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为川,海晏河清。
显然陆回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这个管家……倒真的管得很宽。
“是海晏河清的‘晏’。”既然对方已经知晓,谢晏川在他面前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况且劳燕分飞四个字,听起来就晦气。
对方笑意哂然:“原来是这个‘晏’,看来之前是我误会了,不知道当家的可否知道郎君真正的名字?”
对方咄咄逼人,看似是在试探,实则更像是一种威胁。不过谢晏川也并不畏惧,视线与对方交锋:“日后我自会同她说明,毕竟我也并非见不得光的人……”
那封和离书上没有他的名字,他非但不是见不得光的人,甚至他还是她光明正大的夫君。
房中静默片刻,陆回一声冷笑打破了平静:“陆某拭目以待。”
陆回拂袖离去,谢晏川提着的一口气才敢松懈下来。
他思索着对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的?
他自从来到清州,一直单独出现在薛绾妤身边,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和离书、路引以及圣昭一直妥善保管着,从未遗失过,他实在想不出在这种情况下身份是如何泄露的?
他在清州唯一一次表明身份,便是去见七皇子殿下那一次。
莫非是那时候泄露了身份?
可是那时陆回并不在家中,他去东郊的田庄查账……
东郊?
谢晏川倏忽想到:七皇子的藏身之处,也在东郊。
他们二人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陆回神秘莫测,当初轻松逼走冯员外一家,且事情办的干净利落,说明他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
难道……陆回是七皇子的人?
想起那日在密室中见到七皇子,对方一直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见他,可身形与眼神却让他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而且那日七皇子的声音有些刻意的低沉,应是故意压低了声线,变换了声音。
遮盖面容尚能理解,为何还要改变声音呢?
谢晏川心中一紧,有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
*
翌日薛绾妤将小月儿送去学堂后,便去瞧那位燕郎君了。
喜容刚好要送洗漱的水,两人敲了好久的门,里面却没有传来燕郎君的回应。
“难道燕郎君还在睡?”喜容小声道。
薛绾妤觉得不对劲,叫来护院挑开内里的门闩,这才得以进去。
床上的郎君双眸紧闭,呼吸粗重,脸色红得不太正常。
薛绾妤走上前去,唤了他几声俱不见他睁眼眼眸,便伸手去探他额上的温度。
手心下不出意外的一片滚烫,又见他脸上与脖子上出了不少红疹,薛绾妤揭开被子,扯开他的衣襟,发现身上亦然。
分明昨日还未曾瞧见几颗红疹,没想到一夜之间竟长了这么多。
这病症比起小月儿,委实来得更急。
眼下他已高热昏迷,薛绾妤忙叫喜容去请郎中来瞧,而后拿来毛巾浸湿了给他擦拭。
因着有照顾小月儿的经验,所以他知道额头,颈侧,胸前,背后,皆是可以有效降温的地方,且动作要轻,不能碰破了红疹。
胸前擦拭过后,她试图推他翻身,要给他擦一擦后背。可他身子太重,她推不动,正欲放弃之际,却见他眼眸半睁,竟是醒了。
“薛娘子,何故推我?”
“你高烧许久,我想帮你擦一擦后背,会舒服些……”眼看高烧许久的他,双唇干涸得起皮,嗓子亦是沙哑的不成样子,薛绾妤便暂时搁下毛巾,倒了杯水过来,“先喝点水。”
“好。”他撑起虚浮无力身体,在薛绾妤的帮助下坐起身来,就着她的手慢慢饮下一杯温热的水。
“可要再喝一杯?”薛绾妤正欲起身再去倒一杯,不妨身前的男人忽然倾压过来,靠在她的肩膀上。
“薛娘子方才不是要帮我擦拭后背?”
“额……是。”方才原想着让他翻身侧躺着,眼下他这般坐着,委实有些不好擦拭。
“那就有劳薛娘子了……”他枕在她的肩上,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
薛绾妤被这热气灼的身子一缩,想将他推开,可对方却主动宽了衣带,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来。
原本要推开他的手,一时不知该落在何处。最后只得放弃,摸了毛巾过来,自他手臂下穿过,别开目光,摸索着去擦拭他的背。
她并不知,肩上的男人虽然烧得厉害,但半睁的眼眸却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莹润泛红的耳垂。
兵不厌诈,苦肉计亦可使用第二次,谢晏川是故意让自己病得这么厉害的。
小月儿先前曾与他说过,只要生了病,想要什么都会得到满足。
而陆回的话让他警惕,自己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被揭穿,他要在陆回揭发他之前,借由这场病,向她索要一个允诺。
于是昨晚睡前的那一碗药被他喂给了窗外的北鸣,他则任由自己高烧了一整夜,等来了她的亲自照料。
温热的毛巾在他的背上轻轻擦拭着,他佯装病得糊涂,呓语道:“薛娘子日后可还会赶我走?”
薛绾妤手上的动作一顿:这些时日他不顾自己的安危照顾小月儿,又因为小月儿生了这场病,他的心意,她又怎会看不出?
好一会儿,她轻声道:“你若不想走,便不走了……”
左右两人早就说不清楚了,他若愿意留在清州,她便权当多哄女儿一段时间。但他若想带她回京城,她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到时候他又能坚持到几时呢?
“绾娘,”他改了称呼,亲昵地唤她,“日后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要赶我走,可以么?”
日后会发生何事,谁又能预料到呢?不过看在他生病的份上,薛绾妤姑且答应下来:“好。”
她可以不赶他走,但也不会跟他走。
擦拭过后背后,薛绾妤将毛巾扔回盆中,正帮他整理衣服,门外传来陆回的声音:“当家的,是我。”
薛绾妤忙加快了整理衣服的动作,扶他躺下,而后才对门外的陆回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手却忽然握住,那只大手的温度一如他身上的体温,炽热滚烫。
“燕郎君,”她挣了挣,“别这样。”
虽然方才她回应了他的心意,可是当着旁人的面这般亲昵,还是叫她有些羞赧。
然而对方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握住了,拉进被子里,轻轻婆娑了两下。
此时陆回已经推门进来了。
薛绾妤只好转过身去,挡住被他握住的手。
陆回甫一进来,便察觉薛绾妤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垂眸微一扫,很难不留意到了她藏于背后的手,以及床上那个男人,唇角扬起的一抹带有挑衅意味的笑。
他按下情绪,声音平静:“当家的,我有事要报,可否移步外面说话?”
薛绾妤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来,然而对方握得紧,她亦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终是没能挣脱出来,只能道:“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罢。”
陆回将她细微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也能猜到她不能离开这个房间的原因。
昨日分明已经警告过这位“燕郎君”,让他尽快坦明身份,可今日看来,他不仅没有说出实情,反而明目张胆地将错就错下去。
既如此,陆回也不介意帮他挑明。
“当家的,前几日……”他正开口要说,忽见床上躺着的那人,慢悠悠地举起一只手,比出了一个手势。
那个手势,代表“七”。
陆回心头陡然一跳。
饶是平日里冷静如他,这会儿也因为这一个手势而变了脸色。
“陆管家?”薛绾妤见他忽然语噎,脸色微惊,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身后,于是便也回头看了一眼。
可身后只有燕郎君安静地躺着,他双目未睁,显然在装睡,因为被子下面那只手握得愈发的紧。
“怎么了,陆管家?”薛绾妤问陆回。
“没什么,当家的,”陆回遏下心中的惊诧,恢复平静,只是方才要说的话此时已不宜,于是便随口说起另一桩事情来,“前几日我已经找到了几个适合做管家的人,其中有两人比较出色,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当家的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将人带来给你过目……”
是这事啊。
这些时日小月儿和燕郎君先后病倒,她都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那就明日吧,”毕竟是以后要跟在自己身边的管家,还是要提前过过目的,“明日你将人带来我瞧瞧。”
“好。”陆回往她身后又睇了一眼,眸光里的锐利被浓长的眉睫轻轻一掩,稍纵即逝,“当家的没有旁的事情交代,我便先去忙了。”
薛绾妤虽然有些奇怪他一大早上过来只为说新管家一事,但此时她的手已经被某人攥得汗津津的,自是希望快些挣脱出来,于是便让陆回先下去了。
陆回一走,不待她回头苛责,被子下面的那只大手便主动松开了,床上的男人此时也睁开了眼眸,病气萦绕的瞳仁中透出淡淡的笑意来。
薛绾妤抽回自己的手,好气又好笑道:“力气这么大,想来应是并无大碍了。”
他虽虚弱,却振振有词:“你既已许诺于我,为何不敢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薛绾妤脸上一热:“倒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对方追问:“那要何时?”
“嗯……”薛绾妤用帕子擦拭着手心的汗,含糊道,“你先好好养病,等你病好再说。”
陆回:当家的,其实他是……
男主:(手动闭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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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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