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在书房昏昏欲睡,眼瞧着距离考试时间愈来愈紧,他面上淡定,心里不免焦虑。
头一点,秦遇惊醒,烛火已经燃了大半,烛泪落在桌子上,摊成一摊,他不知不觉睡着了,幸好今日的东西已经尽数复习完毕。
叹一口气,秦遇蹙眉揉着额头,他收拾完桌面,躺到床上,身体疲惫不已,脑袋里却乱糟糟的清醒。
“你们不用紧张,届时我会陪你们一同前往府城。”
赵夫子今日晨间这般对他们交代,他一边说一边摸着他手中的玉蟾,依旧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是在座的几个年轻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人错过赵夫子眉眼间的阴翳。
拿过茶壶喝了一口,赵夫子清清嗓子继续道:“等考过了院试,我希望你们能考虑,留在府城,府城中有书院,山长是我的老朋友,在书院继续苦学,对你们更有好处。”
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秦遇和翟藜,“尤其是你二人。”
秦遇心知,院试无需担忧,明年的乡试才是大头,赵夫子并不看好他和翟藜,比起直接去考,他更希望二人沉淀三年,三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呢?
“你们还年轻个,不要总想着什么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稳扎稳打才是正路子。”
赵夫子的话此时又在耳边响起,秦遇将头埋进枕头,夜晚在此时漫长又短暂,漫长的每日都像是过不完,练不完的文章作不完的诗,却又短暂的连觉也不够睡。
秦遇浑浑噩噩的想:好几日没见云起了。
他睡着了。
“莫要太大动静。”云起关上书房的门,小声对春笋交代,秦遇难得不用早起,昨日那烛火又燃到深夜,这几日秦遇的焦虑他看在心里,不免跟着心疼。
此时天色刚亮,云起一夜好眠,风吹过檐铃叮铃铃的响,钱嬷嬷已经在灶房忙活开了。
春笋在秦遇门口踌躇,看见云起像是见了救星。
“主子像是还没醒,往日这个时候早该起了,公子您去看看吧。”春笋低声报给云起,往日这时候他已经在给主子收拾屋子了,不想那么个勤快人今日竟然没起,他一个小哥儿,不好进去看。
放轻手脚进屋,那人端正躺在床上,床边的床单上连褶皱也没有,枕头也是平平整整。
云起每次见这景象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睡相就算是够好的了,也没说达到秦遇这种一动不动的。
那人还在睡梦中,窗子没开,屋中光线暗淡,云起瞧着这人眼下的青紫,犹豫片刻,起身,将帐子放下。
这人从来不放床帐,为的就是自然光能唤他起床。
床上光线更暗了,云起轻手轻脚出门。
白氏酒坊的账房拎着账过来,这两个月白氏酒坊的名声传了出去,南北皆有商贩慕名而来。
秦遇将造酒一事彻底下放,白掌柜也没辜负了这信任,银子一笔一笔越来越多,秦遇忙着挨赵夫子的训,再加上酒坊的事,整日里忙得脚打后脑勺,云起自告奋勇将此事担下来。
秦遇之前的教导算是没白费,云起开始还不是很熟练,有的账本没错处他却觉得不对,有时候明明账房漏了银子他又没瞧出来,总得秦遇再返工一遍。
那几日云起无事就找了账本看,这一笔怎么记的,那一笔如何平的,记了满满一本笔记再去管秦遇讨教。
渐渐也就上手了,比不得秦遇总能一针见血,如今这些账房也不敢瞒他。
毕竟白氏酒坊刚辞退一个老账房。
那账房先生在白氏干了十多年了,白掌柜的信任的不行,这人知道秦遇看账厉害,自打秦遇接手后就收敛起来,直到云起开始插手。
一个乡下小哥儿,给他几分颜色他还能上树咯?
账房最是瞧不起这些哥儿,不安安分分在家管他那一亩三分地,这样大生意的铺子他也敢来插手。
因此又开始在账中动手脚,一次两次,云起都没看出来,账房的心思就又大了。
白氏酒坊挣钱的很,他昧个十两八两都不算贪,十几年的老账房,做账的本事确实高,可惜抵不住云起进步的速度快。
并非没看出那账有问题,云起看出不对,却不知究竟哪里不对,因此忍下来,若不能一次服众,他就还得乖乖回后院待着。
直到那一日终于被他揪住把柄,云起用指尖捏着账本,笑意盈盈看着账房,“这里的一两银子去了哪里,还劳烦先生跟我解释清楚。”
“这,当时差了一两空缺,酒坊里对了半天也没对查出来,想是哪个小二收差了银子也不一定,我就顺手填上了。”账房一脸慈祥模样,“我这也是不忍心,若是揪到底也查不出来人,白掌柜严厉,定然要打发几个走人,都是为了混口饭,不容易。”
跟他一起来的小二一脸感动跟着帮腔:“先生人好,自己掏了银子堵上,公子您莫怪,他这也是为了我们。”
云起眉一挑,好家伙,真拿他当傻子玩,秦遇可教过他,这账一分一笔都不能乱补,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差出来的单独记了,有些损耗也正常,可若是有人补账,那可不是好心,那是不怀好意。
这帮人是不是觉着他是个傻子,他可不信这十几年的老账房这点规矩不懂。
云起面上挂着笑,“可还是您好心,不愧是白氏的老人儿了,想必瞧那些年轻的就跟瞧自个儿孩子一样,日后啊得叫他们孝顺你。”
嘴上说着,云起拿着账本细细翻,心里飞快计算,“诶,劳烦您老再跟我说说,我记得这笔账上个月您就记过了,怎么,这个月还是一样的损耗。”
账房本来老神在在,正打算着这笔银子给他孙子添点什么东西好,周周过来走过场,这小哥儿什么都瞧不出来又偏要逞能。
可见纵着这小哥儿的秦遇定然也不是什么明白人,哪里就有传的那么邪乎。
账房心里想什么云起不知道,光看他面上也能看出来,定然不是什么好想法,“不过是些损耗,下面怎么报的我就怎么写的,至于这一样不一样,巧合罢了。”
账房理直气壮,云起气笑了。
这笔损耗周周都有,每笔数额不大却挡不住这损耗次数多,账房不懂,云起每日跟着秦遇学习,他明白。
一个酒缸上的物件,有没有都不妨碍,怎么就非得周周损耗天天碎,就因为它有个奇奇怪怪得名儿?倒也不怪账房,云起第一次瞧见这名,也以为是什么酿酒的关键器具。
云起瞧着不对又一时看不出账本,索性从根源解决问题,他交代下去,直接将那物件砍了一半。
账房却是习惯了,做账时看也没看,照旧将银子算在那物件身上,终于被云起抓到把柄,他循着银子数揪,这几日的笔记没白做,终于叫他看出岔子来,他将账本往地上一扔,竖着眉毛指责:“白氏酒坊待你们不薄,我夫君接了手,更上一层楼,白掌柜信任你,叫你管账,我也信任你,你就这么糊弄人,这假账如今我都能看出来,可见你连做假账都不用心了,更何况是真账。”
“我给你个面子,你是老人了,将账补上自行离去,我们权当你养老去,不然,你就得等着见官吧。”
云起雄赳赳气昂昂,很是耍一番威风,待到晚上秦遇回来,他仰着头去讨奖赏,秦遇揉揉他的脑袋,说他有进步,并不评价他做的对不对,不过为了奖励云起,秦遇亲自下厨做了好些吃的。
自从来到县里求学,云起已经许久没吃过秦遇做的饭了,这一顿吃完,云起念念不忘。
后来白氏酒坊换了账房,云起可惜的盯着账本,这账房太老实,没把柄,换不了吃的。
送走账房,炭球和损东西在院子里打闹,这两日他们盯上了新朋友,这个新朋友高高壮壮,四条腿细细长长,炭球总想去磨牙,损东西啧打量着那家伙的头,毛发浓密,想来适合做窝。
马儿刚吃饱,来照料他的汉子已经走了,它看着地上两只矮矮的黑球,并不太想搭理它们,闹起来马鬃会乱,乱了没人给它收拾,可它越是这样,两个小家伙就越不甘心,三只小动物闹腾起来声音大,惹得云起过来训斥,“都小点声,不然我就让你们饿肚子,你没有小鱼干,你也没有坚果,你更没有豆子。”
三者霎时安静。
秦遇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时视线里仍黑着,这一觉似乎将之前的疲惫尽数补回来,神清气爽。
打开门,门外天空湛蓝,洁白的云层压得低,快要坠在屋檐上,太阳在云层之上悬挂,今日是艳阳天,快入秋了,风刮的凉爽。
院子里云起正在打包裹,两个淘气的在他左右捣乱,方才叠好的衣物转眼就被拆开。
“快走开些,我可要打你们了。”云起话音柔柔没半点威慑力。
他们这几日就该准备起来,往府城去了。
啊,下午6点和9点继续更新,菜咕还想蹭个玄学。
求预收,专栏点一点看一看,没准就有你想看的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平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