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栖渺猛然扭头，一条尾巴从侧方的草丛中划过。
她脚步错乱连忙向前将解星河拉拽了回来：“那什么，你看到没有？”
“蛇尾。”
姜栖渺沉默不语，她明明看到的是狐尾，尾尖还点缀几簇黄毛。
解星河抬头看了看参天的枫树说：“此地不易久留。”
姜栖渺深深瞧了眼刚才的草丛，她在那只狐狸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是之前见过还是......
不管心中是如何千转百回，姜栖渺面色还是如常：“确实。”
周围再次陷入了平静，刚才的霎那仿佛是两人的错觉。
姜栖渺：“星河兄，你继续往前走，我去那边查探一番。若是无碍自会追上你，若是半炷香内没有回合，你便快速离去。
权当散了咱们协同出洞的情谊。”
“哎，你走错方向了！”姜栖渺扶住解星河的肩膀正色道，“你应该走这边。”
解星河偏头瞧了瞧被她拍过的地方，怔了下继续往前走：“没走错，你不是想去看那条蛇吗？走吧。”
“再说我与你到底是不同的，我向来真诚待人，不似你有事就星河兄无事就甩脸子，那个谁。”
姜栖渺无语凝噎，赶上前道：“打住，现在没时间与你辩驳这个。咱们两人总要活一个吧！”
“怎么与你同生死，你还不愿意？”解星河顿足，双眼沉沉的看着她，“还是说，你其实是想把我抛下。”
“......”姜栖渺率先迈步，赶上前道，“走吧！大意凛然同生共死的星河兄。”
解星河若有所思地看着姜栖渺的背影，片刻才走：“呵。”
两人循着似乎是特意给他们留下的痕迹，往前走着。
“跑哪去了？”姜栖渺在周围的草丛里来回□□着树枝，片刻后，扭头看向一旁扶树喘息的解星河，“你就应该留在原地，现在好了，我可背不动你。”
她起身迈步走向解星河，将其按坐到树下：“你就留这吧！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解星河紧捏着银牌沙哑问道：“多久？”
“这我哪知道？短了就一会吧，长了可就不好说了。”姜栖渺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道，朝后摆了摆手，“放心我在周围设了个小阵法，一般的小妖小兽进不来也伤不到你。如果我长时间没回来，你就赶紧跑。”
“走了，不送。”拜拜了，您嘞！
不久，解星河抬起低垂的头，深深地看向枫林深处哼笑了几声便又剧烈的咳起来。
“咳，咳，咳。”
他抹了抹唇边的黑血，双手缓缓垂下身体逐渐的虚化成了白雾随风散去。
“？”姜栖渺迟疑了顿足了半响，便嘟囔着继续循着踪迹向前赶去，“这么快就走了，早干嘛去了。”
......
姜栖渺站在原地不断的想要去抓寻昏暗识海中的那一丝共鸣，每当她即将要抓获的时候它便如雾气般骤然消散。
正当她沉溺在这种似真非真玄而未玄的感觉中，不知今是何时的时候，侧后方的跃空声瞬间激起了她的警惕，转身后退。
姜栖渺抿唇侧身提起树枝格挡，睁开眼发现一只尾尖发着黄光的狐狸正蹲在她原来的位置上歪头好奇地看着她。
“小狐狸。”好可爱。
一人一狐对视片刻，正在姜栖渺感觉识海中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小狐狸突然跃身朝她冲了过来。
姜栖渺躲避不及被撞了个满怀，身体轻颤挥手间把狐狸甩了出去，这一个两个的都疯了，怎得都想咬她喝她的血。
“你这小狐狸亏我......”
姜栖渺刚燃起来的怒焰一下子被眼前的狐狸虚影压灭了火：“这......”
她面上的震惊还未退却，识海的刺痛便拉着姜栖渺进入了另一个境地，身体似乎变得四分五裂，各种尖锐疯狂的声音融汇在一起将其裹在其中，不过须臾间姜栖渺便汗湿全身，隐隐的有血珠渗透出来。
破碎的记忆，失真的声音，扭曲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在脑海中闪现，膨胀，炸开。强烈情绪的冲击让姜栖渺痛不欲生想要尖叫发泄，意识却犹如困兽般被强拘在暴虐的识海中。
记忆如泡沫般在眼前浮现，深入，消散。那些痛苦的被遗忘的快乐的怀念的的情绪再次如上涨的潮水般反复的冲涮着她。
忽略强烈的情绪，姜栖渺只得从凌乱的记忆中暂且拼接处她目前的处境。
她本不属于这个界面，而是来自同界域内的乌墟界，一界域有无数界面，或新生，或湮灭，或生机，或衰败，有的几个界面聚集在一起交缠融合，有的独立在外缓缓随着时间长河运动。
姜栖渺就来自一个独立的界面乌墟界，长期无外界交流，在乌墟界的修真者便尝试各种方法与其他界面取得联系，建立沟通，在此基础上衍生出了拥有不同界面特点的秘境试炼。
它们或者来自其他界面具有很强的异界色彩，或者由乌墟界大能们通过阵法，符箓，灵器等炼制而来融合了大能们最初的意志。
姜栖渺来苍临界之前便是与同门参加小苍秘境的试炼。可以说是被诱拐至此，外来秘境的确有突然出现异界风暴的危险，但最终会因为乌墟界外围阵法的限制最终无法联通异界。
回忆起当时的场面，姜栖渺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起来，一股股血从她身上汇集起来，流向了闭目站立在一旁的小狐狸。
身体的疼痛远不及陷入识海意识风暴的麻木，姜栖渺机械的从记忆中抽丝剥茧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契约？”
她居然与那个秘境之灵签订过契约，来不及思索行为的动机，姜栖渺开始疯狂翻找起有关契约的内容。
冷眼看着碎片化记忆里的内容，姜栖渺心中一凛，一股难言的情绪似乎冲破了什么压制防护，朝她四肢百合涌动来。
似愤怒又似悲伤，似怀念又似遗忘，似哀其不争又似怒其不幸......
情绪的激荡让姜栖渺的四肢无意识的扭动了起来，不似之前的麻木忍受冷眼旁观，这次的冲击实实在在让姜栖渺感受到是从自己身上产生出现的。
她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任凭身体上的裂出的血水滴答在草地上将其染成一片红，嘴边扬起了落地归心的笑。
痛，切身的痛，源自自身的痛，这些都远不及不认识自己，不知来自哪里要去作什么的麻木来的痛，刺得深。
破败的身体难以承受如此大的冲击，还未完全起身，她便再次倒了下去，这次她没有挣扎。
微睁双眼望向碧蓝的天空，与尸骨地的何其不同，生机，活力，运动。
原本由血迹勾连的符文，随着姜栖渺呼吸的逐渐加强缓缓散去。
她三哥还在家里等着她一起去照元界探望兄长，他们师兄妹三人本意参加完试炼后就要去寻最后一种材料来恢复大师兄的本命剑，他们还和同宗的师兄妹们约好了要在比试一番看看谁才是当世第一，她还答应了叶老头说要打造一个全新的灵核，还答应了三叔公今年定要回家看看......她都还没做。
浓密的灰雾从姜栖渺身上的裂痕中逸散出来，将本就破败不堪的身体毁坏的更加细碎异常，裂纹密布，与姜栖渺身上的血雾分离后形成一团灰雾，重重的落在一旁。
只见脱离灰雾后的姜栖渺身体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破裂的皮肤上冒出缕缕枝条不断穿插收缩，姜栖渺额间淡绿色的法纹替代原来的暗红色，其增生的速度不亚于枝条。
九条尾巴从姜栖渺身后冒了出来，一只额间长有青色竖纹的白色狐狸从她发间冒了出来，对着不远处被虚影包裹在内的小狐狸凶狠呲牙。
“嗷！”
姜栖渺窝在树丛间，九尾不停地蹭着她的手掌，九条白色蓬蓬的的尾巴紧紧缠绕着她，遮挡住枝蔓缝合留下的疤痕。
半响，她抚过脸上还未完全消除的痕迹，侧眼望着前方的那团快要消散的灰雾和恢复过来正在嘤嘤作揖的黄尾巴狐狸。
看着面前想要嘤嘤却迫于九尾不敢发声的小狐狸，姜栖渺一搭没一搭的捏着它微微泛黄尖尖的耳朵。
姜栖渺抬手伸进挎包，摸索起来，包上的符文应声消散。
解开蓝纹白底的灵虚袋将仅剩的灰雾收入其中。
搞定完罪魁祸首，姜栖渺扯了扯嘴角朝小狐狸勾了勾手。
同时左拥右抱摩挲着两只长毛狐狸的姜栖渺心中感慨，软软的柔柔的闻起来晕晕的感觉，怪不得一眼就让她感觉如此熟悉，她真的是走到哪都能碰到个老乡。
姜栖渺没在原地停留太久，顺着小狐狸焦急的拉扯，脚步蹒跚地跟着它继续朝前走去。
看着它急促的想跳起来的样子，姜栖渺勾手缠住九尾竖起来的尾巴尖以示安抚，脚步却也不由得加快了些。
这次算是多亏了这只小狐狸与九尾产生了血脉共鸣，触动了絮衔意功法，破开了封印，算是有恩于她。
虽然现在她经脉均裂，丹田枯竭，金丹异物，但总归还是有些后手存在，且先跟上去瞧瞧，若是能帮自然是要帮上一些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现实的情况还是难免令她难免措不及防。
遍地的蛇妖尸体，有些尚有余温的还在不停蠕动，看的姜栖渺是头皮发麻干呕了几声，倒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姜栖渺抹了抹唇边的胆汁，望着越加急迫的小狐狸。
几乎瞬息间，她便做下了决定，从挎包里翻找出一瓶丹药，服下了几枚归复丹，加上之前的养精丹虽不能完全恢复但也堪堪护住了经脉。
让它能够承接住灵力的再次冲刷，虽裂痕太深几乎断绝，效果了胜于无但总归是能增加几分胜算。
姜息渺安抚住愈加急躁担忧的九尾，继续往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堆积的尸体越多，腥臭异常，姜栖渺扣住小狐狸不让它继续行动以面打草惊蛇。
她缓缓地放出了神识先包裹住自身，隔绝与外界的接连，再颤巍着朝深处探出。
还能用，情况不算太差。
汗珠滴滴答答落在石洞里，一声声落响就犹如擂鼓敲打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掠过洞口的几个身影，姜栖渺没多做停留，她继续朝她进洞一眼就看到的那人身旁游去。
巨蛇盘绕在中央，无明显伤口却异常虚弱，看着熟悉的幻术残留姜栖渺便明白她这位同族因是越级使用了功法攻击了这条蛇的神魂。
这招式她也用过，熟悉。
瞧着他一步步走向巨蛇，姜栖渺本刚舒展开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手中闪现符纸就要往洞内送去。
慢，太慢了，本靠着神识构成幻阵可以瞬间传送过去，可她现在伤势太重根本就无法操作。
姜栖渺眼睁着看到巨蛇的蛇尾炸开，鳞片四射，几条幼蛇从中窜了出来。
在感受到周围空间撕裂之时，她只能尽力的用神识包裹住他的主要部位。
不过几息，神识便破碎消散，姜栖渺面如白纸，缓缓地靠着岩石坐了下来，耳边响起九尾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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