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推车上除了堆成小山的尸体,并没有其他来历不明的东西。
一片死寂。
突然,长老发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孩子,既然没骗我,你紧张干什么?”
他朝瘫坐在地的狗蛋伸出手。
与此同时,魔教长老另一只袖子里钻出许多蛊虫,沿着他的手掌爬下,立马钻进了面前几辆运尸车里。
须臾,狗蛋顿了顿,最终还是颤抖着握住了他的手,从地上被拉起。
藏在尸堆底部的林酉屏息敛气,突然感觉一只冰冰凉凉的东西擦过手臂——
长老放出的蛊虫在尸堆里游走。
“同一批魔教弟子中,你这孩子做事让我最放心,”长老道,“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吧。”
语气温厚,分明就是长辈在向家中的孩子寄予厚望。
狗蛋终于不抖了,怯怯地点了点头。
蛊虫似乎并未找到目标,它们又从尸堆里爬出,沿着魔教长老的裤脚蜿蜒向上,重新钻回袖口。
长老微微一笑,拍拍狗蛋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待人影彻底消失不见,一辆运尸车上的尸体突然动了,林酉搬开身上的尸体,从里面钻出。
他手里捏着一条来回扭动的蛊虫,微笑着说:“你们长老送我的见面礼可真别致。”
这蛊虫浑身暗紫,布满了荧光绿的斑点,斑点在有规律地放缩,一会儿扩大得像眼睛,一会儿缩成针眼大小,像是在呼吸。
狗蛋看了,心头一窒,这可是剧毒无比的蛊虫!
这东西服从长老的指令,不会对长老产生毒性,除此之外,他还从没见过谁能徒手接触。
这人比他想象中更厉害。
狗蛋咽了咽口水。
突然,这浑身可怖的蛊虫张开口器,粉红色的口中露出两只沾满粘液的尖牙,扭身朝林酉手指咬去。
林酉用力捏碎,浓黑的血浆溅了一地。
“你……你手上!”
狗蛋这才看见林酉的手腕,露出被毒虫撕咬过的痕迹,黑一块紫一块的。大约是刚刚在尸堆中被蛊虫所咬。
“啊……没事的,我不会死的。”林酉一脸灿烂地道。
他略微嫌弃地瞧着自己的手上的虫浆,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满不在乎地在袖口上擦了擦。
“不……不行的!”狗蛋惊惶不安,浑身颤抖。
“这……这毒无药可救,你……你……你会……”
林酉知道他想说自己会死。
他正色道:“我不会的。”
“我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林酉闭上眼,忽然又睁开,“相信我,没问题的。”
放在平日,狗蛋打死都不信这种离谱至极的话。
可这人的语气里却莫名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的魔力。
让人莫名觉得,他说的一定是对的。
半晌,狗蛋盯着那双绿意盎然的眼睛,点了点头。
“嗯。那我们继续走吧。”林酉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似乎很是高兴。
废话!
马上就能逃出去了,能不高兴吗?!
魔教长老第一次离开时,林酉直觉不妙,搬起身下的尸体,盖到了自己身上。
多亏了这个举动,刚刚才没一眼就被发觉。
狗蛋喘了几声,才缓过来,摸着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
一切恢复如常,林酉躺回运尸车。
大约是离出口越来越近,路上除了狗蛋和林酉,再无他人。
林酉躺着盖尸布下,出声问道:“你们这长老,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长老他对我很好,不……不对,是……是对我们所有人都很好。只……只是……”
狗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
“没……没什么。”狗蛋话到嘴边,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上方有一条竖直的、不知道有多长的方形通道。
这块石板就像是一口深井的底部。
由于长久不见日光,上面长了一层滑腻的青苔。
狗蛋把带着林酉的那辆运尸车推到这块石板上,然后用力拧了几圈石板上的机关扳手。
“轰——”
林酉掀开白布的一角,看到他们在一条竖直的通道中,空间逼仄,而且四面的墙壁居然在向下移动,与他们脚下的石板摩擦,发出清脆的轰响。
不对。
不是墙壁在下移,是石板在上移!
石板四角处各有一条坚韧粗壮的链状物,在机关控制下拉着石板向上。
不知在石道里移动了多久,眼前景象突然渐渐明亮起来。
突然,石板戛然而止。他们竟是到了地面上。
林酉这才惊觉,下面那个他待了三年的地方,处于很深的地下,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地宫!!!
怪不得从没见过外面的光。
他翻身从运尸车上坐起。
惊叹之余,狗蛋给他指路。
“所以,只要越过前面那个林子,再跨过两条河,翻过两座山,就能看到城镇了?”最后,林酉向狗蛋确认。
“是……是的。”
“你……为何要帮我?”林酉疑惑道。
狗蛋还未张口,林酉脸上的红面具突然传出细小的人声,声音像是从脑海中出现的:“马上封锁出口,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任务,到殿堂集合。”
猝不及防,林酉被吓了一惊。
这面具居然还是一个传声的装备!
狗蛋也戴了面具,自然也听到了声音,他道:“那……那我现在先回……”
林酉道:“嗯,多谢你了,后会有期。”
林酉站在原地,听着风声,目送狗蛋站上石板。
石板下移,人影消失。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位恩人长什么样子呢。
太阳落山约莫一个时辰后,天很黑了。
山林里充满了瘴气,白纱一般笼罩了四周。
让本就不清晰的夜路雪上加霜。
不过还好,林酉凭借修仙之人极佳的夜视能力,倒也勉勉强强能分辨清楚路上的情况,不至于走着走着就摔进随处可见的沟壕。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怪叫。
声音嘶哑凄怆,凄神寒骨,分不清到底是鸟叫,还是野兽的嚎叫。
接着,不同的地方响起类似的怪叫,一声声,此起彼伏,似乎是同类在应和。
若是胆子小的,估计都要尿裤子了。
不过,这种深山老林里有些奇奇怪怪的活物,倒也不稀奇。
林酉没有听出威胁的意味,便充耳不闻,自顾自赶路。
走了一会儿,林酉习惯性回头望了一眼。
有光。
远处的野地上,许多蓝莹莹的光球滚来滚去,一闪一闪。
是磷火。
磷火又名鬼火,是因为它们经常出现在尸骨堆集的墓地里。
尸骨越多,磷火越旺。
看方位,那里分明是狗蛋方才准备抛尸的地方。
林酉想起运尸车上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
正教与魔教相残已久,互相攻击对方的领地、在对方地盘上烧杀掠夺是家常便饭。
对于魔教的手段,身为正教修士的林酉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同样是杀人,正教修士喜欢一刀就给个爽快。
魔教却喜欢用毒药、用毒气、用毒针,把那些人当做实验体,将人慢慢折磨至死。
正教修士在剿灭魔教的一些据点时,经常能在他们的窝点发现一些尸体聚集处,从服饰、装扮上稍加辨认,就知是被他们抓去的正教人士。
那些尸体少有完好的。
有些尸体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针状的小孔,里面流出的血呈现出不正常的黑紫色,似乎是被毒虫所蛰。
有些尸体皮肤完好,看上去没有异状,但只要被稍微挪动一下,里面就会流出已经化成浆液的五脏六腑。
尸体生前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折磨,除非去问尸体本人了。
林酉一面脚下生风,疾步如飞,一面在心里不住地思索一直以来的疑虑。
非亲非故,那位狗蛋小兄弟为何宁可忤逆魔教,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帮他逃出生天?
无仇无怨,魔教为何要抓他,还千方百计将他囚禁在那么深的地宫?
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属于宋青云的锁魂灯会出现在魔教的地盘?宋青云的魂魄何时被装进了锁魂灯?
想到此处,林酉伸出左手,摸了摸怀里的锁魂灯,确认它现在还在自己的身上,这才安心。
一团乱麻。
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想不明白。
不过有一点,林酉凭直觉能想到,魔教似乎想救活宋青云,使他死而复生。
究其原因——
锁魂灯一开始就是一名魔教人所创,用于温养人死后脱离身体的魂魄。
“灯若不灭,魂即不死。”
那名魔教人的初心是为了研究一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术法。只是,自锁魂灯现世一来,魔教一直没有找到使人成功还魂的法门。
许久未使用轻功,林酉有些生疏了。不过先前的底子深厚,他稍作熟悉,便又能运用自如了。
手腕上被噬咬的地方又痛又麻,毒素慢慢扩散到全身。
林酉脑袋晕晕乎乎的,一会儿施展轻功,支撑不住便快走一阵。
他得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毕竟夜长梦多,谁也不知身后的魔教追兵何时赶到。
那么问题来了,修仙之人,不都是能御剑飞行的吗?
一来,林酉身上没有剑。
二来,就算是修仙之人,出行也并非以御剑飞行为多。御剑飞行快则快矣,也很便利。但,这种方式有一个极大的缺陷——烧灵力极为迅猛。故而,只有在万分紧急、不得不的情况下才会被拿来使用。
一般,有钱的修仙之人出门会选择坐马车或者买个大型妖兽当坐骑。没钱的嘛,就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了。
寂静的山林里,怪叫此起彼伏,高大的树影随风而动,骇人的很。
夜色漆黑,瘴气弥漫,山沟崎岖。
不知走了多久,林酉终于在天亮时抵达了最近的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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