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两天动弹不得。
太医说她是感染风寒加上情志所伤，除用药外，还需要从内心开解。
周长刃在床边看着悠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眼空洞地望着床顶，任凭别人怎么说话都不回应。
只有偶尔眨下眼，和轻薄的呼吸还能让大家确信她还活着。
周长刃单膝跪在床边，伸出手帮悠悠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满眼心疼地看着悠悠灰白憔悴的小脸。
从小到大，周长刃从没有见过悠悠这样子过，他担心极了。
周长刃拉起了悠悠的右手，放于两个手掌之间。
只是悠悠再不复从前那般，天天粘着他，脸上总是挂着五彩缤纷的表情。
“悠悠，哥哥知道你难过，你若是心里难受，你就发泄出来吧。”
“人死不能复生，淑妃娘娘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她的悠儿能平安快乐。”
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向耳根，只是悠悠脸上依旧没任何表情。
周长刃用手背拭去悠悠的眼泪，声音低沉暗哑。
“哥哥最近做得不好。”
悠悠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只有周长刃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悠悠听进去了。
“杀害娘娘的凶手还没找到，你得振作起来！”
齐林将周长刃喊走，说刘怀信率领神策军已达到江州城内，在汇报工作，皇上将太子和周长刃都喊了过去。
等下午周长刃再到绮霞殿时，悠悠已经穿戴整齐地下床了。
虽然脸色看起来还是惨白，但神态中不再有死色了。
周长刃紧张的脸上露出试探的神色，“悠悠你是不是好点了？”
悠悠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神色肃穆。
“嗯。他们说我母妃是被刺客杀死的，那天晚上负责追击刺客的是据说是金吾卫的崔头领。念慈哥哥，可以帮我把崔头领叫来吗？我有话想问他。”
其实，对于这事，周长刃也是有很多疑点，因为公务和照顾悠悠，还没抽出身来。
很快崔头领来到绮霞殿，他对嘉佑公主跪地行礼。
悠悠虽然声音稚嫩，但却异常冰冷。
眼神中仿佛有一层化不开的冰霜。
“崔头领，我母妃遇害的当晚，你是否亲眼看到刺客动手。”
崔头领垂着头，眼帘遮盖着他思考转动的眼神。
“没有。”
“你是怎么知道有刺客的？”
“小的收到通知是刺客袭击了太子的额头，然后逃窜到了钟萃轩。等小的带侍卫去追击时，刺客正在从西城墙翻出去。属下只抓到了一个，剩余的派人追击，还没有结果。”
悠悠微微皱起，“所以是有几个刺客？”
“大约有五六个。”
“这些刺客身高如何？是男是女？衣着如何？”
崔头领没想到公主会问这么细，他犹豫了一瞬，思忖着当如何措辞。
“天色暗，衣着看不清，但个子不是很高，男女、都有。”
崔头领犹豫地这一瞬还是被悠悠捕捉到了。
悠悠眉头皱的更紧，冷声责问。
“崔头领，刚刚不是说抓住了一个吗？这一个的身高年龄性别也看不清吗？”
崔头领额头开始渗出汗珠。
“抓住的这个是个女的，个子不高，穿的深色衣服。”
“被抓住的这个刺客，现在在哪里？”
“刺客反抗，被当场诛杀了，后面交给奚官局处理了。”
周长刃也发现了不对劲，“崔头领，把头抬起来。”
只见崔头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闪躲。
悠悠：“钟萃轩里服侍淑妃娘娘的婢女，你可知去哪里了？”
“这个属下不清楚。”
崔头领离开之后，悠悠冷静地分析道：“前后言语自相矛盾，这个崔头领显然有所隐瞒。现在最奇怪的点是，母妃身边的贴身婢女都不见了，而且前两天还刚来了五六个。”
“五六个？”
“刚刚崔头领是不是说刺客也是五六个？”
周长刃顺着悠悠的思路，点点头，“是的。”
悠悠紧锁的眉头松动了些，好像有什么东西通了。
“这就对了，他还说，个子不高。也就是说谋害母妃的是新来的这些婢女吗？”
周长刃回忆起，前几天晚上素月和那六个女孩子跪在宫门口。
看着年纪都不大，跟悠悠差不多，甚至……
周长刃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些婢女是淑妃引进宫的，她们又是为什么要杀淑妃呢？”
悠悠忽地想起了什么，“不是说那个刺客交给奚官局了吗，咱们现在赶紧去奚官局，看一眼刺客便知。”
悠悠和周长刃赶到奚官局的时候，只见地上只残留一些灰烬。
悠悠抓住一个奚官丞，问道：“前天晚上淑妃娘娘遇害的时候，抓住的那个刺客和钟萃轩的宫女还在吗？”
奚官丞神色淡定，坦然的说道：“都已经烧掉了，当晚就烧掉了。”
听此，悠悠眸中神色黯淡了一下。
“当时有多少人？是不是有一个刺客穿着跟其他宫女不一样？”
那人眼睛微阖，回忆了下，“不多，大约有四个，穿得都是宫女的服饰，没有不一样的，其中还有一个太监。”
离开奚官局，发现崔头领跟奚官丞的言辞是对不上的。
按照奚官局的说法，算上太监才烧了四个。
崔头领的意思是这四个里面还包含一个刺客。
也就是说刺客是钟萃轩的宫女。
悠悠脚步顿住，“崔头领在说谎！”
周长刃很赞同，气愤道：“我这就去把他抓起来审问！”
悠悠声音冷静的道：“还有一点，我们忽视了素月。素月是我母妃最贴身的婢女，她个子要高些，显然崔头领和奚官局都没有提到她。”
“说不定，她还活着，我们得找到她。”
这时，齐林赶了过来，有些气喘吁吁。
“主公，柴叔来了，正在宫门口等您，说是有急事，让您最好带上嘉佑公主一起。”
悠悠和周长刃相视一眼，柴叔是个极稳重的性子，如若不是急事，肯定不会来宫里找周长刃。
柴叔见到主公和公主走出来，对两人行了一礼。
等周长刃和公主都坐进了马车，柴叔才悄声说道：“今日主公出门后不久，有两名女子找了上来，起初老奴以为又是哪家来说亲的，想打发走，可是看两人面色惨白，像是生病了一般。
她们说有重要事要见主公，而且神色有些慌张，老奴正犹豫着要不要赶走她们，只见一个女子掏出了一个宫中的令牌。说让主公最好带上公主一起回来。”
听此，与周长刃对视一眼，悠悠心中已有了大概的猜测。
马车快速驶到了将军府。
待悠悠和周长刃来到房间，床榻上躺着的正是他们要找的素月！
只见她额角有伤，眼睛红肿，面容憔悴的不像样子。
当素月看到悠悠走了进来，眼含热泪，立马要下床给悠悠行礼。
被悠悠及时给按住了。
悠悠坐在床边立马抱住了素月，素月更像悠悠的姐姐一样，从小看着她长大。
本以为早已干涸的眼泪，因为素月再次盈满眼眶。
两人松开怀抱，悠悠立马问道：“素月，母妃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提到这个，素月眼里像是能蹦出火星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太子！太子害死了娘娘！”
全场都震骇住了！
他们没想到会是太子！
悠悠眸中的阴郁愈发浓烈，“他为什么要杀害母妃？母妃身边的婢女为什么都不见了？”
悠悠将心中的疑问一一问了出来。
素月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将淑妃筹划让一月到六月替悠悠和亲的事；
计划被太子识破，引来报复；
太子杀了四月的事；
太子对素月起了歹心的事；
……
最后素月被太子打晕后，要不是二月冒险折回来将她救出，恐怕早就被灭口了。
素月将这种种件件，对公主和周长刃和盘托出。
悠悠眼眸中溢出滔天的恨意，手指攥的骨节白，指甲嵌进肉里。
周长刃同样被周子昂的恶行震惊住了。
悠悠一腔的怒气像是要爆发出了。
“我要杀了他！”
周长刃站在悠悠身后，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随你一起！”
悠悠手持着周长刃的云来剑，直接闯进了东宫。
东宫的侍卫虽然感觉到了杀气，但是对方是公主。
他们又不知道该如何进攻，况且公主身后还跟着一个周长刃。
他们只得举着佩剑，试图拦住公主，但又不能伤着她。
同时命人赶紧去通知太子。
悠悠丝毫不惧，眼神中抑制不住的杀意，仿佛要吃人。
悠悠步伐不减，步步紧逼，使得侍卫节节推上。
直到退到了正殿门口，退无可退。
这时正殿门被太子从里面打开了。
当他看到面带杀意，持剑步步走来的悠悠和周长刃时，吓得瞳孔一缩。
拉着一个侍卫挡在前面，色厉内荏地叫嚷起来。
“悠悠，你这是干什么？你想谋害当朝太子吗？你这可是大逆罪，要五马分尸的！”
悠悠眼睛猩红，怒斥道：“当你杀我母妃的时候，有想过你犯的什么罪吗？”
“我母妃哪里得罪你了？竟然对她痛下杀手！”
“我要你为我母妃偿命！”
说罢，悠悠挥舞着云来剑朝太子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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