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惊悚到令人作呕的话语像毒蛇吐出的信子，一下一下把腥臭粘稠的唾液舔满莫海的一身，恶臭难当，阴冷蚀骨。
莫海不自觉的皱起眉，咽下所有感官的不适，“亲爱的，帮我个忙。”
“什么？”萨琳娜微微抬起小脸，角度非常小，看不见表情。
“找到我的身体。”
闻言，萨琳娜迟疑的抬起头，那双眼不知何时又蒙上了一层雾气，“你又要离我而去了吗？”
莫海一噎，执起她苍白的手放在心口，“这具身体，这个心脏，都不属于我，人类脆弱的躯壳会消亡、腐烂。我付出所有才巩固的结界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衰老，分崩离析——一旦有人发现我的踪迹——你知道的，那乌鸦。”
莫海顿了顿，使语气更加柔软：“虽然我没有那么自恋，但是三族的平衡依旧仰赖着我的灵魂和身体。”
“还能回来吗？”回到你的身体之后。
莫海努力摆出一副已有万全之策的神情，将萨琳娜整个拉到自己怀里，轻抚着她的背，感受着她的呼吸，咏叹般：“用自然母亲赠予我们的力量\栽培庄稼、医治苦痛、还你自由\救世主——一定会回来的。”
夜半，莫海翻阅着这些年萨琳娜收集的各种巫书，上至禁咒，下至偏方，无所不包，一整间排满的书房还不及她家中藏书的百分之一。
“都是些日常咒语，”她说，“等这边事情落下帷幕，再去家里看。”
一个人类，不仅成为了吸血鬼，还成为了优秀的巫师。莫海不禁慨叹萨琳娜的决心毅力，可相伴而生的还有痛苦不堪的经历。一想到这，莫海便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如果不是自己能力不够，怎么会让金枝玉叶的王储受如此委屈？
一头扎进了书海。
这些书里，有一本白底金纹的记事本，是平日里萨琳娜带在身边的，上面记载的都是她参考古今书籍自行创造的咒语，映入眼帘第一条就是人类如何习得巫术。
删删减减共十多面的草稿，在最后一面留下了方法。
还有一本蓝色封皮的牛皮本，普通的纸张早已泛黄翘角，可是悉心的主人非常注重保养，只见旧，不见破。上面用华丽的烫金花体字写着法语的《Voyage à quatre mers》，翻译过来就是《四海纪行》。
莫海一见，便笑了。
这是她当年辗转四方留下的游记，也可以算是日记，可更像是一部罗曼蒂克式的恋人日常。有些版本译作《Princesse Fugue》(法语《公主出走记》)，《Lado del amante》(西班牙语《爱人身侧》)。
五百年前畅销全欧洲的书册，翻开第一面，是莫海一手漂亮连贯的法语字：? mon amour éternel。——Mo.献给我永恒的爱人。——莫。
鼻尖酸涩，如鲠在喉，莫海捂着眼，张了张嘴，灯光下滑落一滴苦涩的泪水，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凌晨一点零三分的下面是备注“亲爱的”发来的三条消息。
“你还要她等几百年？！”
“负心汉。”
“承认吧，你根本就没有方法和她长相厮守！”
我有办法，我会有万全之策……谁都可以有逃避的借口，救世主不可以有，也绝不能有！
颤抖着，莫海打出一行字：一切都有我来承担，安心休息吧，凯瑟琳，我在这了。
缓缓点击发送键，沉默的长夜，唯余寂静。
第二天，莫海顶着两个黑眼圈和萨琳娜一起来到学校，一进门就是百年难得在教室里见一面的黄毛——龙秀君。
诡计得逞的狂笑，在莫海踏入教室的那一刻炸裂。
龙哥乐不可支的拍着贝柔柔的肩：“土妞儿，派出所一日游快乐吗？”
贝柔柔忙后撤一步，双手举在头顶，不停的摇着头，强烈表示自己不和这个叼毛同个阵营。
莫海抬眼神秘的看了眼意气风发的龙哥，疲惫的双眼半眯着，灰色的眸子显得有些空洞，怔怔的越过他望向教室角落：“那就有劳您了。”说罢还煞有其事的鞠了个躬。
这一手诡异操作倒是让龙哥有些傻眼，还强装镇定：“你是被关傻了吧？”
莫海歪头，诡秘一笑：“你背后有人哦。”
啪的一声，龙哥弹射起步，跳到桌子上反复往后看，心里发毛，声音也没有那么利索了，“胡说八道！你这土妞就是成心骗我！”
“拭目以待。”莫海挑眉，无关痛痒的坐到位置上，任由龙哥因为不知道而抓耳挠腮。
课上，萨琳娜说怀特夫人即将要出差回来了，还带了个新老师，至于怀特先生，还要等一会。
“今天理论课即将结束，新老师将会带领你们实践。”萨琳娜用一贯淡淡的语气，仿佛这短暂相识的分别惊不起一点涟漪。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看惯了，看倦了，看厌了。五百年的分分合合多如繁星，逐一伤感太过伤身，这就是凯瑟琳的功劳了，没有凯瑟琳的残忍果决，优柔寡断的萨琳娜并不能还如此完好的站在此处的三尺讲台之上。
倒是龙哥，一副衰样，嗷了一嗓子趴在课桌上懊恼这些天为啥不来上课，错过了那么多面。
贝柔柔则镇定多了，抬起脸询问：“卡佩老师，还可以和你联系吗？”
萨琳娜点点头：“当然，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尽管提问。”
今天的课堂洋溢着让人悲伤的气息，莫海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只顾着在头脑里寻找昨夜看过的有用信息。
课后，莫海将「蝠鸟」的邀请函郑重的放在“奄奄一息”的龙哥面前，稚嫩的身体用老成的语气说道：“给你留个纪念，希望日后能在「蝠鸟」里看到你的身影。”
龙哥嘴一撇，没好气道：“干什么，老师走了关你什么事。”
龙哥说罢随即好像领悟了什么，一改颓废，目光炯炯，一副彻悟的样子：“不会吧！你难道和老师一起走？！”
她们私交甚密，自从上次派出所回来，早就住到了卡佩老师的公寓，龙哥应该想到的，自己在卡佩老师的心里比不上这个“土妞”。如此，龙哥更加泄了气，双眼无神的望向窗外：“希望薇薇安回来能给我带点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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