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灵低头疾速地穿过海边小道,接受到路人的注目礼,她伸手压着乱糟糟的卷发,脸颊涨红。
自打租下甜品店和偶遇路凡,她的内心一直迷茫且惴惴不安。
和大多数直观可爱的女孩们一样,为了表达壮士断腕,重头再来,改头换面的决心,陈亦灵决定——
换掉24年以来一成不变的黑长直发型。
海岛上的理发店不多,她在小巷子里找到一间叫做“亲妈手艺”的店铺。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叫做亲妈手艺,那说明理发师一定会像对待孩子一样,谨慎地剪下每一刀。
陈亦灵对理发店有种天然的恐惧,在外面徘徊了几圈,才下定决心推门而入。
理发店装修很朴素,理发师都是有些年纪的阿姨,她松了一口大气。
陈亦灵诚恳地提出需求,希望换一个截然不同的发型。
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后半段陈亦灵昏昏欲睡,仍由理发师在她头上大动干戈。
迷迷糊糊醒来时,她依稀看到镜子里有只棕色长毛犬。
揉揉眼睛仔细瞧,这不是自己吗?!
齐腰的黑发被染成栗棕色,顺直平滑的发质不再,被电成了蓬松柔软的羊毛卷。
理发店的阿姨们纷纷围了上来,直呼好可爱。陈亦灵后知后觉,亲妈手艺指的不是剪头发的手艺,而是阿姨们如同亲妈的滤镜。
但有一说一,从外观上看,这发型完美符合她的要求,就算李淼淼来了,说不定也没法第一时间认出她。
陈亦灵沮丧回家,对着镜子看了一天,都没能适应自己的发型,更不想出门。偏偏这时李淼淼给她发来讯息。
李淼淼在岛外的一间轻奢女服装店工作,只有在休息日才会回岛。猜想陈亦灵又要在家呆着,她直接布置任务。
-陈亦灵,庭院要先收拾一番,杂草长得太高,会有虫蛇爬进屋。你不要自己处理,去找岛上驱虫蛇的王师傅。
-另外,你还要去市场一趟,看有没有农户出来卖狗。你一个人住,得有只狗看家。
末尾还威胁:我一周后会过去,没完成的话,我就把你以前上学的糗事告诉婶子们,不出三天就会传遍全岛。
其实她能明白淼淼想表达的,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情况下,先动起来,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为了出门,陈亦灵把行李都拿出来放好。找到去年买的一套红色碎花雪纺短袖,配白色吊带棉质长裙,斜跨一个藤织小包,她按照李淼淼给的简易地图,寻找王师傅的住处。
李淼淼说,这位王师傅约莫五十多岁,自从他妻子去世后,他便不轻易接活。电话不接,讯息不回,亲自上门请,还容易吃闭门羹。
类似的事多了,岛上传开不太好的传闻,说他借着有门好手艺,脾气高傲。
但论驱虫驱蛇,他是岛上第一人,有好几位年轻的也入了这行,但总归不细心,被蛇类溜进屋里的事件屡屡发生。
陈亦灵在大道小路钻来钻去,险些迷了路。到水果店问路时,被婶子们笑道她的新发型像小羊羔,她背着手,脸涌上不好意思的红。
海风也来捣乱,把她的卷毛吹得乱糟糟的。
在第十八次负气地压好乱飞的头发,她终于找到了王师傅的家,不必去询问,单从布置得赏心悦目的庭院就知道,这里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海岛被划分为东西两边,西边作为度假村发展,起了一栋栋公寓和酒楼。东边则是本地岛民居住,多为平房和矮楼,自带院子。有些人家会直接改做水泥地,有些人家虽然保留了庭院,但也不怎么打理。
一路过来,就王师傅这家,花丛高低有致,还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凉亭。
她拽紧斜挎包的带子,在院外做好心理准备,才提起胆子,去按门铃。
“你好,请问王师傅在家吗?”
屋内静悄悄的,几秒后,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近到远,跑上二楼。
关门力度很大,轰地一声,窗户也震了震。余波传来屋外,陈亦灵被吓得双肩一抖。
她预想到请王师傅出面没那么容易。
但也没想到,对方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陈亦灵在原地略微局促不安,离开前双手举成喇叭状,朝二楼喊道:“对不起——打扰了——”
陈亦灵垂头丧气,感觉自己就像游戏里刚到新手村的菜鸟。
-与善于驱蛇的王师傅会面×
-去市场购买陪伴的狗狗(0/1)
第一项任务失败,她只好先做第二项。
岛上有正规运营的菜市场,但岛民们更习惯流动式的摆摊。
岛民们靠海吃海,大海虽慷慨,人却不能无尽取用。时下正是为期两个月禁渔期,岛民便流动着贩卖农副产品,有自家晒的鱼干虾干紫菜,也有自制粉条,新鲜产出的羊奶等等。
狗狗也是,哪一家的土狗近来生了崽,就提着一箩筐小狗崽摆摊,给它们找新主人。
比起老练精明的中年人,地摊小贩们更喜欢清澈天真的年轻人。
陈亦灵像一条偶入鱼群的小虾米,好不容易从热情扎堆的摊贩中脱身,两手已挂满了大袋小袋。
这还不够,等她终于找到两处卖小狗崽的,却一眼认出站在摊前,无比熟悉的黑色背影。
怎么路凡也在这。
她提着东西,在离开和过去犹豫着。
任务一已经失败,任务二不能再没进度了。
她等着,希望对方只是路过停下,没想到他站着观摩好一会,似乎也是来买狗的。
想要挑选小狗,必须从他身边经过。陈亦灵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没关系的,上次因为淼淼的关系,所以他不好意思装作不认识。
她也算明白了,他们两个连老同学勉强客气的关系也是奢望,最好还是相望不相识。
只是这样想着,心里似乎有点堵。
她无视异样,低着头假装擦肩而过,就要往远一些的摊子走去。
“不要去那家。”路凡突然凉凉地开口,陈亦灵在他背后停下脚步。
路凡没有回头,语气不算好:“那家小狗崽看着很有活力,实际连主人都不怕,被提着脖子还扭过头呲着牙,差点把主人咬伤了。”
陈亦灵一看,有人停在那家大叔的摊前,大叔尝试几次,都没能顺利抓起一个小狗展示。
这时突然走掉,只会让气氛更加奇怪。陈亦灵硬着头皮站到路凡身侧,和他一起看眼前这摊小狗崽。
这摊的主人是一位面目和善的老奶奶,她带来七只小狗,每一只都肉嘟嘟的,褐色毛发微卷,耳朵立起,趴在箩筐边缘,粉色舌头嗤嗤吐着,小尾巴甩得很殷勤。
老奶奶见他们两个都有兴趣,提起一只小奶狗,小狗乖顺地露出粉色肚皮,一看就手感很好。
陈亦灵的心被融化了,蹲下身来,鼻尖不自觉地发出黏糊糊的声音。小狗们实在太可爱了,她余光瞄到,就连冷脸的路凡也蹲下来,脸色放松,伸出食指去逗筐里的小狗。
老奶奶看着停留摊前的俊男俏女,忽然举起手里的小狗,贴到陈亦灵的脸旁,松垂眼皮里有和蔼亲切的笑意,用方言道:“小姑娘,你和我们家喜旺生的崽子们好像。小伙子,你看像不像?”
陈亦灵有些莫名,无意识地顺着老奶奶的指示,和小狗一起转过头去看路凡。
陈亦灵眼睛很大,瞳孔是浅色的,下眼眶是圆圆的弧线。肤色白皙晶莹,所以两腮的几颗淡色小雀斑清晰可见。嘴唇颜色不够血气,是极淡的粉色。
六年了,她的长相没什么大改变,依旧是清新无害的类型。加上软蓬蓬的棕色卷毛发型,还有一眨不眨的浓密眼睫,更添了几分可爱。
小小的岛屿被广阔的海洋包围,海浪声不绝于耳,全天回荡。
路凡因海浪声回神,这才转过去看小狗。小狗两眼湿漉漉的,不解地动了动耳朵。
其实就是发型有些像,可爱度并不相等。
正当路凡这样想时,却看见陈亦灵轻皱着眉,似乎因他没有立刻否认而郁闷眨眼。
恰好与困顿眨眼的小狗对上频率。
他没忍住,睁大眼地笑了,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拖长嗓音:“哇,真的和喜旺的崽子挺像的,不过小狗的毛发没那么炸。”
老奶奶笑得更开心了,陈亦灵的眼却一下眯了起来。
想起婶子们对他的评价。
帅。
有礼貌。
心肠好。
都是假的。
好吧,第一个倒不是。但他对着其他人都很好相处的模样,唯独对着她总是有些恶劣。
海岛风大,陈亦灵毛茸茸的头发往路凡那儿一个劲扑,路凡一次次不厌其烦地伸手把发丝拨开。
她转过来,往路凡那蹲近了点,故意把头发拨了拨,小羊羔似的头发尽数扑到路凡脸上。
陈亦灵还笑眯眯的,讨喜地露出一口白牙:“奶奶,你家喜旺生的崽子里有没有全黑的?就是眉黑,眼黑,脸也黑,凶神恶煞,往那一站,比门神还管用的那种?”
陈亦灵没注意到,先前那些堵在她心里,细细密密,无法言说的小情绪像丢到可乐里的薄荷糖,反而咕噜咕噜冒出欢腾的气泡。
路凡哪里听不出她在呛自己,他一把握着陈亦灵乱飞的卷毛,凶巴巴道:“陈亦苹,你找死吗?”
陈亦灵一点也不怵,反瞪眼:“放开我的头发,海陆空。”
“哎哟,怎么和我的孙子孙女一样,凑在一起就要打架?”老奶奶只好使出对孙辈们常用的手段,“快看,那里不就是你们要找的小狗?”
路凡和陈亦灵不约而同看去。
只见不远处有三只狗狗跑跑停停,领头那只是成年体格,像是狗妈妈。它的屁股后跟着两只小奶狗,一只是棕色微卷,外形和狗妈妈如出一辙,全程谨慎地紧跟妈妈;一只是全黑的,左顾右盼,走出巡街的气势,时不时神气地汪一声。
陈亦灵眼眸弯弯,颇有暗示地看了眼小黑犬和路凡,没想到对上路凡意味相同的眼神。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二人异口同声,同时一怔,然后默契地转过去看老奶奶。
只见老奶奶用调皮又惊讶的眼神,来回对比两只小狗和他们,满脸写着:一模一样诶。
陈亦灵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不由感叹。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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