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已然带了热气,衬得人也心烦起来,红叶死死盯着楼下的人,手里渗出了汗迹。
“清瑶,你来,给京里边传个信儿,就说云家的逃奴被人卖到西边儿去了,大漠黄沙的,能不能活且看命吧。”
“主子,您可是收着信儿了?”
“我有没有信儿不重要,那头信不信才重要,我以为你当明白的。”
红叶漫不经心的瞥了清瑶一眼,清瑶一愣,随即低下头笑道:
“奴知晓了,定办的明明白白的。”
“你去将清绝请来,自去办事去吧。”
清瑶低头应诺,躬身退出门。
门再次打开,带着面具的白衣小侍傲然而立。
“你是那边信得过的人,这活还是交给你方便,去查,查这一个月来,方圆百里谁家纳了新侍,哪个贵老爷家得了新奴,我可看见那人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家胆敢包庇逃犯。”
清绝抖了抖衣袖,扯了嘴角冷笑道:“难为你还能想起我这么个奴才,主子要办的事,我自当明明白白的办好,你且放心就是。”
说罢,转向门口,径直离开。
看着门口清绝方才所站的地方,半晌,红叶幽幽的笑了一句:“倒是可惜了。”
盯着楼下的人等了一会,他才又喊了一个小侍进屋,命他速去查了楼下小哥儿的身份来历。
转头懒懒的靠在窗边,红叶想了想,薄唇微启:
“青衣,我命你查的秦遇的身家来历,你可查明了?”
“已查明了,这便给主子送来。”
红叶接过那薄薄三张纸,还没等细翻,就听到:
“主子,那秦遇到楼下了,可让他上来?”
“来的真是时候,请他上来,备壶好茶。”
撩了衣袖正襟危坐,收了酒壶又嚼了朵干桂花,红叶微微嗅了嗅,方觉着满意。
吱嘎一声,门缓缓打开,秦遇迈了进来,头上带着点细汗,急急忙忙一拱手:“走得急了些,小子失礼,还望公子莫怪。”
“何怪之有,我也无事,公子抬头过来坐便是,像你这样的有才之士,我若薄待了你,我家主子可是要罚我的。”
红叶一声娇笑,仍是坐的板正,秦遇略一停顿,抬脚坐了。
“公子且尝,这可是奴特意为公子备的湖山茶,煎了今年的春雨,余味悠长,奴可好不容易才从京中贵人的手里扣了一点出来,这人啊,还得是做人上人,吃的喝的都不一样。”
“小子俗人一个,品不出个什么,倒是白瞎了这好茶。”
真真是个能装的,红叶心中暗翻了个白眼,又笑了,身子微倾,露出一抹细弱的锁骨:
“公子自谦了,那方案可备好了?奴可不信天人之计庸人可得,这天人计,自当天人得天人使。”
秦遇双手奉上,一板一眼的回:“公子谬赞,不过一点奇思妙想,称不上天人计。”
“公子是个朴实有才的,我这有登天路,全看公子想不想蹬,金银珠宝家财万贯,良田美侍娇奴玉婢,能不能做人上人,就看公子你一念之想。”
“小子不过想一屋一院,一粥一饭,公子说的,太美好了,小子反而不敢想。”
红叶今日心思乱的很,奉承了两句不见秦遇接招,也没了心情再说,细细的看了秦遇拿来的纸,抬手端了茶道:
“红叶这给公子留着位置,我知公子多疑惑,来问便是。”
便有两小侍端了银票上来,将人请出赌坊。
秦遇一头雾水,只觉这人今日行事无章法怪得很,思来想去不得解,左右钱已到手,便不再多想。
云起独身坐着,有些后悔没去茶楼,方才光想着这里离赌坊近,一抬眼就能看见秦遇回没回来,却没考虑这杂乱的人群食客,这里不是京城,市井喧闹的过了头了。
“你看那小哥儿长得,货色不错,一个人坐左张右望在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人家没准是在等姘头的,你撒泡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那样好看的人,能看上你?”
“怎么我就不行,保准服侍的他舒舒服服的,再也离不开我。”
一个挑夫喝的醉醺醺的,被同伴激了两句,就要去挑云起的脸,云起慌慌张张的向后仰,想要躲开那只大手,仓促间失了平衡,云起僵着身子闭了眼等着与坚硬的地面相撞,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云起睁开雾蒙蒙的双眼,秦遇心疼的揉了揉小孩的头,把他安稳的放到椅子上,然后仔细的看了挑夫两眼,语气阴沉沉的命挑夫道歉。
“是他自己在这儿不安分,我怎么了我!”
那挑夫觉着自己失了面子,急急忙忙的辩解,然而秦遇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了下去,挑夫张了张嘴,有些胆寒,终是不甘不愿的道了歉。
“我道歉就是,莫要那样盯着老子,老子又没真的……”上了他。最后三个字没敢说完,顶着秦遇欲要吃人的目光,挑夫低头讷讷着挤开人群跑远了。
“没事吧,来,我领你去买好吃的。”
“他欺负我,你就这么放过他?我要生气的!”
云起低着头看起来有些难过,再抬头时眼里又带了狡黠。
“不过也是,你我皆是弱不禁风,还是少生事为妙,你抱抱我,我就原谅你。”
弱不禁风,这是一个评价男子的褒义词吗?显然不是,秦遇捏了捏云起的手没多做计较,只是说着:“我们先离开再说。”语气有些不妙。
秦遇半搂着少年远离人群,“我怎么敢委屈了小祖宗,这就带你报仇去。”
二人来到赌坊,赌坊门口坐了好些闲人懒汉。秦遇循着记忆找到三人,将三人带到隐秘处,给了为首之人一块碎银,又凑到他耳边耳语几句。
那几人拿着银子快步跑走了,秦遇领着云起继续采买,这家的糖人做的活灵活现,云起从没见过这样的吃食,秦遇递了铜板,买了两个小人,一高一矮像极了二人。
将小糖人塞给云起,云起举着糖人去咬秦遇手中的大的。
“那个大些,糖也多,我要吃那个。”
秦遇十分顺从的做了交换,云起咬着大糖人,心里不停地琢磨,什么时候才能把真正的大糖人搞到手,宅斗十八计想了个遍也没想出些头脑,转而又被秦遇手里其他的吃食勾去了。
云起像是真的变成了小孩子,杂七杂八买了不少。
“原先在家,姆父不许我出去,这些我更是不要想,要丢脸面**份的。”云起也觉着买的多了些,有些尴尬的看着秦遇,眼睛里带了点期许。
“荣华富贵我暂时不能给你,可这些小玩意我若是还亏了你,可就是我的大过了。”
“您对您夫郎可真好。”有小贩笑着打趣,云起咬着唇没有反驳,秦遇牵着小孩的手,笑着冲小贩点了点头。
东西陆陆续续买齐了,日头也往西去了,云起被七零八碎的小东西哄得差不多了,可心里总惦记着那挑夫的事。
抬头去问秦遇,秦遇笑而不语,快走到县里的时候,有路人的嘲笑声传来:
“今儿下午有个人,被扒的赤条条的绑在了桥边儿的柱子上,可笑死个人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也不知是干了什么破事遭了报应。”
“我可细细去看了,那人长得并不好看,扭来扭去活像个泥鳅,最后是被衙役带走的。”
众人嘴里啧啧,只觉得听了一桩稀罕事。
秦遇笑着装作没听见,眼睛却向云起睨去,那小孩睁大了眼,脸也红了。
“你怎么这般呀。”
“给你报仇呀。”秦遇学了小孩带着点撒娇的语气。
原来真的会有人害羞到从脖子到耳尖红的通透,捻了捻手指,秦遇情不自禁的幻想那红耳朵的触感,软软的,带着微微凉意,像是刚下树的红樱桃。
“你走不走,作何傻站着。”
前面传来云起的叫嚷,秦遇笑了一声,大步往前走了。
搭上牛车时,太阳已经落了,稀疏的星子渐渐显现光芒,云起靠在秦遇肩膀上昏昏欲睡,秦遇拿了一捆长条的蒿草一下一下的来回扫着,为云起驱赶蚊虫。
“阿兄,怎么还没到家。”
“快了,你睡就是,总丢不了的。”
耳边是蝉鸣流水,树叶沙沙,老黄牛偶尔哞的一声叫,赶车老汉也不再做声,靠着一个值得依靠的臂膀,云起好快的睡熟了。
低声道了谢,老汉帮着秦遇把东西搬下车,秦遇抱起云起,轻轻地放到床上,折腾了一天,小孩也着实是累了,喃喃呓语两句,云起卷了被子翻身继续睡着,秦遇头疼的给他脱去外衣。
“真是个小脏鬼。”却并没忍心把他喊起来。
县里上。
红叶打着蒲扇在院子里乘凉,青衣恭敬地站在一旁汇报着些什么。
听罢,红叶挑起唇角,“还算那小子聪明,没委屈了我的好弟弟。清绝可给京中传了消息?”
“回主子,他传了,已经被我们拦下来替换好了。”
“干得不错,那么,有些该消失的,就让他消失吧。”
“可主子,京里边会不会怪罪您。”
“呵,那老东西尝过了我的滋味,又怎舍得为了旁人怪我。罢了,你下去吧,我乏了。”
红叶突然变得恹恹的,青衣自觉失言,满眼歉意的躬身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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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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