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神了,不知不觉就到了西殿门口,撞上门扉的前一秒,陆观雪及时止损,没有额头开花。
上一次她直接推开门的时候,迎面飞来利刃,命悬一线,这一次在自己的地盘上,她倒要看看百里琢能不能安安分分的。
吱呀一声响后,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却无事发生。
往里走走,安静得落针可闻。
锦云宫内不会有危险吧?
她突然有些惴惴不安,百里琢这个万人嫌的体质,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她将要四处寻人时,在连廊另一侧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小风习习,廊桥遗梦。
“百里琢,你在做什么!”她拔高声音说,话语听起来像是质问。
一人在廊中无辜回头,一人在廊下急步前行,两两相望,少年眉梢一挑,少女眉头一皱。
百里琢并不答她的话,只闲适地等她一步步走近。
“你、竟、然、在、浇、花!”
一口气卡在陆观雪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倒不是见不得他悠闲自在的生活,而是震惊他适应得飞快,在质子伽蓝里还是草木皆兵的困兽,这才来锦云宫两天,连这里的一花一木都照顾上了。
如果她是真心养这条小蛇,此时应当欣慰,小蛇终于认了主,安心在家里生活了,可她是要攻略这条毒蛇,他这般纯良,才让人怀疑。
“殿下很惊讶吗,我只是看这西殿的花草似乎久不见人,有些要枯萎了,才特意来浇浇水,毕竟也是殿下宫里的生灵。”百里琢不觉有异,面色如常地说。
谁说的,前天他受伤占了她的床,自己就是在西殿休息的,明明是个窗明几净的好地方,她锦云宫里哪有不好的地方!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胆子,见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像个瓷娃娃,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便上手抚住他额头,喃喃道:“不对呀,没发烧。”
每个中国人在这一刻都是毫无反抗能力的,还会下意识反思自己难道真的发烧了吗?
陆观雪就抓住他这怔愣的片刻,另一只手快速上来捏住他的左脸,薄薄的,软软的,是常人的温度,是凡人的肉身。
忍不住对着他的脸一阵蹂躏,瓷娃娃变成了面人,她爱不释手,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旁人总想欺辱他,长这么好看就算了,还有一种让人想打碎的气质,想看美人落泪,想要公子折腰。
“公主殿下是要现在和我培养感情吗,如此急不可耐,有损皇家威严啊。”
百里琢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钳住她两只作乱的手,盈盈一握,不用使力气就牢牢箍在掌中。
驸马之位,虽然给他在皇宫中喘息的机会,却也让他不得不对她一再容忍,现在他看出来了,这永乐公主还是孩童心性,但有些难以招架。
“什么?
“质子说什么呢,我这不是看看你有没有发烧生病吗,这陛下可是要我们一起去乾清宫议事呢,我不能让你带病出征啊。”
既然百里琢做什么反常的事都能做的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那她也能面不改色地信口雌黄。
“既然如此,边走吧。”
他甩开她的手,兀自向外走去,冷硬的背影,不再分给她一个眼神,可是走起路来却同手同脚,被陆观雪眼尖地看出来了,显得很滑稽。
陆观雪掩面偷笑,未经人事的小蛇,就是比不上她常年和各类人打交道的心理素质,捏个脸,就不自在成这样,倒是很有趣。
锦云宫门口,凝仪在轿前恭敬等候,看公主走近了,伸出手来扶。
陆观雪轻轻担上她的半臂,借力上轿,香车中,她靠在锦绣软垫上,透过小窗向外看去。
就一盏轿辇,质子按理说是不随轿出行的,百里琢自觉走向后方,他早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了。
“百里琢,你怎么不上来?”
陆观雪疑惑的声音不似作假,她倒是真的不知道那么多虚礼,第一次和百里琢一同出行,她当然要多增加彼此接触的机会,让他走在后面怎么行,显得自己很不待见他了,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又要传些莫须有的谣言了。
百里琢闻声,抬头看,风卷丝帘后,半边玉面,视线遥遥递过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是一无所知的幼儿,人生起起伏伏至今日,也能理解有些高位之人,为积德,常常向低贱之人施舍,只是这种怜悯心,终究还是高高在上的,不是为了那些人能过得好,只是为了自己的心安。
而她,平日里维护他,替他说话,给他住处,这些都是施舍,但她要和他同乘,好似把自己的权力地位,邀他共享,这样反而太逾矩了,让他难得惶恐,如果这大乾真的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对他好,他也不是石头做的,真到了复仇那一刻,为此若是刀子慢了些许,他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百里琢定定站在正下方。陆观雪问完,就欲小憩片刻,可左等右等,轿内香风阵阵,她几近昏迷之时,还没上来人。
“百里琢,你干嘛呢,快上来,本公主等不及了!”
这句话要是前段时间说,旁人又道公主之任性,但如今质子入住锦云宫,加之谣言四起,竟有些旖旎的歧义。
“质子,您如今是钦定的驸马,公主请您一同乘轿,合理合规,请上轿吧,陛下还在等呢。”
凝仪也品出了此情此景下的不对,怕其他人再多口舌是非,赶忙大声补充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百里琢再疑虑,也还是上了轿,他腿长,直接迈进去,便看到对面少女正在眼皮打架。
她毫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
两人都坐好了,便起轿上路了。
陆观雪今日穿了一条大裙摆的襦裙,轿辇一晃一晃,那裙边就似有似无地扫过百里琢的鞋尖,明明没有碰到他,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痒意四起。
她初衷是想和百里琢在一个空间内,加深加深感情的,可她一靠上软垫,就被困意淹没,强打起精神,说了一句:“往后你我一同出行的日子还多呢,你不要扭扭捏捏了,这驸马你也不是当不起呀,上来就是啦,你要是先上来,就帮我打理打理靠枕……”
本来絮絮叨叨要说好多,可说着说着,她真的抵不过睡意,迷迷糊糊就停下了。
百里琢本来半低着头,仔仔细细听她讲话,他总觉得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直同她对视很不自在,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了,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
原本鲜活的面容,此刻恬静安睡,他不明白,刀山火海之中,她纯白无暇,纷纷扰扰间,她怎么能事事亲力亲为,却又始终置身度外。
好想将她拉下神坛。
不是说要他记住她吗,不是说她是不同的吗,不是次次向他伸出援手吗,不是…触碰他吗?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靠近她,想触摸她的睫毛,鼻尖。
轿子停下来了。
“公主,质子,已经到了,请下轿吧。”凝仪在外面说。
他猛地缩回手。
陆观雪睡得沉,没有听到这句话,还闭着眼。
叫她吗?
他复又伸出手,欲寻找一个落点,最终碰了碰她的肩。
陆观雪没醒。
梦里有山有海,有吃有喝,有她家里柔软的被子,有妈妈暖暖的手……
有一只手,掌心热热的,在她肩上摇晃。
陆观雪醒了。
百里琢靠得很近,呼吸轻轻铺洒在她脸上,两人面对面,他长臂一伸,捏住她的肩头,形成一个笼罩她的姿势。
她想家了,此时思念大于了一切情思,她搭上他的手,轻轻拂下去。
“我们走吧。”她简短地说。
百里琢对她的明媚司空见惯,对她的低落却措手不及。
是恼他非要叫醒她吗?可是皇帝指示,耽误不得,他不叫她,难道要直接抱她下去?可是众目睽睽,他自己不怕,但她要是落人口舌怎么办。
从前在周国,皇叔就是那样对嫂嫂的,皇叔说,妻子要宠着的,她起不来,你就抱起来。
但他们现在还未正式成亲。
算了,他想那么多做什么?她是公主,消遣的方式自然不少,用得着他担心吗。
他便转身先跳下轿,回头,陆观雪颤颤巍巍在轿边不敢直接下来。
百里琢退回两步,停在她身边,架起胳膊,道:“以此为阶,下来吧。”
她有些羞赧,不习惯他这样服侍自己,但又实在不敢跳下去,纠结一番还是缓缓伸出一只脚,努力收力,尽量轻轻地踩了他一下,然后马上顺势下轿。
“多谢啦,我们一起进去吧。”她不好意思地说。
乾清宫的门轰然打开,她不自觉捏了捏衣角,深呼一口气,走了进去。
高堂之上,皇位璀璨,皇帝坐在那里,面色威严。
“永乐,你既然来了,给二位赐座吧。”
陆观雪向百里琢点点头,让他坐得离自己近了一些。
皇后今日没有坐在皇帝身边,而是在稍下首的位置,看起来凝重许多,六皇子也不在。
来之前,她其实还幻想着出现《甄嬛传》里滴血认亲的场面呢,不过看这场面,估计是调查的差不多了,确定了六皇子的身份。
只要别说着说着又拿他们两个开刀就好啦。
“皇后,永乐,你们也应该知道朕今日叫你们来是所为何事,不论你们是否真的做出有损皇家颜面之事,出了这样的谣言,也该好好反省一番。”皇帝沉声道。
“是,陛下,此事臣妾也有错,只是真相已查明,是有人陷害臣妾啊!”皇后凄凄切切地说,一副可怜之态。
不过一日,皇后就成功脱身了吗?那可是切切实实有落款的,外男珍藏的她的小像。
石锅拌饭咋这么好吃啊嘿嘿嘿[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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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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