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敬沉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钥匙,精准地插进了闻晏心中最隐秘、最脆弱的锁孔。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我说,你父亲的死,并非一场简单的意外。”电话那头的韩敬沉,语气平稳得近乎残忍,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火灾当晚,除了消防员,还有谁去过‘闻记香坊’?那场火,真的是因为线路老化吗?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一连串的问句,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闻晏的心上。
这些,正是她刚刚在木屋中,因为那些记忆碎片而产生的怀疑!韩敬沉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不能慌。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韩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想用这种危言耸听的方式来逼我就范,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危言耸听?”韩敬沉轻笑一声,“闻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同样,你手里,也有我想要的。”
他的意图,昭然若揭。
他要的,就是她怀里的这个盒子。
“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韩敬沉下了最后通牒,“半小时后,我的司机会在寨子口等你。来不来,由你决定。但你要想清楚,有些真相,一旦错过了,可能就永远被埋葬了。”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她任何反驳的余地。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闻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无力地靠在床头,紧紧地抱着那个紫檀木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她,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韩敬沉用心险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手中的香方。她一旦赴约,无异于羊入虎口。
但情感上,她却无法抗拒那个诱饵。
父亲的死因……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痛,也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的结。如果韩敬沉真的知道些什么……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的群山在夜色中,像一头头沉默的巨兽。
黎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拄着拐杖,静静地站在了门口。
“他找上你了?”黎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出所料的沉重。
闻晏点了点头,将刚才的通话内容,简单复述了一遍。
“不能去!”黎叔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还要激烈,“小晏,你不能去!这个人,太危险了!”
“可是,黎叔……我父亲的死……”
“你父亲的死,我会慢慢告诉你!”黎叔打断了她,他走到床边,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与决绝,“但不是现在,也不是通过他!你听我说,孩子,韩敬沉这个人,和他背后的韩家,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和可怕。你父亲当年的悲剧,他们……脱不了干系!”
闻晏的瞳孔骤然收缩。
韩家!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见他,而是立刻离开这里!”黎叔的语气不容置疑,“阿贵已经在后山备好了另一条路,可以直接通到邻县的公路上。你连夜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让他找到你!”
“走?”闻晏愣住了,“黎叔,我能走到哪里去?晏庐还在申城,我的根还在那里。我不可能躲一辈子。”
“那也比把命丢了强!”
“我不怕。”闻晏抬起头,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火焰。那是一种混杂着悲伤、愤怒与决绝的火焰。
“黎叔,我躲了三年了。我以为只要我把自己关在晏庐里,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我错了。”
“他已经找上门来了,我退无可退。”
她站起身,将那个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我必须去见他。”她看着黎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去妥协,也不是去交易。我是要去看看,这个害死我父亲的凶手,到底长什么样。我要去听听,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要把属于闻家的东西,一件一件地,都拿回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
黎叔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团与她父亲当年如出一辙的、倔强的火焰,他知道,自己再也劝不住了。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都是命。”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小小的东西,塞到闻晏手里。
“这是我们瑶寨的护身符,是我请寨子里的老巫师开过光的,你贴身戴着。”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对她说:
“小晏,你记住。如果……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告诉韩敬沉,你知道‘二十年前,韩家小小姐的死’是怎么回事。”
闻晏浑身一震。
韩家小小姐?那不就是……传说中韩敬沉最疼爱的小姨吗?
她正想追问,黎叔却摆了摆手,脸上满是疲惫与不愿再提的痛楚。
“去吧。记住,保护好自己。”
闻晏将那个带着体温的护身符紧紧攥在手心,郑重地对黎叔鞠了一躬。
她知道,这一去,前路未卜,吉凶难料。
但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背上行囊,走出了吊脚楼,走向那片未知的、被夜色笼罩的黑暗。
寨子口,一辆黑色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奔驰商务车,正静静地停在大榕树下,像一只蛰伏在暗夜中的钢铁猛兽,等待着它的猎物,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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