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起风了,飘飘瑶瑶的雪花洒了下来,几乎是一阵风吹过的时间,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小姐,下雪了。”抱月忧愁的看着亭外的大雪。
小姐没带风帽,她想去给小姐拿伞,但之前的迎葵办事不力让小姐自己一个人待着生了病,现在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拂爱瞅了眼外面,风雪下更急了,她紧了紧斗篷说:“那咱们走吧。”
说着就站了起来,迎着风雪就要往外走。
“小姐!”抱月在李拂爱面前犹豫着开口阻止,“雪太大了,我去给小姐找把伞吧。”
李拂爱略一思考,心想正好她可以自己静静想想该怎么办,就同意了:“你去吧,小心点,别摔了。”
抱月迎着风雪就冲了出去,李拂爱在亭子里看着那道绿色身影越来越远,退后两步坐回凳子上。
停了数秒后,突然拿出衣袖里的信,拿着停了两秒之后,她慢慢的把那封信撕碎,站起身来往外一抛,这信就随着风雪飘走了,有些落在雪里,有些飞远了。
她看着随着风雪飘摇的信,在心里祝愿。
愿,这信能飞到天边,能被另一个李拂爱看见,她无法回答,就让另一位看吧。
然后坐了回去,她敛下眉眼,静静的坐在那里发呆。
风吹着雪花打着转,黑瓦的六角小亭犹如一根钉子,牢牢的钉在地上,在亭中的她犹如黑色钉子里的金色宝藏。
周围早已凋零的枯枝折木犹如守卫她的矛戟。
一瞬间,世界都好像静下来了,此地犹如被风雪冰冻了时间。
一只彩狸踏雪而来,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它直直的朝亭子奔来,飞一般的窜到李拂爱斗篷里面了。
李拂爱拉开一角,这只彩狸把四只脚和尾巴都缩在身下,对着李拂爱轻声“喵”了一声。
这只彩狸实在是可爱的很,不知道是哪个尼姑养的。
她抚了抚这只猫的头,它就乖乖的仰着头任她摸。
雪落的声音是寂静的,耳边唯有风声,放开手下温热的皮毛,她把斗篷盖回去,直起身。
远远的看见亭子外面离的不远处来了个人,那人像是来避雪的,外面披了身黑色的整片皮毛的斗篷,也没戴避雪的帽子。
随着这人越来越近,李拂爱站起身来,内心疑惑又惊讶,她看出来这人虽然身形瘦弱,却是个男人。
她刚刚见这人既不高大也不雄壮,只以为是哪个长的高的女子在这带发清修。
可栖云庵是沈家的家庵,怎么会有男人在呢?
他一路走到亭子外,她才看清这人头戴乌纱帽,身披黑色皮毛斗篷,里面是件金丝镶边的红衣,胸前绣着她不懂的图案,这人浑身上下可能只有腰间系着的那块铲型腰牌能表明他的身份,可惜,李拂爱不太了解这些。
“公子是怎么进来的?”
咻的一下,脚边一凉,李拂爱脚下斗篷边一动,是那只彩狸被吓跑了。
那人的脸一抬,在漫天遮日的飞雪中看清亭中人的脸后,大叫一声,声音都破了:“啊!你不是死了吗!鬼啊!”
随后就撒开双手转身往外跑。
他身后翻滚的皮毛斗篷如同黑云般涌动,窜的飞快。
这一句话却如同雷霆乍起一般在李拂爱耳边引起轰隆巨响。
她震惊的呆了一瞬,然后也大喝一声往外跑:“站住!”
这两个人一逃一追,李拂爱飞快的追赶,前面的男人拼命的跑,边逃边喊:“别跟着我!我给你供排位!给你上香!”
风雪交加,石板路上都是雪。
稍不注意就可能滑倒。
“啊!”
这家伙滑了一下,踩到自己的斗篷边,摔倒了。
砰的一声,脸着地,李拂爱听着都疼。
“呼…你早站住不就不用受这苦了吗?”李拂爱趁着这人疼的起不来,在他后面停下来,绕到他面前握着他的两只手臂把人给拽起来了。
然后李拂爱使劲捏着他的胳膊逼问:“说!我明明活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说我死了。”
这人的胳膊也磕伤了,正好被李拂爱捏到了伤处,他疼的脸都皱在一起,但又牵动了脸上的伤,一时间只有嘴能动:“放开!放开!疼啊!”
李拂爱不耐烦改为捏着这人的手腕:“行了吧!快说。”
“要是不说,下一步我就踹你膝盖。”
她盯着他的脸威胁道,眼睛还扫了一眼他衣服下的膝盖处。
“你!”这人脸上落了一层雪,一说话就簌簌的往下落,“我把你捞上来,你不在阎王面前对我感恩戴德,还跟着我吸我的阳气!”
李拂爱听到这话打量了一下这人,他捞的?真的吗?
他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虽然有斗篷的遮挡,看不出肩膀处什么样,但他的胳膊和手腕和寻常男人比都较瘦。
刚刚那一跤大概摔疼了他,现在微微弯着腿,也是,刚刚那一跤声音大的李拂爱听着感觉她的膝盖也幻疼了。
这人唯有一点比她强,那就是他的骨架比李拂爱大,但李拂爱觉得自己绝对能打过他。
“别把我当什么鬼怪精魂,我是活人。”李拂爱一只手从他的腕部滑到手边,握住了他的手,却被凉了一下。
这么冰,这家伙体寒啊。
她微微握紧了一些,李拂爱的手热乎乎的,热度源源不断的温暖着他的手。
“活人?”他睁大双眼,那张脸在惊恐中动了动,然后迅速变化成气急败坏,“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放开!”
威胁她?
李拂爱才不管他是谁呢,当机立断踹了一脚他的膝盖,他“嗷”的一声单膝跪下了,由于李拂爱还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扯着他的手腕,他才没疼的趴到地上。
可对他来说,还不如趴到地上呢,两只膝盖本就疼的发颤,经过第二次撞击更是刺到了整个下半身。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别废话。”李拂爱两手困住他,低下头凑近了面无表情的说。
这人折腾了这一回,再不摆什么架子了,边吸着气边快速的交代了。
“我在大云寺月湖的桥上看到你泡在水里,就把你捞到岸边,然后发现你没了鼻息,我就被吓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拂爱听了,略微思考了一番,就判断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淹死的丫鬟迎葵确实是在岸边找到的原身。
如果是他把原主推下水,应该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你搞错了,我没死,我这不是活着呢吗。”
李拂爱把这人拽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扯着他的手腕穿过她的后背搭在另一边肩膀上,然后握着他的手往亭子的方向走。
她清清嗓子,尴尬的说:“对不起啊公子,我真是被吓到了,这里可是尼姑庵,我看到有男子时吓死了呢。”
李拂爱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刚刚踹的可干脆了,但为了缓解她和救命恩人的关系,她啥话也能编出来。
那人疼的都没力气说话了,整个人压在了李拂爱身上。
他愤愤地喘了几声粗气,热气都撒在了李拂爱脖子里,他提起嗓子在李拂爱耳边放下狠话:“你等着!”
这话尖利又刺耳,李拂爱偏了偏头躲开,又嗯嗯啊啊的答应了:“啊,好,我等着。”
李拂爱把人扶到亭子里坐下,又给他弹走了身上和纱帽上的积雪,最后抽出袖中的黄色手帕,轻轻扫下了眉间和鬓角的雪,顺便吸走了脸上的雪水。
她心里怪愧疚的,只是这人的嘴硬很好的化解了一半。
“你讨好我也没用,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恶狠狠的说。
李拂爱和没听见一样,弹走衣服上的雪后,三两下抖干净了斗篷上的雪,随后双手抱胸往亭子边的柱子上一靠。
她淡淡开口:“公子,这里只有咱俩,你还是安静点吧。”
说完还故意扫了两眼他的膝盖。
这人一惊,慌张的脸都绿了,马上扯着斗篷盖住了膝盖。
随后又注意到了李拂爱对他的称呼。
他这回开口说话就情绪稳定多了:“你叫我公子?”
李拂爱问:“不然呢?”
“难道要叫你姑娘吗?”
他被堵的嗓子一噎,又气的压着嗓子从鼻子里出气。
李拂爱看了颇觉得好笑,这人像个喷气头一样。
“生气伤肝,公子要注意身体。”她语气悠闲又带着调侃,满满的不正经。
公子都要被她气死了,干脆转过身去侧对着她。
他们在这待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李拂爱在心中暗自疑惑,抱月怎么还不回来,这位公子家中的人也不来找他。
算上刚刚他们刚刚折腾的时间,一炷香的时间都有了吧。
去找把伞而已,用的了这么长时间吗?
李拂爱开口问:“公子,你的下人呢?”
被李拂爱这么一提,他咬牙切齿的说:“平日里像狗一样,这会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李拂爱自动忽略了他那些骂人的话,提取了重要信息,那就是,他也不知道他家的人在哪。
真奇怪,难道是小厮要来幽会尼姑,结果把少爷丢了?
但她也懒得管这些事,也不想听他的反派发言,懒懒的打断。
“行了,我去找找,你在这待着吧。”
说完就直起身体,走出了亭子,身后的人也默认了她的提议,没叫住她。
李拂爱在石板路上走着,边走边拍掉身上不断落下的雪花。
真是怪了,抱月迷路了?
这栖云庵看着也不像是能迷路的样子啊,除了这一处园子样的赏景地,其他都是禅房和供奉的地方。
哦,还有个厨房。
身后脚步声渐重,还没等李拂爱转身往后看,一把刀带着血腥气就横在了她颈前。
李拂爱:!
她瞪大双眼,一口气卡在嗓子边,往后一缩,脑袋靠在了一个厚实宽阔的胸膛上。
不敢动啊不敢动。
她迅速做出了判断,这人,硬碰不得。
“别动!”这个强壮男人空的那只手迅速捂住了李拂爱的嘴,两只胳膊死死的夹住李拂爱的肩膀和手臂。
我没动!
“呜呜呜”我不动!
李拂爱受制于身后之人的手,只能微微点头保证。
“别乱动,我问你答,要是敢喊 我就一刀结果你,听到了吗。”
李拂爱又拼命点头。
身后的男人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转而一手扼住了李拂爱的一只手。
男人问:“这是哪?”
李拂爱:?
不是大哥?你不知道这是哪还往里凑,这栖云庵怎么什么人都能进啊!
李拂爱边小心翼翼的吞着口水,边直着脖子往后缩:“这、这里是栖云庵。”
身后的男人哼声一笑,震得她后背都在抖:“很好,看来你是有用的,带路吧,别想着跑,等出来这里我自然就放你走。”
李拂爱被他的话惊起了一身冷汗,听他这么说,如果她刚刚回答不知道,那么就会被一刀杀之了事。
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并不好受,身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这让李拂爱变得更谨慎了。
身后的人不耐烦的怼了怼李拂爱的腰部,示意她赶紧带路。
李拂爱镇定的抬腿,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到了拱桥下,身后人不耐烦了,呼吸都变快了不少,李拂爱鼻尖围绕的血腥味变得更浓了。
“你带我去哪?为什么不走偏僻的小路。”他握着刀柄的手离李拂爱的脖子更近了。
李拂爱看着离她更近的刀刃连忙说:“大哥!英雄好汉!现在下着大雪没人会来这的,这条路更近。”
“我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她只知道这一条路通往哪里。
她又往后拱,不知道碰到哪了,身后的人闷哼一声,忍着怒气在她耳边放下狠话:“别乱动,你也不想脖子和身体分家吧。”
李拂爱连忙保证:“当然,当然。”
枝头的雪扑扑的往下落,咚咚的脚步声和刀鞘与身体摩擦碰撞的簌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李拂爱心激烈跳动起来。
身后的人怒骂了一声,带着她跑到桥上,她站在高处一眼就看见了四面八方不断围过来的一群人。
他们有的从草丛中窜出来,有的从两边的道路上跑过来,叮呤咣啷的声音越来越响,有人还在远处喊着快过来。
“陈河!放开她!我们留你一命。”打头的人拔出一把刀,对着桥上的两人喊道。
陈河怒喝一声:“放你娘的屁!谁不知道你们这些东厂番子做不得主!把周守全那个阉狗给我叫来!”
李拂爱微微闭眼,脸上的雪不断融化,流进了脖子里,她在紧张中还不忘想着,“周守全”这个名字好像在哪看过。
下面那群人谁也不敢动,打头的那个犹豫了一番后大声喊着答应了:“好!”
只是还没等他把人找来,一群人外就响起了一道略尖还带着怒气的声音:“都给我滚开!”
如同游鱼遇见了齿鲨,所有人都自动给他让开了道路,李拂爱睁开眼,那人加绒的黑色斗篷在一片皮甲中无比显眼。
陈河大声喊道:“周守全!在山下给我安排一匹马!要不然我杀了她!”
此时,风雪正盛,迷了她满眼,她颤着眼,看向人群。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那个在一片剽形大汉中瘦的跟竹竿一样的男人。
周守全和她隔着风雪遥遥相望。
这就是,周守全?原来,他不是公子,是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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