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下令要斩杀我父亲的消息传遍了城内。
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而他这样做的原因。
仅仅只是为了哄一个女人开心。
父兄生死未卜,母亲一纸血书。
到我手上时,过去了三天。
有人说看见秦大将军进了妓院。
于是我不顾身后侍女的叫唤,大着肚子,亲自来青楼捉人。
女人从青帘帐中走出。
是白幼薇。
京城第一名伶。
最下贱的身份,却是秦良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此刻,罪魁祸首正端坐在雅座内。
而我被拦在门外。
白幼薇声音温温柔柔,仿佛柔得能滴出水来。
「姐姐。」
我脚步顿住,她的声音却逐渐阴冷。
「那日衣衫不整,可是全京城的人都是看见了。」
我脸色一白。
一月前,我被贼人所掳,回来时衣衫凌乱。
此后秦良料定,我怀有的身孕非他所有。
而我派人调查那日绑架我的人,分明是白幼薇的旧情人。
这是一场摆在明面上的阴谋。
可秦良不信。
我怒极,扬起手。
「闭嘴!」
02
重重的响声响彻在整个勾栏院子里,雅座内帘子被掀开。
秦良走了出来,看见是我后,神色嫌恶不已。
「卿长缨,你还有脸见我?」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白幼薇站起身。
白幼薇低头垂眸,肩膀瑟缩,一副可怜委屈样。
「别怪姐姐……只要、要和秦郎在一起,幼薇就算是做妾,也没关系。」
秦良握着她的手,声音心疼不已,拉起白幼薇的手问:「她打你哪里?」
白幼薇摇摇头,抬头却让他看到脸上那抹殷红。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我心一凉,「秦良,你信我还是……」
秦良转瞬替她还了我一巴掌,浅浅道:
「我只信我的眼睛。」
我被扇倒在地上。
侍女在我身边径直跪下,求秦良谅在我腹中尚有胎儿,原谅我从府中跑出来。
我拉着要她起来,她固执地不肯起,磕红头换来被秦良踹飞出去。
鲜血染红整个地面,她又爬过来求着他。
「阿棠,别……」我嗓音嘶哑。
阿棠是我儿时救下的女孩,自小跟着我,我们是主仆,是朋友。
秦良睨了她一眼,漠然跨过她满身是血的身躯。
待走到我的身侧时候。
他抬起我下颚,语气极尽薄凉。
「卿长缨,谅你父亲快死了。」
「我最后放你一次。」
03
父亲被吊在高台上那一天,我未能去见他。
因为白幼薇想见「将军带翼」的惊奇景象,于是,父亲被浑身被插满箭矢抬上行刑台。
这就是所谓的「羽翼」。
而这些,都是为了哄得白幼薇高兴。
白幼薇坐在行刑台对面的楼里,弹了整晚的琴。为了让还在逃窜中的兄长屈服投降,这些人在行刑台上抽干爹爹的血后,才手起刀落让爹爹头颅落地。
秦丞相远在对面青楼雅座上,一边大笑一边听曲,在淫曲艳舞中欣赏政敌倒台。
这场持续了数年的斗争,终于以忠良死、奸臣活而结束。
母亲受不住打击,当夜便跑到爹爹被刺死的城墙上自尽了。
这些都是阿棠讲给我的。
身为败将之女的我,秦良怕我给兄长通风报信,将我囚禁起来。
为了防止我逃出,他给我只双手脚都拴上了手镣,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
为了替我探听到哥哥活着的消息,阿棠从墙内翻墙逃出去。
结果回程的时候被秦良底下的人发现,爬到我面前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满身血污,仅剩的力气带了一件很轻的物品。
据说是哥哥的。
我看着她瘦弱的身板,举起脏兮兮的盒子。
她声音很轻。
「小姐。这是……少将军的遗物。」
可我被困在这狭小的囚牢里。
连打开的能力都没有。
在我面前,阿棠阖上了眼睛。
「能和小姐相遇,是阿棠之幸。」
「若有下辈子,阿棠定不会叫小姐受委屈。」
她用尽力气举起的盒子从空中坠落。
里头的东西滚了出来。
温柔的琉璃光一瞬闪耀了这乌黑发臭的牢笼。
我记起了。
那是一颗世间少有,夜间常会泛着璀璨光的琉璃玉珠。
也是我因兄长不喜秦良,而拒收的新婚礼物。
我流下泪。
03
兄长死了。
阿棠也死了。
这间屋子又只剩下我一人。
空白的脑海之中,回忆令我一时哭一时笑,像个疯子。
白幼薇悠悠地走到我的面前,手中提着卿家的那把祖传宝剑。
卿家曾视之为荣耀的东西,在她手中被随意把玩。
她从未见过我这幅丧家之犬的样子,看着我那双被镣铐锁住的手,快活极了。
「姐姐,明日就是我和秦郎成婚了。可惜啊,我是妻,你连妾都不是。」
「你是阶下囚。」
她低下身子,菀菀一笑,想看我愤怒的样子。
可我黝黑无底的双眸里头什么都没有,让她失望了。
她隐隐有些好奇:
「你不气?」
我抬头,露出鲜血淋漓的眼睛,这才注视起她。
眼睛刺得她心生卑意。
我撑起身,淡淡说道:
「我是将门之女,而你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奸臣私生女。」
「为什么要气?」
04
白幼薇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提她身份!
她挥下一巴掌的瞬间,我咬住她的脖颈,声音阴毒,「解开镣锁。」
鲜血蜿蜒地顺着她的脖子径直流下。
她一抬眸,看见我血洞般的眼,芳颜大乱。
呵,我似人非人的样子,是吓到了她?
押着她,我步伐沉重地走出那扇木门。
抬头。
粒粒雪花,从天飘落。
我一时恍惚,手中更是捏紧了卿家的剑。
那年秦良抱着我,说雪花落发,便是一同白头偕老。
我当了真,以为这世间的爱是至高无上的东西。
于是小心翼翼地珍视。
没想到却是换来杀人刎心的凶器。
我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
「秦良在哪?」
白幼薇瑟缩着身子,胆怯不已,指了指湖心亭那面。
「卿、卿缨楼。」
那是我怀孕那年,他为我修筑的楼。
如此却已鹊巢鸠占。
成了她们的婚房。
5
舞剑、灯笼、红绸,嘈杂的声音如冤魂一般如影随形。
看来,明日的确是她大喜的日子,白幼薇没有骗我。
我手中的剑抵着她的脖子。
「跟我走。」
捏着剑锋的手轻轻一划,鲜血顺着白幼薇的脖颈直流不已。
她失声叫痛,我心中泛起冷笑。
关在囚牢禁闭的这些天,每日每夜都会有人逼问我兄长的下落。
不少刑具,残忍到令人发指。
单是划伤脸这样的刑罚。
算的上上什么?
我的脸,早在在一次又一次审问中。
面目全非。
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6
架着白幼薇。
我走到秦良不远处,手中的剑更靠近白幼薇脖颈。
白幼薇失声叫痛,而我身旁多了更多穿着铁衣的人,他们不停向我靠近。
我讥笑一声。
「想救白幼薇,自己走过来。」
秦良缓步朝我走来。
只听得「咔嚓」一声,我的剑被甩出去。
他拧住了我的手。
我手腕一痛,烂泥似的瘫倒在地。
手中藏着的那颗棋子瞬间击穿我的肩胛骨。
我有些恍惚,抬起头。
「我……怎么会……」怎会没有力气?
秦良屈尊降贵地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浅浅笑道:
「缨儿,交杯酒里有毒药。」
「你早就功力尽失了。你父已死,我劝你放弃挣扎。」
我发疯般地笑起来,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我猛地咬上他的肩,却被他甩飞出去。
我喝下去的喜酒,竟成了害死我的毒酒!
形同废铁一般的剑和我一起,被他踹得飞远。
鲜艳的血晕染了整块地,我满身是血地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劫后余生,白幼薇瑟缩在秦良怀里止不住地哭泣。
秦良替白幼薇拭掉眼角的泪,「别哭。」
下一秒,他一脚踩在我脸上。
「幼薇本说留你一命,你不知珍惜。」
「既如此,走你父亲的下场吧。」
雨淅淅沥沥的落起来。
我看见白幼薇胜者的笑容。
秦良牵起她的手。
两人的身影在我眸光中,越走越远。
我又想起兄长一次又一次维护边疆,最后却不得善终……
父亲这样的卫国大将军,最后死在他最看重的学生手中;
母亲给我带过的无数兵书,告诉我女子一定不要困于小情小爱。
秦丞相,那个因一己私欲而陷忠害良,偷奸卖国的奸臣。
还有,
那个与白幼薇暗通曲款,构陷我不洁的奸夫。
终于,
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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