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监察御史汪铎到泸州专项负责此案。
经过近月余的走访和调查,汪铎发现堤坝修筑用的材料从硬度和密度上来讲都不合格,也难怪洪水一冲就散了。
说到这里,一月停住了。
悠悠问:“接下来呢?”
一月难为情地说:“下面的一页不见了。”
悠悠先是一惊,接着喃喃自语:“不见了?”
一月有些迟疑地接着道:“奴婢怀疑有人故意撕毁了。”
悠悠缓缓点头,“后面是怎么判的?”
“泸州刺史月起元因贪墨公款,被判斩首,族中子弟充军,女子贬为庶民。”
二月补充道:“奴才在查阅中无意中发现,月起元在任刺史时,苏恒任长史,月起元被革职后,苏恒破格升任泸州刺史。”
悠悠眉头蹙起,“苏恒是?”
“是晋王妃的父亲。”
闻言,悠悠不禁在浴桶中坐直了身子,梅妃之前一直针对晋王妃难道是因为泸州堤坝的案子?
悠悠从浴桶中“唰”地一下站了起来,阿荞连忙给她裹上衣服。
隔着浴帘,悠悠吩咐道:“二月,你去查下梅妃与晋王妃之前关系如何?”
一月二月退下。
悠悠揉了揉额头,感到疲累,阿荞服侍悠悠到床上躺下。跑了热水澡,又躺在了柔软的被窝里,悠悠觉得全身地血液又都流通了起来。
敲门声响起,阿芙通报说周将军过来了。
悠悠手臂撑着身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只见周长刃端了碗汤羹缓步地走进来。
“悠悠,这是我亲手为你熬的疏肉粥。”
阿荞想上前接过,却被周长刃拒绝了。
周长刃坐在床边,用勺子搅拌了下,挖了一勺,放嘴边吹了吹。
悠悠怔怔的看着周长刃,有些恍惚,上次他给自己煮粥还是五年前,他出征魏国的前夜。
因为要分别,悠悠伤心地一天没有吃饭,最后周长刃做了一碗疏肉粥,并且安慰了一个时辰才将她哄好。
周长刃将勺子送到悠悠嘴边,温声道:“不烫了。”
悠悠低声道:“周将军,我不饿。”
“周将军”三个字似乎将周长刃刺激到了,端着碗的手僵了一下。
在赵国,在公众面前,称呼他为“周将军”确实是更合适一点,可不知为何现在他觉得这三个字有些刺耳了。
他努力放柔声音问:“非要这么称呼我吗?”
悠悠抬眸注视着他,不清楚他今天怎么了,之前不是说好在赵国都是如此称呼他吗?
她嘴角嗫喏着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悠悠今天经历了这么多,周长刃不想真的吓到她,耐着性子引导她。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可以像下午见我时那样,喊我、念慈。”
随后,周长刃抬起期待的目光看着悠悠。
目光灼灼,悠悠别过头去,自己情急之下还是会忍不住喊出“念慈哥哥”这样的称呼,可是她何曾喊过他“念慈”?
气氛怪怪的,悠悠有些喊不出口。
周长刃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想罢了,别给悠悠吓到了,刚经历了那么可怖的事情。
“罢了,你不愿喊,我便不勉强你。来喝点粥吧。”
周长刃再次将勺子送到悠悠嘴边,她没有拒绝,一口喝了下去。
周长刃接着想挖第二勺,被悠悠给喊停了。
“我自己来吧,毕竟我的手没有受伤。”
悠悠伸手去拿碗,周长刃却不给,坚持将碗里的粥一勺一勺喂完。
看着周长刃有些阴郁的脸,悠悠没再推辞,很配合的将递过来的粥喝完。
周长刃将碗放下,怔怔看着悠悠,眸中闪过一丝哀伤,似乎有些艰难地启唇。
“今日我很担心,也很愧疚,倘若去迟一步……”
他动作凝住片刻,唇角露出苦笑。
之前带兵打仗,只讲究杀伐果断,周长刃向来骄傲,从不后悔和怀疑自己的判断和决定。
可是今日当他看到悠悠拿着飞镖抵着脖子,以死来逼退肖际等人时,内心的某一块开始松动。
如果悠悠今日真有个三长两短,周长刃不禁一阵后怕,悠悠在赵国的处境实在是豺狼环伺。
悠悠宽慰他:“我这不是好好的,不用担心。”
周长刃感觉到悠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长大了,这要是搁以前,纵使摔了一跤都会,悠悠都会哭着鼻子跑过来找自己来安慰。
可是今天明明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不但不哭,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周长刃一阵心疼,有些话他想对悠悠说,话在喉间滚动了几番,他才缓缓开口道:
“悠悠,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生活吗?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悠悠急忙用手捂住了周长刃的嘴,眼神紧张地往外张望着。
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咱们这里多少盯梢的,你不是不清楚。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怕是又要掀起风波。”
周长刃将覆在自己唇上的手缓缓移下来,握在手中。
他语气依然坚定,“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这里陷入危险。”
悠悠抽出自己的手,放在周长刃的手上,拍了拍,“今日确实是个意外,恰好一月二月都不在,以后我会加强防范的,你不用担心。况且……”
“况且什么?”
悠悠用疑惑的目光打量周长刃,“况且你不是最重忠义的吗?你要是把我放跑了,怎么跟我父皇交代?你就不怕他责怪你?”
悠悠知道她父皇,也就是周长刃的义父,在周长刃心目中的份量无人可比。
尽管今日在澜庭晋王百般利诱,悠悠清楚周长刃是不会被打动的,周长刃不是吕布,他对周王将他抚养长大一直饱含感恩之情。
这事周长刃还真想过,之前在江州,就是因为这个拒绝了悠悠的请求,对于义父的命令,他是不敢违抗的。
可是如今看到悠悠在赵国的处境,他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他不能将悠悠一个人留在这里。
对于周王,悠悠毕竟是周王的女儿,应该会放过她的。而他会亲自给周王负荆请罪。
他最近探查了赵军兵力虚实,发现左虎贲军与右虎贲军似有不和,有可能跟二王争位有关,而且在通州西北方向郊区外,发现了零零散散的流民。
因此倘若周军与赵军不得一战,周军未必会输。
“周王那边我去交代。”
闻言,悠悠眉头挑动了一下,一向讲原则的周长刃居然愿意为她破例,她有些意外,随后自嘲地笑了下。
“要是在江州的时候,听到你这么说,我想会非常高兴的。”
周长刃连忙道:“你就当是在江州的时候。”
悠悠震惊一瞬后,摇了摇头,“可是你我都不是那时候的样子了。那时候的我总是想的很简单,眼里只有自己的感情,现在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了。而且、我知道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悠悠的头缓缓的别了过去。
周长刃猛地抬起眼,右手捧着悠悠的脸,使她转向自己,“不是的,不是的,我……”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闯进来的阿荞打断了。
“公主、将军,宫里传话说要邀请公主明日去打马球。”
两人思绪被打断,半晌后,悠悠才反应过来,问道:“有说是哪个娘娘邀请的吗?”
“那个公公像是梅妃身边的人。”
梅妃,这么晚了还专门派人邀请她明日去打马球,应该与肖际之死有关。
肖际是梅妃的表弟,兵部侍郎肖大人是梅妃的舅舅,怕是明日不是打马球而是来打她的。
“她们只邀请我一人吗?周将军呢?”
阿荞摇摇头,“只邀请了公主。”
周长刃也想到了梅妃的意图,“别怕!明日我同你一起去。”
梅妃那边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般,阿荞转达道:“来的那位公公说,明日邀请的都是后宫妃嫔和各官家女眷,她们说公主不必带侍卫了。”
周长刃对悠悠说:“那既然如此,你也别去了,明日我就派人去回话说你身体欠佳,不能去了。”
悠悠一脸淡然,“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迟早要面对的,明日我去会会,看她们给我摆地什么阵?”
周长刃知道悠悠说得有道理,但还是满眼担忧,“那明日我派几个女暗卫给你。”
“不用,我有一月她们足够了。”
周长刃离开后,悠悠找来一月五月六月以及久未露面的三月。
她将明日的计划简单跟几人商量了下,才安心睡下。
这一觉悠悠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有一群野兽追着她跑,后面野兽变成了一群人在围着她笑。
悠悠的汗浸湿了枕头,最后还是被阿荞给摇醒才发觉是梦魇。
阿荞忙取了巾帕,轻轻按住悠悠额角,柔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魇着了?”
悠悠深呼吸了几口,使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不碍事的,帮我端杯水来。”
阿荞从壶中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公主,实在不行,咱今天不去参加打马球了吧,在府上休息休息。”
悠悠还未说话,门外传来一声通传。
“韶华宫,刘公公到!”
悠悠给阿荞使了个眼色。
阿荞心中会意,敛了敛神色,轻步走到外间,对着候立的刘公公福了福身,低声回禀:
“刘公公多等了,公主这会儿还在梳洗,实在不便见客,有什么事奴婢可以代为转达。”
“娘娘是派我们过来接公主的,又担心公主没时间用早膳,特地让御膳房多做了一份,让奴才们送来,让公主尝个鲜。”
阿荞分明瞥见后面站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太医。
这哪是来接公主的,分明是怕公主找借口说不去,不给公主留任何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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