可比电视剧里看过的真实、鲜活百倍。
许括坐在她对面,目光落在自家妹妹那几乎要把脑袋探出窗外的背影上,眉头越皱越紧。他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带着十二万分的不解开口:
“你今日……可是身子不舒服?”
这看什么都新鲜的眼神,活像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丫头。
“啊?”许鸢闻声缩回脑袋,一脸茫然,“没有啊。”心里却咯噔一下:难道OOC这么明显吗?连这个看起来不太细心的便宜哥哥都察觉了?
许括见她神色如常,眼神清亮,确实不像有恙的样子,便也按下疑惑,只“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不多时,马车便驶到了魏府门口。今日的赏花宴是由刑部尚书魏博府上主办,邀请了京城大半的勋贵名门。相府的马车一停下,便有小厮殷勤地迎上前伺候。
许鸢望着眼前气派的府门,心中仍有些忐忑。尽管见识过相府的豪奢,但对这个世界的陌生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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