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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融化

2022年11月27日晴

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

他叫路景年。

——覃时

后来的生活,每天单调地重演着昨日的平淡。覃时看着桌边的酒瓶子一次次滚下来,破碎的声响一直蔓延到他的心里,斑驳的光影只是无助地在那一方堆满残破玻璃渣的地板上打转,连带着覃敬日复一日的颓废被掩映在其中。

一直持续到开学。

那天路边人来人往,促狭的身影不断打在覃时身上。单是坐在车里向外望,压抑的天毫无征兆地将他笼罩其中,就像现在坐在驾驶位上的覃敬明,长久的沉默令人窒息。

终于到了一中。

一中开学的分班考覃时发挥的不错,进了二班。一班二班是一中的两个重点班,他的成绩排得上全县前一百了。

还记得,刚开学那段日子并不好过,覃时没有很熟络的朋友,下课之后只会一个人面对着几张写满了文字的纸,任凭周身的喧闹在他的耳边横冲直撞。或是抬抬眼,望着窗外的银杏出了神。

他单单喜欢秋的寂寥与干涩,枯黄的银杏就像陡然落入他生命的沉默,落下的弧度掀起一道狭长的暗影,又带着那固执的勇气与自尊,和他一样,有着心照不宣的寂寞,或许连怀瑾握瑜的文人墨客也无法洞悉。

一个人也挺好的。

时常有人叫错他的名字,会把“覃(qín)”叫成“覃(tan)”。长此以往,覃时也都习惯了。还是有一次上课的时候,班主任叫他的名字,同学们才知道叫错了他的名字。

覃时有个同桌,姜明宇,微胖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上的五官挤成一团,像堆腐烂的苹果。

他的目光总会盯着覃时看,手会不安分地伸过来,伏在覃时身上。那种感觉,覃时极不喜欢,但也只是偶尔愤愤地骂上几句,像是试图用言语划出一道界限,却总是被无视。

一时的只言片语,并不会截断长久的侵占。

时间一长,他姜明宇似乎更加肆无忌惮了。趁着晚上覃时的宿舍熄灯之后,他会潜进去,悄悄蹲在床边看覃时睡觉。

覃时睡眠浅,总会被轻微的响动惊醒。借着月色,覃时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匆匆落逃。

那种厌恶的感觉愈发强烈。

覃时没有人可说,只能将所有的不甘落在日记本上。那些字句,无声的呐喊,被锁在纸页之间,无人听见。

那种不甘与压抑的情绪极其带有侵略性地寄生在他的心里,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里被以辗转反侧的的形式发泄出来。

他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声嘶力竭的反抗。

他要面子。

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之后,覃时考了年级四十六名。他那时候也没觉得有多好。

上语文课的时候,班主任忽地拿走了他的答题卡。

“整哪一出啊。”

“该不会是嫌弃我语文考得太好了,想欣赏一下本尊的答题卡吧。”

“也不是不行。”

“覃时你考得好个得儿啊,你自己都不信你自己说的话。”

温热的风剐蹭着他的鼻尖,吹着枝桠上泛黄的梧桐叶,摇摇欲坠。日光透过那方罅隙温情地抚过他的双颊。虽已入了秋,但那份难掩的燥热还未散去,像是夏日最后的呻吟。

今天大课间要升旗,偌大的操场上乌泱泱挤满了一片人,嘈杂的人声在耳畔作祟。本来安分的内心又被蛊惑,手上拿的背诵资料一个字都入不了覃时的眼。

他四下张望,目光的絮语在碰到那个少年时戛然而止。日光很贴切地在他脸上撒野,徒留斑驳的光晕做少年绝色的陪衬。覃时就站在原地,遥遥地,隔着人潮看他,澄澈的双眸仿佛破开距离的界限,清冽又不失少年戾气。

“好像……还挺帅的。”

“覃时你干嘛,有没有点出息,老盯着别人看不好。”

“你得矜持。”

“但是谁看见帅哥不会多瞄上几眼啊。”

“长得很帅的学习肯定不好。”那时覃时总会这样自我安慰。

自卑了……

只是他突然偏过头来,覃时也下意识转头,但眼尾的余光还是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他分明的眸。

他的眼睛很好看,像盛夏的炽阳,灼热而耀眼。

下午的阳光愈加燥热,不似清晨的那般温润。第三节下课,班里一阵喧嚷,比平日里更加躁动。

原来覃时的作文被印出来了……

什么?

他看着眼前一沓黑白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覃时,高一(2)班,53分”。

“啊?这是覃时写的?”

“他能写这么好?”

“会不会是抄的?”

……

议论声不绝于耳。

“说个事哈,一会儿我们要去风雨操场上作文课,把发的范文还有考试的答题卡拿着。”大哥发话了。其实就是他们的班主任。平时在班里嗷一嗓子可管用了。

风雨操场?让他们去操场上作文?

有病……

一行人搬着凳子,呼啦啦地走出教室。

等到了风雨操场才知道,那充其量就是个大礼堂,进阶版的教室。

这名字太误导人了。

更有病了……

覃时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整个风雨操场一览无余。他自己一个人坐着,刘校讲的课他愣是一点也听不进去。繁杂的思绪不明就里地从脑子里冒出。不经意间,他游移的目光被头顶高悬的白炽灯所捕捉,那浮动的光影只在他眼中闪动了片刻,旋即便脱离了他的视线。

只是下一秒,他刺痛的眼眶还未睁开,目光便毫无征兆地又被那个少年所占据。这次他离少年切近了些,看得更清晰,也更分明。

凌乱的光晕很柔和地伏在少年的眼尾,驻足了一片潮湿,清寒,疏落,像冬日里最哑然的那场雪。而当他们的视线交轨时,覃时窥见,他的眼是藏着暖意的冬,温吞,细腻,绵长,却没有冬的刺骨。

很好看。

但他还是下意识收回了目光。

他的思绪逐渐趋于平静。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终于下课了。覃时沉默着,在那条梧桐小道上朝教室的方向走。

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在其驱遣下,他隐约看到,自己的肩上似乎搭上了一只手,在他眼里落下一道分明又晦暗的轮廓。

“覃哥,作文写得挺好啊。”散漫的语调,又带着几分浑厚。那道声音很突然,覃时本能地转过身,目光又撞上了那个熟稔的少年。

他整个人站在光里,所有的动作、神情、言语,在此刻都凝于眸中,似荡不开的暖流,经久不息。

他好像认识覃时,而且,没有念错他的名字。

他竟然知道。

但他怎么叫他哥,听起来怪怪的。

可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心里也不想给对方的热情泼一盆冷水,只是始终沉默着,时不时笑笑回应他。

“笑死了覃时,他会不会觉得你很装啊。”他在心里埋怨自己,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文静的样子。

说实话,他觉得对方挺大方的,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他几乎是更加笃定了对方在他心中“学习不好”的形象。

但骨感的现实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偶然间从别人口中知道对方的名字,去年级大榜上看月考成绩的时候,六张成绩单看了三遍愣是没找着。

难不成他没考试?不太可能吧。

他刚要走,结果残留的余光刚好在成绩单上看见了“路景年”这个名字。

“我说怎么找不到呢,因为我忘看年级第一是谁了。”他在心里嘀咕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学习怎么这么好……”他被自己蠢到了,忍不住笑了笑。

后来他们很少再见面,只是偶尔会在走廊的拐角看到他,带着深深的笑靥。

天色半明,寥落的星逐渐于天际隐没,黎明的羽翼将他包裹其中,赋予指尖残破的微凉。从宿舍到教室的路不算远,但架不住刺骨的寒意在他的身体里叫嚣。

“唉,还得跑操。当学生太苦了。”覃时抱怨着。

到了教学楼底下,一道昏暗的光绊住了他的脚。他抬头看见三楼有间教室亮着灯。

“嗯?隔壁班怎么也有人来教室。”覃时心里好奇,但又不想表现出来。

“嘶,不会是他吧。路景年。”他心里猜测着,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加快了脚步。

到了三楼,他下意识放轻脚步。他故意打开教室的灯,弄出很大的声响,隐藏自己此番的真实目的,而后便若无其事地走出教室。

路过隔壁班时,他假装自己什么也不在意,目光却早已不安分地透过后门到处乱瞥,眼角的余光正好落在了路景年身上。他埋着头,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笔,致密的长睫在他半边泛红的脸上投下斑驳的暗影,却毫不违和。

“还真是他。”他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演技不算很拙劣。

他继续往前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不过路过前门的时候还是有意地朝里面望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直接和路景年对视了。

“操……”他心里暗骂一声,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路景年倒是先径自朝他跑了过来。他起初还没注意,直到路景年的声音响起他才后知后觉。

“覃哥,”路景年和那天一样,手搭上了他的肩,只是这一次力道更重了些,“你的演技挺拙劣的。”

“什么?”他愣住了,心里暗道:“覃时你可以原地去世了。好家伙,搞了半天他早就注意到了……”

“多好的演技,怎么就拙劣了。”他心里不服气,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尴尬的笑容。

“他还挺……热情?”他心里想着。其实路景年的这种过分的热情不只是对他,勾肩搭背这一套对很多男生都适用。路景年。他活该人缘好。

但是手劲太大了,受不住啊。

路景年说话的时候不会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害怕覃时洞察他眼底遮掩的情绪。

他们并肩走着。天边缠绵的昼光落在路景年埋骨分明的颈上,繁杂的纹路似是长松覆上雾凇的脉络。

冥冥之中,路景年似乎有意无意地闯入了他的生活。

他整个人混着阳光,像霜雪与晚风,揉成一片温柔的海,轻昵地裹挟着暖意。无论是惊涛还是静波,他都珍视地悉数揽下,令他记忆深处那道最顽固的冰川分崩离析。

“路景年,你说,我们相遇,是注定还是缘分。”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直到十三号这天。

今天是覃时的生日。

坦白说,生日的时候没有放假还是挺膈应人的。不过幸好他是走读,可以回家。

可是他还有家吗。

那个潮湿、割裂、晦暗的字眼总是让他旧伤复发,反反复复,在破败记忆前参透他如出一辙的不堪。

“是不是我本来就不该幸福。”他心里想着。

以前当他得知身份证号里有出生日期的时候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的生日和身份证上的不一样。

身份证号上,是八月三十日。

“你生日那么小,我托人花钱帮你改了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让你早上了一年。”

“哎呦,让你早上一年不好吗,真不懂事,以后早毕业了早点步入社会,省得我跟你爸再看不到你成才的那天。”

他妈妈说。

“你们只差这一年吗……”他心里想着。

上初中那会儿他住校,基本上不过生日了,毕竟在学校过着挺没意思,不想过。在那个心比天高的年纪,他们宿舍里好几个人在半夜聚到一块给人过生日,哪怕被宿管逮到了也无所谓。

兜兜转转,一晃三年过去了。

路景年似乎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他今天过生日的。

“覃哥,你今天过生日吗?”

“嗯。”

“生日快乐。”路景年掏出一颗糖,撕开糖纸,二话不说就往他嘴里塞——

“我喂你。”

“……不用。”他紧紧抿着嘴,路景年拗不过他,只好作罢,无奈地笑笑。

他的笑还挺勾人的,像日光坠入凡尘的光辉,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清透与澄澈,将少年的意气风勾勒得淋漓尽致。

“路景年,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他在心里感叹,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沉默。

没有很多人喜欢他。

只有一份带有强烈侵略性的窥视。

来自于姜明宇的。

翌日,秋末的风席卷着丝丝凉意渗入骨肉,从遥遥的天际携着昏黄的枯叶,慢悠悠地在眼前打转,仿佛时间停滞,徒留层林尽染。

清晨的风尽情蹂躏着他。吃完早饭回教室的路上,他垂下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走上楼梯,阳光以极为刁钻的角度从窗外落入他的眼,刺得他眼生疼。只是忽地,一团朦胧的影子打在身上,遮住了阳光。

他的第一反应是路景年。

路景年的眉眼微微皱起,像夹了一道湍急的暗流,肆意涌动着清冽与寒凉,在阳光下更显澄澈,却更有一种慵懒与无力感。

“路景年,怎么不说话了。”这一次是覃时先开的口。

“我发烧了。”路景年依旧皱着眉,清朗的语调掺杂着半分沙哑,充斥在空旷的走廊上。

“真虚。”覃时极小声说道。

“你才虚呢,体质好的人才经常发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同于往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覃时,似乎在竭力佐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哦。发烧的话……有点难办啊。”覃时脑子一热,结果话比脑子先发动进攻。

覃时,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没事,你亲我一口就好了。”他倒也不赖,只用一击就完美地接下覃时这猛烈的攻势。

“……”

覃时怀疑他好像听错了。

覃时仍然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只是沉默。他也不说话,只是猛地凑上来,用手示意我。

覃时几乎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与他的喘息同频。

“逗你玩的,走了。”覃时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从光影斑驳到晦暗不明,每一帧,都落寞又温柔地蜷缩在他的记忆里,从此无解。

他明知自己贫瘠的生命是于深冬腐烂的朽木,但自从遇见路景年,它便峥峥。而他眉眼的冷清,从未曾吹散覃时心底的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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