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宋晓一个人在屋里走来走去，小男孩的话明显让他有些触动。
是啊，先皇的问题何加于柳烟停身上？
每次看到柳烟停笑意满挂的脸，其实宋晓也不是不知道这种属于一种习惯。
习惯别人对他的冷淡甚至厌恶，故生出算了，没关系之类的想法。
其实啊，柳烟停何错之有？
万千想法萦绕在他身上，宋晓忽然像个孩子，手足无措。
头抬起，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宋晓轻轻说道:“我错了吗？”
宋晓想不出答案，今夜的他，无眠。
早上晨曦也渐渐洒落。
“宋晓，你的黑眼圈好重。”林淼吃着奶糕。
“不说这个，等会我们就去谈谈昨天没谈完的事，我们早去早回。”
“急什么？你不是一直说要跟柳烟停离远点吗？”林淼十分不解。
“想确认一些事，我想回去。”
林淼眼神忽变得凌厉，恶狠狠地靠近了宋晓:“哦，是不是想心上人了？”
宋晓经不起吓，话倒是否定，脸上的绯红却是实实在在出卖了他。
“其实我懂，不过喜欢上男人也没什么。爱情嘛，一人一世永相随就好了。”
宋晓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谁知道林淼唱的哪出戏。
等着林淼把一切好处列完，她又走向宋晓:“哎呦，实在不行我帮你和韩侍卫说说媒，也不至于思人想的睡不着吧。”
“什么鬼!我不喜欢他!”宋晓鬼知道林淼唱的这出戏啊。
“明明都脸红了。”
宋晓想反驳几句，但兴许越描越黑，索性不吃了准备向边境二次谈判。
“宋大人，我知道您的来意，但有些东西不是你说这么几句就能改变的。”看着逐渐过来的宋晓，一位颇有威望的首领说着。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还且听我说完。”宋晓拦下了准备离开的首领。
首领也只得给点面子停下来。
“我明白，这是对先皇的报复。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恨先皇。”
“哦，为何？”
“因为有人污蔑我的爷爷霍乱后宫，导致我全家满门抄斩了，只有我和父亲活下来了。”
眉头紧锁，首领有些奇怪:“那你还做柳烟停的手下干嘛？你要是想讲如何顺从的过程可以出去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我们合作如何？”
“何意？”
“你就同意我的安定的说法，我完成任务之后就能获取更多信任。”
“然后你就杀了他？不可能，韩柊叶那关可没那么好过。”首领看了看宋晓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又准备要走。
“不止，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架空柳烟停，然后成为新皇。”
“新皇？”首领忽然被眼前年轻人的壮大梦想给惊到了，故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这个稚气未脱的脸。虽说自己确实在反抗，可倒也不敢真的明面去推翻柳烟停的统治。
“年轻人，话好听可不顶用，要有实际成效。”首领已然半信半疑，却还是谨慎小心。
“那我拿出证明你就相信我如何？”
“什么证据？”
“证明我取得柳烟停信任的证据。”宋晓从口袋拿出与之前柳烟停给他的木牌一模一样的
木牌。虽说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当时他拿着这个，任何人都恭恭敬敬的，所以估计挺重要吧。
“这个……这个是最起始的皇帝铸的始皇牌？我听说只有皇帝的亲信能拿，你真取得信任了？”
宋晓倒是惊讶这个小小的牌子的作用和柳烟停的信任。
他眼神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又恢复那种少年自带的狂妄不羁以及满怀的胸有成竹。
不知面前的领导看见了装作不在意又或者没看到那一分诧异，他长呼一口气:“暂且相信你，但是你能帮我嫁过去的女儿带回来然后复仇吗？要是你能做到，我就绝对忠诚于你，而不是柳烟停。”
真是意外收获，宋晓不会料到面前人说出这种话。
“你的女儿嫁给先皇吧，你知道的，先皇死了啊。如何复仇？”宋晓忽然想到什么。
“我的女儿和蒙太勒崎的哥哥蒙太勒索本来从小定下娃娃亲，但蒙太勒索为了我的女儿不嫁给皇帝而反抗朝廷，最后被杀。这一直是我欠他们家的一个疙瘩，你就亲手把柳烟停杀了就算报仇了，不管怎么说，我随时会反悔，现在就暂且相信你吧。你把蒙太勒崎带着吧。”
“好。”
也许是长久的情绪压抑到极点，一向古板守旧的首领此时呈现出一种妥协。
宋晓带着牌子走出门，回头一望，首领脸上十分复杂，感慨，痛彻，一切一切都说不清道不明。但其实也无所谓，宋晓又将脸别过去。
“首领……您居然妥协了吗？”
“我老了，不够再需要年少轻狂了，太多太多东西牵绊着我了。”
年少总是年轻气盛，首领总是怨父亲的懦弱无能，总是对柳国妥协，毫无尊严。
父亲的身影很高大，年轻的首领只能看到父亲的背影。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小的自己慢慢长大，居然超过了父亲。
他也渐渐不再看到父亲的背影，反倒是父亲一层一层的皱纹慢慢爬上脸庞的正脸更让其印象深刻。
高大的父亲不知何时长了绵延不绝的白发。
啊，父亲老了。
对着升起的朝阳，首领接过首领一职，对老去的父亲说:“我会改变我们被欺凌的命运的，父亲。”
父亲愣住，又随即笑笑看着天空:“年轻的你会的。”
“这和年轻何干？”
“这就好比你是朝阳，而我是夕阳。”
“夕阳不是更艳丽吗？”
“哈哈，是啊。但是那可能是最后的美吧。”
“不懂。”
“没关系，你就当太阳要落山了吧。”
当时他不懂。
但现在他也渐渐白头他懂了。
太多太多牵绊了，什么亲情爱情全都绊住了他的脚。
还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好，不知天高地厚，带着狂劲闯。
那种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日子匆匆忙忙过着，再一回头，自己也理解父亲了。
妥协，不过是想守护什么罢了。
自己是朝阳的日子过了，现在作为夕阳的他只想相信面前年轻人。
相信宋晓何尝不是相信年少轻狂的他呢？
不知天高地厚的日子只有一次，那么相信一次宋晓吧。
父亲，我想相信曾经的自己。
你会，支持我吧。
对不起啊，没能完成我们的约定。
还有……还有好多话都想对你说，父亲。
“小云，下午我去扫父皇的墓。”
202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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