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呲——”
一个成年人砸倒椅子而发出的巨大动静在静谧的教学楼里突兀地响起,幸好现在已经很晚了,即使是要上晚自习的大一学生也早就走了个干净,没有什么热心同学因为这声巨响跑来看看情况,不然他可能会受到点什么不可描述的冲击。
夏满卿趴伏在地上,刚才砸在椅子上的后背传来钻心的闷痛,冷汗滑过他惨白的脸庞,顺着脖颈落进衬衫里。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看着我一个人。”
嘶哑的声音钻进夏满卿的耳朵里,震得他头晕。
“为什么?”
这只鬼整张脸都发白膨胀,眼球凸出,中间只有一颗芝麻般大小的黑色眼球,剩下的全是眼白,看起来很吓人,头发湿漉漉的,一缕一缕地挂在头上,黏在脸上。
剧痛吞噬掉夏满卿的理智,他忘了要站起来逃跑,只知道在地上喘气,喉咙里泛起血腥味。恍惚间,他突然后悔地想到:他就不该大晚上还专门跑回来找东西,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
夏满卿在平大物理系上学,今年大三了,事学校教授的心尖爱。
今天下午他上完课,把U盘忘在了教室,晚上要用的时候才发现。U盘里有很多资料和申请交换生名额的申请表,害怕U盘被别人拿走,夏满卿只好趁学校还没关门回去。
夜晚的平大要安静许多,学生们基本都跑到图书馆去学习了,教学楼根本没人。
夏满卿打开教室门,伸手去开灯。
“啪嗒,啪嗒。”
夏满卿试了好几次,没一个灯亮了,明明下午还是好的。接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想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却又想起来上个星期他把手机摔了一下,手电筒坏了,用不了了。
没办法,他只好借着窗外的月光在一个可容纳两百人的大教室里找一个小小的U盘。
他摸索着走到今天下午坐的位置,在抽屉里翻找,但整个抽屉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夏满卿坐在椅子上,回想U盘还有可能是丢在哪里了。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没人的原因,现在明明是夏天,夏满卿却觉得有点冷。
他起身把窗帘拉得更开了一些,移动脚步的时候踩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移开右脚,借着照进来的月光,夏满卿看清了这就是他丢的东西,便坐下来弯腰去捡。
椅子和桌子间的空间有点挤,夏满卿手还没碰到U盘,便感觉到一道粘稠的视线正盯着自己。
夏满卿小时候就经常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奶奶从一个野道士那里买来另一个护身符才好了许多。
察觉倒教室里还有其他东西,夏满卿放轻了呼吸,迅速捡起U盘揣进兜里,站起身抬脚就往教室门走。
这东西倒也没更过来,只是在后面幽幽地望着夏满卿的背影。
网上经常有留言说什么好多学校都是建在坟场上的,目的就是用学生的阳气镇住那些邪气。
夏满卿以前查过资料,平大以前不是坟场,但是古代某个朝代的活人坑。那个国家的统治者昏庸残暴,在这里进行过几次千人活埋。平大建校以来也确实死过几个学生,但哪个学校又是没死过人的呢?所以,这还是夏满卿第一次在学校里碰见这些东西。
似是看夏满卿快要走到门口了,那东西故意弄出点动静,指甲在桌子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夏满卿顿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门前,却在手摸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感到一阵湿滑,同时,耳边响起模糊沙哑的声音:
“你看得到我。”
“对吗?”
夏满卿脸色苍白,捏紧了准备握在把手上的拳头。他捏了捏手里的U盘,思考自己今天活着出去的可能性。
小时候奶奶送他去上学,半路上被一个道士给拦了下来,张口就说夏满卿二十岁之后会有一场血光之灾,叫他们买个护身符来保命。夏满卿看了那护身符一眼,就是道观里千篇一律的东西,二话不说拉着奶奶就走,但最后奶奶还是买了一块,说别的不求,只求个安心。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还真叫那道士误打误撞地猜对了。
稳住乱跳的心脏,夏满卿缓缓下压手腕,可刚下压了一厘米,一股混着何地泥土的恶臭味贴上他的身体,钻进他的鼻腔里,一只肿胀溃烂的手抚上他的胸腔。
“果然,你撒谎的时候,心跳就会跳得特别快。”
“你能看见我。”
夏满卿见不回答是不行了,硬着头皮道:
“嗯,能看见,所以呢?”
“你不是阴阳眼,但能看见我,为什么?”
“不知道。”
夏满卿努力不去看这张脸,把视线移向另一边。
“你为什么不看我?”
“是我没有那个人好看吗?”
夏满卿没有反应,还是保持着回避的姿势。
谁知,原本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女鬼突然暴怒,原本肿胀的脸突然变得干瘪,松垮的脸皮在堆积起一条条鼓起的褶皱,褶皱之间流出黑红粘稠的血液。她一把掀翻夏满卿,撞翻了一排椅子。
——
“为什么不能一直只看着我一个人?”
敢情这是生前被渣了,现在报复社会来了,夏满卿非常不幸地成为了那个“幸运儿”。
“既然你这么不爱我,那就到我肚子里去吧,正好我以前一直想给你生个孩子,现在你就来当我们的孩子吧!”
女鬼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朝夏满卿飞扑过去,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窒息感来得很快,夏满卿脸都憋紫了,女鬼脸上的血液在动作间滴到夏满卿的脸上,散发出一股腥臭。
着女鬼的整张脸开始抖动,肌肉翻滚,整张脸皮像是要掉下来了一样。夏满卿呼吸不上来,就奋力去扯死死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企图有一点新鲜空气可以进来。
夏满卿的衣领在动作间被扯开,一颗穿着黑线的珠子从脖颈处滚了出来。珠子银色的表面雕刻着精细的的镂空花纹,在月光下被镀上一层柔光,绮丽又神秘。
女鬼显然也看到了这颗珠子,她脸上蠕动的褶皱有一瞬的静止,接着伸出手摸向它,却在碰到珠子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整个身体被掀翻出去,浓黑又带着些腥黄的血块从她的眼里涌出来。
突然失去窒息感,夏满卿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却在呼吸间被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一阵腥味从喉咙泛起。他把珠子塞回衣服里,看了眼眼睛已经溃烂发黑的女鬼,赶紧朝门外跑。
夏满卿隔着衣服摸了摸有些发烫的珠子,看来之后有时间的话要去道观看看了。
夏满卿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刚才被掀翻的时候他的胸口撞在了桌角,现在每呼吸一口都疼得厉害。好不容易要碰上门把手了,女鬼又突然扑了上来,,只是她现在暂时看不见,被夏满卿轻松躲了过去。只是这样她便挡在了门口,夏满卿别想从前门出去了。
略显狼狈的女鬼现在像只蜘蛛一样趴在地上,脓水不断地从她脸上流下来,又滴到地上,拉扯出细长的黏线。这场面着实有点恶心,夏满卿觉得自己快吐了。
他的胃部痉挛抽搐,心脏在胸腔内震得刺耳,喉咙像是被薄薄的刀片割过,热气从喉咙里穿过,像被炙烤一样。他眼前发黑,突然躬腰,嘴里止不住地干呕,但就在这一瞬,那女鬼全身膨胀,向她飞扑而来,嘴角向脑后延申出两条血痕,她奋力地张开嘴,好像半个头都要张开,她想一口要下夏满卿的头。
夏满卿感觉到了危险,但他的身体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周遭突然变得很安静,女鬼刺耳的吼叫不见了,只剩下惨败的月光。他面前那块地板上多了一滩黑色的水迹。
他撑着桌子喘了几口气,捂着刺痛的胸口,久久不能回神。好不容易喉咙里那阵恶心的感觉过去了,他转身准备从后门出去。
但等他转过身后,夏满卿愣了,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长袍,黑色的绸缎上绣着鎏金的花纹图案,一头黑发披散着,柔柔地垂到了腰下。微风吹起他耳旁的长发,露出一对银色的耳饰,精巧的铃铛晃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声音,夏满卿这才抬头看向对方的脸。对方很白,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地方,夏满卿也能看出对方比平常人白了不止一星半点。窗帘裹挟在夜风中,月关扫过他的眼睫,夏满卿的目光追着月光看向他浓黑的眼瞳,狭长上挑的眼尾各有一处红色的刺青,在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极其艳丽,像妖蛇猩红的瞳孔那般瘆人。
夏满卿收回目光,在看到对方眼睛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心脏传来锥心的痛,原本正蓬勃跳动的心脏变得很重,就如万千寒冰那般。
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心想这护身符果然没什么用,自己今晚还是得死在这。
两人,虽然有一个好像不是人,就这么僵在这。昨晚夏满卿熬了一个大夜,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从刚才开始精神又一直保持高度紧张,陡然安静下来,就这么一会儿,夏满卿竟然有了困意。
就在夏满卿快撑不住的时候,面前的“人”突然动了,夏满卿猛地绷紧了神经。
对方修长冰冷的手指轻轻地从他的衣领里勾出那颗银色的珠子,垂眼看着它,忽又抬头看着夏满卿,开口轻轻叫道:
“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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