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未亮。火头军就早早地起床准备士兵们的早饭。
当他们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走到伙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十几口大锅全冒着热气,高高堆起的蒸笼上已经装满白花花的馒头。
伙房里烟雾缭绕,系着围裙的沈韵之正站在锅台旁切菜。
一个瘦小的火头军,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说:“二狗子哥,这是真的吗?哑巴,把馒头都蒸好了?他是什么时候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二狗子摇了摇头,“我咋知道……”
就在这时,胖老大挺着肚子走过来。见一群人围在门口不进去,有些生气地说:“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进去干活?”
众人给他让出一条道,二狗子走到他身边,指了指沈韵之,“老大,你看哑巴把什么都做好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的,做了这么多活。”
胖老大看了眼沈韵之,见到里面景象也有些吃惊。不过,他回神时间还算快的,对身后的人大吼一声:“做完就不用你们做了吗?全给我进去洗菜,今天早上要添菜!”
众人哀嚎一声,陆陆续续进去了。
胖老大走到沈韵之身边,看了眼地上已经有切了半笼子的菜,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我看你在讨好人这事儿上还有些手段,心思果真不是一般的小。不过,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厌恶你的事实。”
沈韵之看他一眼,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转身把菜笼子端给二狗子。
二狗子见胖老大脸色不善,接过笼子,问沈韵之:“哑巴,老大又和你说什么了?要是又教训你的话,也不要太介意。他就是这个脾气,所有来火头军的人,都被他骂过。当初,我才来的时候,可比你现在惨多了。就因为不小心砸了一个碗,被骂的是狗血喷头。如今,你可比我舒服多了。”
沈韵之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正在掌勺的胖老大,见这边的两人有说有笑的。特别是看见沈韵之脸上的笑容,眼神与刚才相比,没有那样的咄咄逼人。
他含着大烟杆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继续炒菜。
太阳刚出尖角,晨曦的光辉还未洒满大地。早早起来的士兵整齐划一地进入伙房营帐。
他们一进来,沈韵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快速做好她的工作,帮每个人都盛了饭,还抢别人的事情做。
上菜的火头军,刚走一半,菜还没有脱手,就被她抢去了,然后像风一样猛地冲出去。
一上午似乎都不知道疲惫。
正在拿馒头的二狗子一脸吃惊地看着她,说:“老大,哑巴是受什么刺激了?昨天还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今天怎么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也不知道累。难不成,是昨天晚上中邪了?”
胖老大看她一眼,说:“瞎嘀咕什么,有人帮你做事情,还不乐意了,是不是?”
二狗子又被他训了一顿,不敢再继续接话,小声嘀咕一句:“我不是怕他累哪儿去吗。”然后就把手里的馒头给刚来吃饭的那一桌送去了。
胖老大又看了一眼正和一个士兵说话的沈韵之。也不知道他对她说了什么,让她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明明不能说话,还一脸兴致地看着别人。见周围的人脸上笑容,和她闪烁的眼神,就知道那些人在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见沈韵之还傻愣站在那里,觉得有些生气,大喊一声:“哑巴,快过来上菜!”
被一群人打趣的沈韵之如释重负,立刻跑过去。
胖老大头也不抬地问:“他们说你什么了?”
沈韵之微愣,随后摇摇头。
那些人本性不坏,就是喜欢开一些男人之间的玩笑。其中一人见她长得白嫩,竟然说她比女子看着还要好看,说要扒了她的衣物,好好检查一番。
然后旁边的人就随声附和,有一些人还意犹未尽地说他曾经摸过女子的身体。
男人就是这般,一旦有人开了头,那话题就滔滔不绝地涌出来。听他们那么细致地说男女之间的闺房之乐,她一个尚未出阁的丫头,那能接受得了。
站在那里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幸亏胖老大叫了一声,否则到现在还有可能被堵在那里不许走呢。
回神的沈韵之见胖老大面前空空如也的木桶,哪还有什么菜让她端过去。疑惑地看他,只见他从另外一个桶里拎出来一个饭盒给她。
沈韵之疑惑地接过来,胖老大说:“给元帅送过去。”说完,就转身忙别的事情了。
沈韵之在原地愣了片刻,想,他说的元帅应该是指赵瑾言。不过,给他送饭菜的事儿,一直不是他自己亲力亲为的吗?怎么想起来让她去了。
沈韵之见胖老大正忙着起锅,没时间搭理她,只能拎着漆盒出去了。
今天的阳光正好,远处的青山笼罩在白云烟雾中,旋绕在半山腰上的小路,旁边是葱茏的树木。
山路上,**上身的士兵们排列整齐地往山上跑。充满汗渍的后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白云下,青山间。沈韵之看着平整辽阔的校场,一望无际。陆续从伙房出来的士兵踱步到校场,拿起刀剑长矛相互练习。
她轻轻勾起嘴角,觉得这一天,这一刻,正好。
过了校场,沈韵之转过拐角,嘴角含着笑意往赵瑾言的营帐去。
路过士兵住的营帐时,里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沈韵之从被风划起的帘缝里见一群穿着深红色长袍的士兵围在一起。他们背对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韵之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还没走两步,那群人突然从营帐里叫嚷着冲出来。被架出来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想挣脱困住他的人,回去继续理论。
沈韵之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云里雾里的。见所有人都是脸红脖子粗的,觉得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她刚向前走了一步,被拉着的士兵突然挣脱束缚。向前冲撞,正好把她撞倒在地。
沈韵之的小身板哪里是他的对手,被猛地一撞,膝盖跪在地上,刺骨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不过,幸好她及时把漆盒抱在怀里,才让它免遭劫难。不然的话,胖老大一定会骂死她。
“想死吗?竟然敢挡老子的路,信不信老子,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沈韵之想从地上站起来,可受伤的膝盖不允许她乱动。
骂他的人又见她一脸不服输的模样,啐了口唾沫,举手就要打她。
沈韵之看他高举的手,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周围都是他的人,就算反抗了,恐怕会引来更大的冲突。
所以,什么都不做,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那人本想吓唬吓唬她,可话已经放出去了,手也举起来了。以为她会害怕地开口求饶,谁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抬眼瞪他,根本不怕他。
周围都是他的人,此时收手,就会丢更大的人。
一咬牙,举手就要往她脸上打去。
就在他快要打到沈韵之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握住他的手,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传来:“我们之间的事儿,莫要伤及无辜。”
沈韵之抬眼看向来人,是上次在校场上被她夺了弓箭的人。她的眼神波澜不惊,让立在杨林身后的何开有些震惊。只不过是伙房的火头军,竟然这般不肯低头,就为这份勇敢,他也对她刮目相看不少。
何开的手慢慢用劲,杨林的手腕被渐渐掰下去。他咬牙看着何开,眼球凸起。脸因为疼痛,扭曲着。周围的人因为他低沉的气息,都不敢发声。
然后,杨林因为吃痛,慢慢跪在他面前求饶:“放……放开我。”
何开冷哼一声,把他往旁边一丢,说:“滚……”
杨林倒在地上握着手腕,四肢抽搐。旁边的人急忙把他拉起来,慌忙进了营帐。
等人全都走了以后,何开把沈韵之从地上扶起来,看了眼她已经破洞的裤子,问道:“哑巴,可有受伤?”
那日与他交谈时,还能听他说话,没几天就听说失声了。伙房的人都叫他哑巴,他不知道名字,也就叫习惯了。
沈韵之摇了摇头,掸了掸身上的灰。然后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何开板着脸说:“莫要谢我,是我对不住你。杨林那小子,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今儿是故意来找我麻烦,只是恰好被你碰上了。日后,他要是再敢找你麻烦。你就来此处寻我,我给你撑腰。”
这何开倒也是个直脾气。
沈韵之点了下头,然后给他看了看手里的漆盒。
何开了解,松开她的胳膊,“还能走吗?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沈韵之摆了摆手。
何开也不强求,说道:“那你走吧,我去看看杨林那小子,也不知道在里面密谋什么呢?对了,我叫何开,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报我的名就可以了。”
沈韵之又对他笑了一下,才抱着漆盒一瘸一拐地朝赵瑾言的营帐走去。
等她离开后,何开才重新进入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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