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床上的血迹如今已经干涸，但看起来十分骇人，仿若奚怀钧遭受了什么难言的折磨。
众人十分有默契地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萧妤，默道：这位萧小姐，长相如此清正，私下里玩的却是如此的花。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而后众人又默默将视线移向了萧若情，如今的萧家家主。
那无可忽视几近于化为实体的视线成功地让萧若情黑了脸，扭头瞪向惹出这事的罪魁祸首：瞧你做的事！
萧妤心里哇哇叫苦。
这些人肯定以为她是会玩什么小癖好那种奇怪的人！
天杀的奚怀钧！天杀的萧氏血脉！
辱我清白！
……不生气不生气。
萧妤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刚想朝众人解释，榻上却率先传来一声轻嗤。
“萧妤，你个没良心的，弄成这样一声不吭就跑了。现在，倒是知道回来了？”
话音刚落，萧妤明显感受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强烈，几乎凝聚成一道激光要将她背脊给打穿。
也是几乎这刻，萧妤强烈感受到悬浮在自己脑门上的这口大锅哐当一下砸在了身上。狡辩的心思顿时泄了大半。
毁灭吧，没救了。
她真是天选的背锅侠。
无论何时何地，萧怀钧总能在她的脑门上安上有关‘变态’属性的词条。
真是天杀的！
“嗯？”奚怀钧眉心微皱，带着些许刚苏醒的疲惫。方才萧妤走后，他短暂地晕了过去。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情况比他预计地还要糟糕，甚至每况愈下。
想到这里，奚怀钧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冲萧妤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萧妤心道。
没得到回应，奚怀钧仰面侧看向萧妤。本就系的不牢的白绫彻底散开，从眼皮一路滑至鼻尖，最后轻轻落至前胸。
没了白绫的遮盖，奚怀钧眼前的黑暗变得更亮了。仿若无时无刻提醒着他，无论他在哪里，永远逃不出黑暗。绵绵不绝的阴影滋生在奚怀钧心中，将一颗心脏缀得沉沉的，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溺毙其中。
奚怀钧心中渐渐生出些许躁意来。
“把帘子拉上，出去。”
谁又惹他了！这阴晴不定的狗脾气！
碍于奚绝和萧若情都在这里，萧妤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小钧，莫要闹脾气。”
萧妤转头看去，奚绝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奚怀钧。
听见这道声音的同时，奚怀钧发愣一瞬，而后顺着声看向奚绝的方向，声音里带着难言的燥郁阴翳，一字一句道：“你、来、了！”
“小钧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奚绝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一个劲地道：“都怪我，都怪我。”
“呵，虚伪至极。”
熟悉的配方，还是一如既往嘲讽技能点满。萧妤暗叹。
看来俩人关系不好。难怪，奚怀钧来了就一直搞事，总是向她透露他是冒牌货的事，一心巴不得两家打起来。萧妤呼吸一窒，完了，如今这两家都在，奚怀钧会不会当场捅破啊。那她怎么办？她也是假的啊！！尤其今天她还和萧若情对着干……完了完了……萧妤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已经能预计到接下来的场面以及她惨惨的下场了。
萧妤下意识闭眼。
然而，奚怀钧的声音却意料之外地没有响起来，反倒是奚绝——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如今，我也该是给你了。”
萧妤再睁眼，奚绝已经站在了奚怀钧身侧，手里还握着一块缺了圆心的白玉。其中蕴含的玉髓像是活得一般，缓缓流动。
“只是另一半，留与我做个念想。”
这是警告他待在萧家，当个会说话的死人。
奚怀钧眼皮微动，抬指握住了落在手心的白玉，猛地攥紧。面容更阴郁上几分。
奚绝见他默认，微微一笑。
他作为一家之主，难不成还管不住一个废物来。先前留着他，也不过是用作替少卿成婚的一个物件儿罢了。若非如此，早丢出奚家沦为一条野狗了，哪里轮得到他来给他甩脸色。
“犬子日后还劳烦萧家主多费心思了。”奚绝说完客套话，便依言解了奚怀钧的锁灵链。
数月来压在身上的禁锢骤然一松，奚怀钧动了动手腕，吐出一口浊气来，将手中白玉更攥紧几分。
呵，不过是只苟延残喘的废物罢了。奚绝眼中轻蔑一闪而逝，而后转身对萧若情道：“族中事务繁杂，还需我等回去处理才是。我们就不便叨扰了。”
听着渐远的声音，奚怀钧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喊住人道：“父亲。”
听见这句称呼，奚绝僵在原地，面上的笑也凝固在嘴角。
这废物，叫他什么？父亲？真当是他儿子了？痴心妄想！
“此行一别，怕是很难再见到您了。”这话听来似是伤感，可奚怀钧面上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声音和表情俱透露出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萧妤见此，心中警铃大作。
这是要搞事啊！
“所以父亲，我能不能同你说两句话。”
“这，”奚绝迟疑。
“这也不行么？”奚怀钧扭过头，只留给众人一个漆黑的后脑勺，幽幽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弟弟，父亲才如此对我。真是叫我好伤心。”
奚绝眼皮一跳，一旁萧若情的话更让他窘迫不已。
“奚家主这是又添了幼子？还未道声恭喜。”
“哪有什么弟弟，这是小钧又犯糊涂了。”
怕奚怀钧这张嘴还要吐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奚绝僵笑着答应了。
脚步声愈近，奚怀钧嘴角的弧度愈大。最终在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时，率先伸手扯住了人的袖子。
“你要做什么？”奚绝皱眉低声斥道。
奚怀钧带着点力气，另一只手握上人的肩膀，将人掰向自己，“低头，瞧着我。”
在屋内一干众人视线下，奚绝只得照办，低下了头，和奚怀钧对视。
“啊——”奚绝想后退，哪知奚怀钧掐着他的胳膊，力气极大，挣脱不开。
“你做什么？！”奚绝气急败坏地低声喝道。
“奚家，我还会回来的。告诉奚少卿，我的东西，可要保管好了，不然我会生气的。坏一寸，我便碾碎他一根骨头。”
低声说完，奚怀钧松了手。
“你敢！”奚绝指着他，一脸怒气。
奚怀钧微微一笑，扬声道：“父亲莫要生气，毕竟您可是要活得长长久久，等我回来孝敬您。”话中故意强调了孝敬二字，听在奚绝耳中更是刺耳。毕竟在剜了奚怀钧眼睛当日，他便诅咒奚家众人不得好死。
“奚家主，怎么了？”萧若情不知发生了何事，关切问道。因是俩人的悄悄话，所以她方才有意屏蔽了听感。因此奚怀钧和奚绝说的话并未落入耳中。见此场景，萧若情只当是俩父子间闹了不愉快。
“没，没事。”奚绝压下心头的惊恐，想骂奚怀钧狼子野心，猪狗不如。但碍于萧若情呆在这里，他也只能将这些话咽下去，气的自己肺疼。
奚绝深吸一口气，待面色如常后朝着萧若情走去，声音平和，“萧家主，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就不叨扰了。”
萧若情闻言点头，“好，既如此我也不多留了。萧妤，你与我一起送送……嗯？萧妤？”
迟迟未得到回应，萧若情不由抬眼看向萧妤。只见对方一副呆楞的模样，立在原地，好似全然未听见她的话。萧若情顿时黑脸，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成器的东西。
最后只得抛下萧妤，自己送奚绝一行人离开。
直到室内再度恢复了寂静，萧妤才恍然回神。
她，她方才全都瞧见了。
奚怀钧没有眼睛！
那本该装着眼球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大窟窿，像是能吞噬人的深渊，可怖至极。
她原以为奚怀钧只是眼盲，不曾想竟是没有眼睛。怪不得，怪不得，整日白绫覆面。若是谁碰到了白绫，还会生气。
原来是这样。
萧妤不自觉盯着对方，久到奚怀钧察觉，缓缓看向她。
奚怀钧仍是闭着眼，只是如今那张桃花玉面再看来，反倒白骨森森，可怖骇人。萧妤有些腿软，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你方才都看见了？”
萧妤有些虚，眼神左右闪动，“不小心……”
不会吧，总不能杀人灭口吧。不是吧不是吧。
咯吱——奚怀钧坐起身来，周身无端生出些许压迫感。
“忘掉它。”
萧妤呆呆地应了声，“哦。”
“还有，出去。”
萧妤：“哦。”
直到踏出屋子几步，萧妤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对方说什么自己就乖乖做什么，跟中了蛊一样。不由内心愤愤，扭头瞪了屋子好几眼才作罢。
算了，跟一个瞎子较什么劲儿。萧妤心里安慰自己道。
恋爱前：
千金：出去。
小鱼：……哦。
恋爱后：
千金：出去。
小鱼（头也不回地走了）。
千金（咬牙）：回来！我眼睛疼！你都不心疼我！没爱了是不是！
小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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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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