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寔胤就那么安然地坐着,身子放松地后倚,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无聊地轻轻叩着桌板,眼睛直视着许晋安在鞭子的抽打下扭转呼嚎,表情冷淡。
眼前这些血腥恐怖的事情,周围人寒蝉若噤,他视若无睹,这一切正在发生的似乎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察觉到她在看自己,薛寔胤将目光转向她,打量了那惨白的面容,还有额头上受伤的地方,停留了两秒,随即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
鞭刑还在继续。
许晋安已经开始翻白眼,似乎逐渐失去了意识,声音呼喊也渐渐停了,四肢抽搐疲软得也不再翻动。
姜玉淑闻着那血腥弥散的气味,腹中一阵翻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几乎有些要瘫倒下去的感觉。
她再也无法忍受继续坐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她生怕自己就晕厥过去。两只手终于握紧了扶手,姜玉淑蹭地一下子站起,吓得一旁的姜元成脸色变幻,压低了声音着急的喊:“你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还要为他求情不成?”
姜玉淑摇摇头,并不是像他以为的那般想要为许晋安求情,只是有气无力说,“我去透透气。”
可她刚一迈步,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十分温柔的问道:“玉淑,我送你的这件礼物可喜欢?”
姜玉淑闭了闭眼,忍耐般地回头,眼中泪光闪闪,紧紧的对视着薛寔胤,“许晋安不是人,你也不是。你们都不是人!”说完,抬脚要走。
“侯爷,”小厮停止了抽打,对着薛寔胤禀告,“这个人还余着半口气,不过四肢筋脉已废,五脏六腑也震裂,还要继续吗?”
“不了,”薛寔胤示意小厮将人抬下去,“喂他一剂哑药,扔出去吧。”
姜玉淑闻言背影一僵,额头不断沁出冷汗,眼前忽然发黑,支撑不住地晕倒在地。
“玉淑!”姜元成本想要上前查看,被薛寔胤意味深长的一瞥给止住。
“这毕竟是南平侯府的内事,元成兄还是不要再管了。”薛寔胤送客之意明显。顺着姜元成的目光,他看了眼已经倒在地上的姜玉淑,微微皱了皱眉,淡淡地道:“行了,至于她,我自会处理,梁国公府也不会知晓此事。”
姜元成抬眼看了薛寔胤,心中十分意外。本以为薛寔胤今晚这般狠厉的做法,是想和梁国公府还有姜玉淑来个了断,可这会儿又明确不会惊动梁国公府,这意思便是保住了姜玉淑侯府夫人的位置了。
“好,那我就告辞了。”姜元成想不通薛寔胤这样做的原因,也无法预料他今后的做法。只是,姜玉淑的侯府夫人保住了,那么南平侯府和梁国公府的声名也就不会受损。
姜元成走后,正堂里只剩下了薛寔胤和姜玉淑。
薛寔胤看了眼还倒在地上的姜玉淑,凝了片刻,唤下人打一盏凉水来。
等人将杯子放在他手边退下后,薛寔胤端起那一杯凉水,走到姜玉淑身边,将杯中的水尽数朝着她的脸上泼下。
冷水刺激着姜玉淑的神经,她眼眸转动苏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看见薛寔胤就近距离站在一边,正居高临下低头冷冷地看着自己。
姜玉淑微微缓了口气,闪动着眼睛,双手支地,撑着从地板上慢慢坐了起来。
“如何,看到你情郎的下场吓得晕过去了?你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薛寔胤目光深幽定定看着她,淡淡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对你。”
说完,薛寔胤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把手里泼完了水的杯子放回桌上。
姜玉淑一言不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并不同情许晋安。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冰冷的水珠从脸上划过,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然后滴落的水濡湿了衣服的前襟。
其实姜玉淑的心底很想彻底与自己这个并无半点交集的丈夫摆脱关系,他对待妻子的态度让她三年来如置深渊。
即使自己做出过犹如门风的事,对不起他这个丈夫在先。但薛寔胤刚才借用折磨许晋安而达到折磨她的目的,这种方式实在过于残忍。
这段婚姻从始至今,都是她一人的独角戏。但有这样一个冷若冰霜、常年在外只当她如同摆设一般的丈夫,薛寔胤带给她的打击和破灭是她难以承受的。
可是,现在的姜玉淑已经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和他争执。从额头受伤开始,她一直感觉到眼前发晕,所以刚刚那血腥刺激的场面让她终于支撑不住。
姜玉淑抬起手,默默地擦了擦脸上的水。
薛寔胤转过头来,“抱歉,这样应该挺难受吧。我知道女人都喜欢体贴一些的丈夫,需要我帮忙吗?”他的脸上忽然露出微笑,再次朝着她走了过来。然后俯身,朝她伸出一只手,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
姜玉淑强忍住心中翻涌的厌恶,还有一丝丝忌惮,躲开了他的手,抬起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不用虚情假意来这一套了。你究竟想怎样对付我?”姜玉淑现在只关心这个问题。
薛寔胤眯了眯眼睛,慢慢站直身体,俯身着姜玉淑,脸上浮现出一丝莫测的微笑。
看来,她与记忆中那个没了祖母时躲在国公府后花园中低声啜泣的小女孩已经大不一样了。
正堂外由远及近地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刚才那个小厮上前,似是有话要禀告,可人站着定又有些不好开口。
“什么事,说吧。”
小厮虽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坦白地当着两人的面说了出来,“刚刚那人醒了过来,属下……听他求饶说,与夫人并无……,并无越矩之事。”
“下去吧。”薛寔胤闻言面不改色,似乎并不在意。
姜玉淑也听到了小厮的话,没说话,只看着薛寔胤到底要如何。
“我知晓你与他的事,从你们认识之初便得了消息。”薛寔胤看着眼前的人狼狈的样子,她的目光像似等着他的宣判。
“我远在西南,大小事都交由管家处置,唯有这事他无权定夺。”他笑了笑,“我料想你好歹是梁老太君身边教养长大的,也许缺了父母管束,有些地方自制不住,可没想到,我娶来的夫人竟是有如此勇气的。”
“你与他之间如何,于我来说并无所谓。只是这中间牵涉太多利益,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你的娘家梁国公府,就成了他人的靶子。我原本不必如此废力处理你们,只是眼前还容不得脱离计划。既然你也看清了那人,那就安分些,好好待在这里。”
薛寔胤说完,转身便朝外走。
没有料想中的残酷后果,甚至没有嫌恶和威胁,薛寔胤只是让她待在别苑,对外称夫人染病到此修养,实则是将她看守在此。
姜玉淑心中嘲讽地笑,这个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连自己妻子与外人勾搭,也只是看在别的利益之上,冷静理智地处理。这出奇的宽容仁慈对她,也只不过是因为,她从未入得他眼。
姜玉淑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她看着薛寔胤的背影,冷冷的开口,“你我既是这般相处,不如早早合离。我知道我此番已做的足够出格,可我不想再如同摆设般度日。只要你愿意放我走,就算是休书我都可以接受。”
薛寔胤在她开口之时,脚步就已停下,只是留着背影站在门口等她说完。
那话音落下,他掉头看着那双一心想要摆脱自己的人,似笑非笑地打量,而后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就把姜玉淑从地上扯了起来,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座椅上,然后攥着她的下巴对上她被自己突然的举动吓得放大的双眼。
“姜玉淑,我是不是对你太温和了?像你这样的女人,连休书你都不配。”他俯下身盯着她,微微蹙眉,不再掩饰厌恶地压低声调道。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泛起不快。
他的手劲非常大,攥得姜玉淑有些疼痛的皱起眉头,她挣扎了下,薛寔胤反而更加用力。冷冷地瞧着她原本苍白的一张脸,渐渐地泛起淡淡的粉红。
“可笑你现在还愚蠢的和我讨价还价,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还留着你?堂堂梁国公府的大小姐,顶着我侯府夫人的名讳,和一个下三流的小白脸搅合,真当我和你一般不要脸?我告诉你,你就算是皇亲贵胄的凤子龙孙,在我眼中也不如红楼里唱戏的清倌。如果只是你我,我直接五花大绑了你们,押到公堂上秉公处置了。但我必须顾虑其他,所以你这些幼稚的想法还是收起来吧,不要做梦。现在开始,你要么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要么就去死好了。”
他将她重重地甩在椅子上。
姜玉淑双手捂着下颌,疼痛地嘶了一声,她没料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发作。等稍微缓过来一些,抬头就看见他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啪的放在了桌上。
“真想自由的话,现在就动手,我会将你移出南平侯宗墓,干脆做个孤魂野鬼。”薛寔胤简短说道,面无表情地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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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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