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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第三日 夜半

鸟鸣空门静,草幽小径香。

此日清晨,吴道玄便早起向大雄宝殿走去。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大殿中群僧正念诵佛经,皆双手合什,闭目不动。

主持跏趺众僧之前,身着袈裟,其旁香炉袅袅,端的是宝相庄严。

吴道玄在门边安静等候。

大约到了辰时,众僧作揖,便各归本位。而主持最后才出,见吴道玄在旁等候,便问道:“供奉在此作何?”

“实不相瞒,这段时日藏居庙中,实在烦闷,想要回归山野,特来作此一别。”

“此时战火连天,叛军四起。你古稀之龄,手无寸铁,恐在路上会白白的丢了性命。难不成你还想学那陶渊明的‘久居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吗?”话罢,便大笑着离去。

吴道玄略微思索,摇了摇头,便向小径走去。正走着,忽从草丛中走来一小和尚,正是昨夜罚敲木鱼之童。吴道玄连忙拉住他,问道:“小和尚,可还记得我吗?”

“自然记的,你是吴道玄先生。昨夜你还给我讲了故事。”

吴道玄见他面有异色,便问道:“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慧真。”

“今夜亥时你在东侧门等我,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那小和尚略微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好吧。”

小慧真离开吴道玄后,走在小径,心内惴惴,响起今早之事,便觉不畅。

今早早诵小慧真又睡着了,等睁开眼来,便见到了师父铁青的脸。师叔玄正见他醒来,便笑道:“哎呀,我们的小慧真醒啦,我还以为你昏迷不醒,正准备叫大夫给你诊一诊。”小慧真不敢说话,低着头,偶尔看一下师父。这是,另一位师叔玄元怒道:“慧真,你已十一岁,还如此不守规矩,你师父收你为徒,便希望你得其衣钵,体先人佛法,如今如此浑浑噩噩,怎不叫人失望!”师父玄真见师兄怒极,连忙说道:“好了,我的徒弟我会严加管教,两位师兄还是回去吧。”那玄元还欲要再说,玄正连忙拉住他,说道:“好啦,不说了,该回去了。”

慧真看着两位师叔离去,而师父仍跏趺而坐,良久不语。终于等到师父站起,却不理慧真,径直朝门外走,慧真跟了上去。当走在小径上,师父突然停下,说道:“慧真啊,刚才你两位师叔说的既对也不对,我不愿你浑浑噩噩,终日不知如何;但并不期望你能体会先人佛法,慧根深种。我更不愿你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孩子,你迟早会长大,我也会老去。得道高僧,在世活佛,实在是虚妄,我尚不能,又怎会强求你呢?什么堪破红尘,功德圆满,这世间觉者自觉,大多是俗尘之人。慧真,我只愿你本心见性。我不求你见如来,我只求你见自己。”话罢,便走入那幽草深处。

慧真听完师父一席话,虽并不全懂意思,但听完心情惆怅,好似一磊巨石横压心中。之后,迷迷蒙蒙便偏离了小径,走到那草丛中。等再回到小径时,便 遇见了回去的吴道玄。

自与吴道玄约定之后,慧真心中便一直想着这事,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只要赴约他便会懂得师父话中的意思。“见如来,见自己……”慧真低声呢喃着。这一日慧真魂不守舍,吃完饭后,就等在厢房内,沉默不语。旁人以为定是因早晨之事受到责骂,但众人已司空见惯,便不以为然了。

梨花落雨,岁岁今朝。月光越过千山万水,坦露在茫茫旷野,有人迷失走去,有人憧憬奔来。但时间过得飞快,答案总隐藏在我们走过的路上。

夜深了,亥时已到。

慧真在众人睡去之际,悄悄的来到那东门。东门隐在一片花丛中,只是一个极小的木门,通常无人看管,甚是僻静。

慧真看去,便见吴道玄站在门口。他一身平民衣装,手中拿着一枝榴花,戴着斗笠,背着木篓,里面装着颜料和笔纸。此刻,月光照在他身上,他安静慈祥。

“供奉,我来了。”慧真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哈哈,看来你很期待呀。不过在听故事之前,我要给你一样东西。”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团布包,不知里面裹着什么。

慧真犹豫了一下,接过这个布包,正想要打开,吴道玄连忙制止,说道:“先不要打开,等我讲完故事,你自己回屋里后,再打开。”

慧真听话的收好包裹,说道:“那你讲吧!”

吴道玄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我讲的故事,是我当年官拜宁王友之后的事……那时,我教授宁王绘画,生活清散自在。一日,我与宁王等众友在一园林中游玩。行至半路,忽闻到异香扑鼻,众人惊异十分。宁王命仆寻香所在。终于在一树榴花处寻到。那榴书满冠红颜,实乃罕见,怪不得奇香扑鼻。其中一人略通《易经》,便说此树已然成妖,异香所来,乃是宁王气运,应该马上砍去,以免他日祸起。宁王唤来樵夫,作势要砍,我却连忙制止,道:‘佛经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况且连孔子也惜花避道而去,圣人如此,凡人更应谨记。况且宁王这几年无病无灾,为何不说是这榴树保佑殿下呢?’宁王听完,心内一喜,便说道:‘善,此树便留下来吧。’那时我深受宠幸,其余人也不敢得罪我,这树也就幸存下来。时至深夜,我躺下就寝,梦中只见云霞四起,从袅袅云烟中,便见到一女子环佩红衣,盈盈素靥,临风无限妩媚,那红裙女子蚕步蹁跹,手拿宝剑,向我一拜,道:‘榴花神拜见画圣,今日得画圣相助,未被砍去,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宝剑赠送,此剑光艳照耀,曜日映川,捽如芙蓉始出,文若流水不绝,龙渊难比,太阿不存,他日定可救恩人于水火之中。’我闻言便接下此剑,果然是一痕秋水的好剑。那花神见此,从袖中取出一枝榴花,笑道:‘榴花本无香,而我异香扑鼻,苦我良久,今日得恩公相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否再请恩公一事?’我听此便说:‘你且说来,只要我能做到,定在所不辞。’那花神一笑,向我递上那一枝榴花,说道:‘可否为我添一段幽香?’我伸手接来,花枝浪漫,心下便说好,待抬头,花神不见。”

“如今想来,心内感慨。小和尚,我要走了,将一去不返。临别之际,我能否也向你提一个请求,算抵我讲故事之劳。”

慧真睁着眼睛,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吴道玄哈哈一笑,而后将那手中榴花递给慧真,说道:“能否为我添一段幽香?”慧真接过榴花,说一声好,待抬头,便见画圣迎风而去,月光照去所来径,悠悠不见故人影。

慧真拿着那布包和榴花,他回味着那“添一段幽香”的问语。“见如来,见自己……这幽香又该如何添?”他心底有太多问题,迷迷蒙蒙向前走去,不断的思索,伴着夜色浓深。等醒过神来,自己便已站在罗汉堂前,殿门依旧虚掩,他推门而入。青灯不见,而月光照来,使屋内明亮如同雪洞般。满地的花纹,慧真坐在蒲团上,他打开那布包,里面竟是那写着“非有诏不得画”的金敕,他拿起对着月光细看,金灿灿迷惑过多少人的眼。榴花传来淡淡的香,榴花本无香,有香亦清幽。他双手捧着那一枝榴花,身前罗汉妙相庄严,他脑中忽想起佛祖以心传心的公案,佛经有言:拈花一笑,妙悟真如。离别时吴供奉的微笑与摩诃迦叶的破颜一笑是否同出一辙?慧真心想着,思绪翻涌,沉寂心底的记忆渐渐爬上来,那样的微笑,也曾有一人有过。

那是一夜雨后的寺院,我在小径中走走停停,漫步其中。那时花枝烂漫,蝴蝶翩翩,远远的走来一人,常俯身嗅花。他朝我走近时,我才看清他,是那位画下三副门画的卢稜伽画师。他面色苍白,竟有弱不禁风之感。他看向我,笑道:“小和尚,你也喜欢这些花吗?”“喜欢呀!”“那你可有最爱的一朵?”我略微思索,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卢稜伽却拈下一瓣芍药花,笑道:“我最爱这芍药花,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绵绵情长,真诚且热烈。”我看着他,不知怎的便问道:“那你最爱什么人呢?”“吾妻。”“最思念的呢?”“吾母。”“最爱的东西呢?”“吾手中笔。”“那……最崇拜的人呢?”卢稜伽闻言一笑,良久不语。“怎么?是没有吗?”卢稜伽大声笑了起来,道:“来,来,我带你见见我最崇敬之人。”说完,便牵着我走出小径,来到一处房舍。

这房舍宽敞极大,此时,房门大开着,屋内是一众门徒正在捻笔作画,而在众人之前,端坐的正是吴道玄吴供奉。舍前绿树如烟,檐间燕子呢喃,有微风来,风铃响彻如碎玉投珠。卢稜伽连忙指着吴道玄,笑道:“看,那便是了。那是我的老师。”我细细的端详着他,忽然他看着座下的众门徒,说道:“吾画道一言可蔽之。”只见他悠悠说道:“众皆密于盼际,我则离披其点画;众皆谨于象似,我则脱离其凡俗。”众门徒若有所思,皆悟有所得。

卢稜伽依旧站在门外,绿丛遮掩,只是沉思不语。我看着屋内众门徒争先称赞,吴供奉含笑不语,便挣开卢稜伽的手,向小屋走去。临去时,看了眼卢稜伽,只见他站立不动,目光直视着吴道玄,那眼中光彩流转,好像在等待,那等待似乎直指吴供奉。我问道:“为什么不进去呢?”他不语,只是摇了摇头,像是等待落了空,空留着满腔的遗憾。我看见他眼睑深敛,良久一笑,笑的温柔可贵。他转身而去,独自朝小径走去,此时,雨后天色,朝云飞卷。

是一阵花香的可贵,小园香径独徘徊。

睡意如猛兽侵蚀着慧真,朦胧的睡眼中,最后是沉思罗汉庄严的笑容。慧真躺在蒲团上,便渐渐的睡入梦乡了,在梦里,他躺在洁白的大地,变成婴儿般的模样,依旧安静乖巧的睡着,远处走来一位金身罗汉,正是罗怙罗尊者。他拿着一件霞光迸放的袈裟,然后轻轻的将它铺在慧真的身上,顿时红光满室,彩气盈庭。尊者会心一笑,而后便乘彩云,驾香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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