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中出发，一路上悠悠都很想问问周长刃那些银两的事情，可看着周长刃一脸的烦躁，几次张了张嘴都没有问出来。
她甚至自己都怀疑能否承受住，那万一意料之外的答案。
是不是从一开始出发，里面就装的是石头，是否周国压根没打算赔付剩余款项？
如若真是如此，悠悠就会变成赵国的活靶子。
满腹疑问在马车终于停在了公主府门口时，悠悠才启唇问道：“周将军，那些银两……”
“银两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如果婚期……”周长刃微微垂眸，轻叹了口气，“能正常举行的话，剩余的款项，我们会正常交付过去的。”
对于周长刃的话，悠悠还是深信不疑的。
也许是出于安全考虑，银两才没有放在公主府中吧，悠悠这么猜想着，便没有追问。
周长刃一路将悠悠送到东侧院，转身正欲离开时，悠悠才忽然想起正事。
从清泉茶楼回来，就是要找周长刃商量圣泽寺的事情，结果被这五个蒙面盗贼给搅和乱了。
周长刃静静矗立原地，望着悠悠，极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原先说好要教她练飞镖的事，也因由近几日接连不断的意外给中断了，往后还是要严格监督她练起来才是。
悠悠往四周屋脊墙沿张望了下，拉着周长刃的衣袖往屋里走。
最近悠悠是越来越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梢这座府邸，貌似还不止一伙人。
到了房间内，悠悠依旧放低声音说道：“圣泽寺那边赵国的虎贲军已经刨挖地差不多了，估计今晚便能探出倒塌的原因。”
周长刃淡然地点点头，这事他知道。
悠悠接着道：“那废墟底下还藏着半只凤凰，我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当初那场凤凰泣血的幕后主使，多半已经坐不住了，我担心他们会赶在明日之前就将那凤凰销毁。”
“所以……”周长刃想知道悠悠接下来的计划。
“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我需要你的帮助……”
悠悠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然后目光殷切地等着周长刃的回应。
周长刃神情肃穆，默了默说道：“晚上我带一百名神策军前往圣泽寺。”
“我跟你一起去。”悠悠对于圣泽寺那边的状况很好奇。
“不可，那边情况危险，你待在府上等我消息。”周长刃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
很快夜幕降临，悠悠知道周长刃已经带着神策军去了聿山。
悠悠在房间里坐立难安，来回踱步。
等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悠悠将一月、二月找来。
三人合谋悄悄溜进聿山。
起初，一月、二月并不赞同，觉得公主过去，实在太冒险，周将军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们。
可耐不住公主的软硬兼施，最后他们只得答应带公主在远处望几眼。
一轮似玉盘般的圆月高悬于漆黑的夜空，白日热闹星罗棋布的街道，眼下重归于寂静。
一月、二月轮流背着公主穿梭于屋脊、树梢间，公主明明不重，但两人都因过于紧张，而面颊流汗。
悠悠却完全沉浸于这种飞檐走壁的欣喜和愉悦感之中。
皇城之中有高悬的夜灯和青羽卫巡逻人手提的灯笼，但出了皇城，到聿山之间有一段完全漆黑的夜路。
一月安慰悠悠：“公主别怕，过完这段路，到了聿山那边就有灯了。”
原来，一月是担心悠悠怕黑而安慰她，悠悠感觉心里暖暖的。
“有你们在，我不怕。”
悠悠她们在一个树枝干上休息的片刻，发现有一队人马，举着火把，正往聿山方向前进。
看了眼他们的旌旗，是虎贲军的。此时聿山上应该已经有一队虎贲军了，再加上周长刃带去的神策军。
那这一队是……
今晚上果然热闹，看来是有戏要看了。
这时离聿山已经很近了，悠悠往圣泽寺那边望了望，火影幢幢。
一月、二月带着悠悠飞到聿山前峰的半山腰，在一颗隐秘的大树后藏身。
悠悠朝下俯视，看到人影攒动，手里举着火把，似有争执，但双方都极为克制，压低了声音争吵。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他们在争抢一根长长粗粗的木头。
看了一会，悠悠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看这些人的着装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而圣泽寺的建筑采用了很多品质上乘的红松，虎贲军在刨挖的过程中，将很多木材扔了出来。
附近的村民便想趁着夜间，将这些木材拉回家中。
虎贲军光刨挖都已经精力耗尽，暂时无力去管这些村民的事情。
那两人因为木材争执不下，最终还是来了一老者，悠悠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才将两人调停。
一月带着悠悠飞到前峰顶层的时候，看到了周长刃。
他正率领着部下修整加固连桥。
此时，前峰、连桥以及后峰圣泽寺所在那座山皆已插满火把，亮如白昼。
悠悠她们为了不让周长刃发现，特意绕远了，绕到后峰的背面，圣泽寺右侧的那座山。
这座山比其他山还要高一些，对下面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
三人寻了一颗粗壮的百年老树，一人抱着一支树干，淹没于黑暗中，从远处望，无人能发现异常。
三人趴着望了一会，周长刃负手背于身后，在坍塌废墟和连桥之间踱步。
周长刃是以帮助修建连桥为借口，来行监督之实。
而虎贲军这边的将领是一位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一双眼睛警惕地望向神策军那边。
看来他对于周长刃率领神策军主动来修固连桥的事，并不十分信服。
悠悠转头望向后面上百人奋力刨挖的废墟，已经清理出来了大半。
悠悠不知道他们连续刨挖了多久，这些虎贲军的将士貌似早已累得身形疲惫，神情麻木。只是哼哧哼哧地干着。
片刻后，虎贲军中传出来一声叫喊：“这底下有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去。
悠悠顿时眼眸一亮，按说现在也差不多该挖到凤凰了。
寻着喊声望去，在一堆灰暗的废墟中，确实透出了一抹赤黄色，悠悠的心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这个应该就是那只她费尽心力寻了好久的假凤凰了。
周长刃大步走过去察看。
下一刻，一支新的队伍出现在了前峰和连桥上，他们对于在此见到神策军和周长刃感到非常意外。
领头的人没有动，副将走向前去，对满脸络腮胡的将领说道：“郭将军，你的虎贲左侧军已经连挖两日余，将士已然筋疲力竭。剩下的交于我们右侧军来挖吧，郭将军和你的将士前去歇一歇。”
这支新来的队伍应该就是悠悠她们在路上看到的那支。
这边都快挖到底了，他们过来了，真是时间算得够准的。
或许他们就是冲着那支假凤凰来的。
悠悠不晓得与那人何冤何仇，一来就用凤凰异象给自己扣一个不祥之身的帽子。
不知道设计圣泽寺坍塌和制造凤凰异象之人是不是同一人？
那新来的这支虎贲右侧军是谁的人？
是想掩盖圣泽寺坍塌真相？还是想销毁凤凰异象证据的？
悠悠看着众人的反应，周长刃自然不用说了，肯定是不悦的，只是他的目光却越过那名副将，看向了他身后的那名主将，面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右侧军这边着实已经快累傻了的士兵，看到援军过来愿意接替他们继续挖，就如同在战场上与敌人奋战几昼夜，忽然看到援军过来一般，纷纷面露欣喜。
郭将军有些迟疑，一边是皇命难违，一边是弟兄们累得快不成人样了。
见郭将军迟疑，副将回头望望自家主将，那人坐在藤条椅上，是被人抬着上来的。悠悠还是头次见到这样的将军。
半晌，那位藤条椅上的将军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说道：“我等奉兵部之命，前来接替郭将军的左侧军，来继续刨挖废墟，还望郭将军配合。”
这位将军的声音文弱，一点也不似那种驰骋疆场的粗犷之人。
再看他身形，更像一个文人，而不是武将。
只是这张脸有些许熟悉，五官看不真切，但总给人一种阴鸷之感。
副将将兵部文书递给了郭将军，郭将军手中展开，扫视了两眼。
似乎被说动了，正欲下令将属下集结起来撤退。
不想被周长刃给拦住了。
周长刃走近，转过身去，不知在郭将军耳畔说了些什么。
郭将军当即改变了主意，“多谢肖将军好意，但我等奉皇上之命在此奋力刨挖，圣命不可违。”
肖将军？
悠悠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等悠悠继续思考，只见这位肖将军从藤条椅上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周长刃一顿斥责，听得身旁人连连出汗。
“周长刃，这里是赵国，是我们虎贲军内部的事情，与你这个外人有何鸟事相干？”
周长刃依旧负手立于众人之间，身形挺拔，姿态淡然，半晌幽幽开口道：“肖际，肖将军，别来无恙！在浐州的伤可好些了？”
肖际……浐州……悠悠立刻想起了这个人。
此人不正是路过浐州时，浐州当时的长史大人吗？
怎么现在变成了肖将军？
在浐州时，肖际可是挨过周长刃几鞭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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