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暮经过和很不熟的同学交谈一天的酷刑之后，她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她沉浸于睡眠之中，梦里是某个模糊的水泥天台，如同电视的雪花片一般不清晰，但坐于天台的少女发丝却格外清晰。
她又逃跑了。
陈江暮醒来，已经是6:55，刚刚好的时间。
梦境是一种很难解释的东西，她曾经看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陈江暮已经很久没有平缓的无梦睡眠，替代原来沉睡的是浅、并且荒诞至极的各种梦境。
她只能从床上小心翼翼的爬起来，然后踩着梯子一步一步离开她的上铺，从共用的桌上拿起她的牙杯，确认自己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已经充满了电，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但她感觉她还是不正常。
来到公共洗漱区，此时还没到全校起床铃的时候，她没戴眼镜，隐隐约约看见洗漱区已经有人开始洗漱。
那个披着头发的女生看见她似乎和她招了招手，她根本看不清那是谁，只能迎合摇了摇手，并尝试走近她。
一直到离那个女生只剩下1米左右的距离，陈江暮才看到那个可爱的脸蛋和大大的眨巴眨巴的眼睛。
——是王闲。
“我没戴眼镜，刚刚没看出来是你。”她解释了下。
“没关系的。”王闲还在洗脸，拿着洗脸巾抹了把脸。“没想到这么巧。”
“是挺巧的。你怎么这么早？”陈江暮拿起牙杯装了点水，说道。
“我有点不太适应宿舍生活。”王闲把洗脸巾扔掉边说：“睡不着。”
“噢，那多适应适应就好了。”陈江暮说，并开始刷牙。
王闲沉默了一会，看陈江暮快刷完了才说：“我还挺担心会影响上课的。”
“不推荐喝咖啡提神。”她把口里的水吐掉，说道。
“为什么？”王闲疑惑。
“有很多缺点。我觉得没喝惯的人也容易胃疼，还有可能心悸之类的。总之非必要不合适。”
“那也不能直接在课上睡觉啊……”王闲低头看脚，好像有点委屈。
“你能喝咖啡吗？”陈江暮问。
“我没有喝过。”
“那还是等休假了试一试吧。怕你难受。”
这时7:00，起床铃正式响起。
“不就提神喝个咖啡吗，至于在这聊得这么开心啊。”一位头发盘起，五官深邃的女生进入洗漱区，穿着暗红色睡衣，走姿十分嚣张跋扈。
陈江暮和王闲有一点身高差，她那时半低着头和王闲说话，那个女生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和她对视上任何一眼。
并且她没有戴眼镜，根本看不见那个女生到底长什么样子。
所以她只是抬起头，看向那个女生正站着的地方。
那位凌厉的女生也同样转过头看向她，转过头的瞬间，陈江暮好像看见了她瞬间的表情变化。
但事实是，她其实看不清。
因为看不清，只能看着那里像个盲人一样开口：“有些人不适合喝。”
陈江暮就这样回答，回头拿起自己的洗脸巾，让它吸满水后往脸上抹，继续说：“万一吃坏了就不好了。”
“哪那么容易吃坏。”那个女生拿起牙杯刷牙，但声音明显比刚才虚了一点，她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有些人对咖啡过敏，喝了咖啡有可能起疹子，恶心呕吐这样。也有些人不耐受，喝了肠胃会难受。”陈江暮认真回答。
“？真的假的。我完全没有听过。”
“需要我帮忙查一下资料吗？”陈江暮回答，此时王闲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发生争执，她也见好就收，准备收拾收拾走人。
“不必了，我为我的无知道歉。”女生露出无奈表情，刷完牙直接凑上来：“能加个□□吗？”
陈江暮顿住了，这下看清她的脸了。
但同时内心浮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可以是可以……”
“可以就行了。”女生直接掏出智能的老人机，翻到□□让她输号码。“我叫冯晓。冯就是那个冯，晓是拂晓的晓。”
陈江暮莫名其妙输完号码，递给她，又莫名其妙的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最后也只是和王闲结伴出去，还挥手向冯晓告别。
真的有点太莫名其妙了。
王闲靠近她问：“她认识你吗？”
不认识吧？陈江暮想说。
“不知道。”说出口的是这一句。
“那什么……要什么时候交驳论稿。”
“今天晚自习拿来就行了。当然，如果你会背也可以，上台发言。”
“哦…..不会写怎么办。”
“硬写。到时候狂改就好了。”陈江暮说出一句冰冷的话，王闲心颤了下。
“你会骂人吗？”王闲问道，“如果不会，就没关系。”
“如果你们写的东西不是垃圾，就没关系。”陈江暮笑了。
王闲走到自己宿舍，在宿舍门外准备开门，陈江暮的宿舍在更里面，她径直向前。突然王闲想起什么，叫住了她。
“我们也没加联系方式……”
“？”
“今天我会创一个群。到时候再加。微信和□□都有。”
“噢，嗯，好。”王闲低着头走进宿舍。
奇怪的早间结束，陈江暮走到教室旁，斜挎着的藏青色包与浅灰色的校服相称，今天天气还是很好。
阳光从窗外投进走廊，她的同桌就坐在那里，侧颜温和又认真，手指修长又苍劲有力，按键盘的时候可以看见骨节分明的手。
他的眼神是深度思考的状态，所以陈江暮没有着急开门。
今天她来得很早，这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揽洲敞开的电脑在堆满书的各种课桌上显得尤为特别，画面停留在程序编辑栏上，有一行标红的代码正在闪动。
林揽洲没有预兆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这时陈江暮推开门。
“早安。”很温和的声音响起。
日光洒下，摇晃光影照在进门的人身上，像她自带的光芒。受到光的洗礼的人挡了下脸，让自己站入阴暗。
陈江暮看起来实在是很随意，身穿短袖和长裤校服，整个人看起来高挑。头发是乱梳的，发丝别在耳后。但自带一种冷透气质。
她听见坐在教室里的人和她打招呼，点了点头回应：“早。”
说完她就绕了半个教室，走到自己的位置，把日程本拿出来，包放到抽屉里，从身旁的书袋中又取了一些纸开始写字。
“今天第一节什么课？”林揽洲没看她问道。
陈江暮先是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是数学。然后眼睛一瞥，不小心看见他的□□小企鹅，消息栏就放在那里。第一个置顶聊天，班群。
大大的课表图片就在最后一条垫底。
陈江暮就把头转向他，眯起双眼，以示他的蠢。
林揽洲感受到身旁人视线的变化，眼睛先向右看，右边是陈江暮的方向。然后头再转过来。
“怎么了？”
“精神真的没问题吗？”陈江暮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可能有，我需要多睡一会觉。”林揽洲就这么回答。
“？”
好的。
陈江暮看离早读开始还有15分钟，直接拿起饭卡飞速去小卖部买了杯冰块，然后跑去饮水机冲了杯挂耳。一套操作下来，只用了5分钟。
所以到陈江暮走到班级门口时，纯白色的保温杯已经在她手中，发出冰块摩擦和金属碰撞的声音，速度很快。
保温杯内是一杯满杯的美式。
班内的人还是稀稀拉拉，大家开学第二天好像都不是很愿意上课，所以早早来的人并不算多。
“妈的，高中正式上课第一天作业就写不完。”
“偷着乐吧，隔壁平行班作业写得比我们还多。”
……
她终于坐到位置上，翻开保温壶的吸管猛吸了一口。
咖啡的香气透进鼻腔内，冰凉的口感透彻心扉。
陈江暮觉得特别特别好喝，又多喝了一口。
“咖啡的品味不错。”
林揽洲突然评价了一句。
陈江暮有点措手不及。
“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陈江暮回答他，“请问你喝了吗。”
“你的抽屉里摆着一排的挂耳咖啡，我不能也喝过吗？”林揽洲也说道。
“谢谢你的夸奖，但我没有觉得这个咖啡很好喝。我只是觉得我泡得刚刚好，所以很好喝。”陈江暮一字一句地和他说话。
林揽洲之后就没有说话。
她还是觉得他很奇怪。
——
之后就是上课。
上课有些时候很无趣，有些时候很有趣。
所以真正每天有趣的事情，可能就是吃饭。
下课铃一响，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奔向食堂，陈江暮算是最后几个走的。
她的同桌还安安稳稳地坐在座位上。
她正疑惑这人不用去吃饭吗，一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奔过来。
“揽子！！！！”叶明舟跑过来，还不忘扒上门框借力停下，“快去吃饭！再不吃就没了！”
这时坐在位置上的人才起身，慢悠悠走向门口。
“那么饿吗？”林揽洲说。
“必须饿啊。”叶明舟整个人耷拉下来。
“那你还不跑。”
“你这么慢我怎么跑。”叶明舟瞪了他一眼，“不过你看，社长在前面诶。”
林揽洲抬眼看向前方的女生。
她走路也很慢，像一只乌龟，爬啊爬啊爬到食堂。
也不像饿了，莫名的可爱。
“像只乌龟。”林揽洲说道。
“从哪看出来的，明明就冷的像块冰，走路凉飕飕的。”叶明舟插着口袋说道。
陈江暮完全对后方绕过食堂，去向小卖部拿了冰块，照例将它倒入咖啡杯，从口袋里拿出挂耳挂在杯口，在小卖部旁边的开水机那里冲咖啡。
闲适得可怕。
食堂人很多，她刚进去就看见一堆的人头，她随便找了一队人少的排，就看见了那个感觉很眼熟的后脑勺。
前面还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傻子。
“我今天没带饭卡。”林揽洲拍了拍前面正在发疯的叶明舟说道。
“噢，那我等会借你。”叶明舟对着他笑，点了点头。林揽洲莫名看到他眼里的狡黠。
“谢谢你。”
有种不祥的预感。
时间就这样过去，排队的人减少到只剩几个人。人如潮水般褪去，前方的人仍然是那样如山。
叶明舟打完饭，站在旁边等林揽洲。
林揽洲拿了一碗炸酱面，眼神示意叶明舟刷饭卡。
叶明舟看着他，对着他笑，然后看了看他手上的炸酱面。
转头就走，还向林揽洲wink了一下。
林揽洲有点心寒了。
刷饭卡的机子上，10元的红色数字正在跳动，和周围的人声合成一体，尴尬地出奇。
“喂，小同学。我们这里不能赊账。实在没办法。”食堂阿姨看着手足无措的他，露出是在为难的笑。
“没事。”林揽洲正准备离开，后方的人突然动了。
陈江暮抬起手，把自己的饭卡靠近机子。随着滴的一声响，10元数字消失，机器转变为待机状态。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谢谢，钱回教室还你。”
“不用还了，主任的饭卡。”
陈江暮转头自顾自的打了饭，林揽洲没离开。
食堂的水煮肉片特别好吃，她打了一整碗，红油沫子飘在汤中间，令人垂涎欲滴。
叶明舟好像找到了位置，来接林揽洲。
“打到了吗？”他偷笑。
林揽洲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
“脑子没出问题吗？”
“暂时没有。”
叶明舟看林揽洲没动，他看向周围，一眼就瞄见了前方打完饭的社长。
“社长，一起吃吗！”叶明舟向她挥了挥手。
陈江暮看着他们犹豫了下，但还是走了过来。
“行。”
“真好。终于不用只跟这个木头一起吃饭了。”叶明舟指了指林揽洲说道。
陈江暮跟着叶明舟走，林揽洲也在她旁边。
落座的瞬间，他开口道：“钱还是得还。毕竟是你的工资。”
“我能微信转你吗？”
呦呦呦，还微信转上了林揽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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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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