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傅鸢没想到一大早会碰到他们两个，于是这一顿饭就从一个人变成三个人。
裴柏君去钱庄办事了还没回来，何管事上来接待，傅鸢只当是因为自己，根本没往别处想，记得自己之前说好了要请人吃饭的事：“子慎，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慕容渊放下茶杯：“既然你请客，那客随主便，看你喜欢吃什么。”
“我吃东西不挑的，所以你放心点，你点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傅鸢正说着，桌下，脚忽然被人踢了一下，一转头，就见楚云逸脸色不佳起身出去了。
傅鸢一头雾水，过了会儿也不见人回来，于是跟出去看看。
一出房间，就见楚云逸双手抱臂站在栏杆边，面沉如水，看到她出来，脸色稍霁，不过还是明显带着气。
可明明刚刚都还好好的。
傅鸢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臂拽进了一间没人的雅室。
房门一关，楚云逸冷笑一声：“关系挺好啊。”
“嗯？”
傅鸢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哦，你说子慎啊？还行吧。”
见她还笑着说，楚云逸脸上半点笑都扯不出来了：“我是在夸你吗？”
“还……”子慎子慎地叫。
“叫得挺顺口啊。”
傅鸢看着他，莫名：“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我也叫你云逸啊。”
“那能一样吗？”
傅鸢不明白：“哪里不一样？”
“你说呢。”
她说？
她还真说不上来。
想了想：“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
楚云逸笑出声：“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有什么好气的？”
傅鸢颇为认同地点点头：“也对。”
“所以你怎么了？”
楚云逸：“…………”
险些被一口气哽死。
“我、我……”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离这个人远点，远点，远点。你是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是吧？”
“为什么要离他远点？就因为你说看他第一眼觉得不像个好人？那你最开始看我也不像好人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是好人？”
“哦，那说我是个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掘坟墓的倔驴的人不是你哈？”
“你现在是要为了他跟我翻旧账是吧？”
“我是想说，人是看不出来的，人只有相处才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楚云逸哼笑一声：“说得好像你们相处过一样。”
“虽然时间没有很长，但在青州这几天我们一直在一起，也算是相处过了。”
“一直在……等等，青州？你去青州干什么？！”
遭了灾的地方可不比过太平日子的地方，况且还是一个女子。
楚云逸拉着她的手，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
“放心吧，我没事。”
听到何叔似乎下楼了，想到子慎一个人在那边，傅鸢抽回手：“我们赶紧回去吧。”
她说完就走，楚云逸跟上：“你还没说你去青州干什么。”
追出门：“而且你去青州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你跟我说一声，就算我不能去，我也可以派几个人保护你啊。”
“我能干什么，除了田里那点事我还能干什么？其他的让我干我也不会啊。再说了，我又不是离家出走，一人单枪匹马上路需要朋友支援，我是跟商队一起去的青州，而且一路上那么多人，我受到的照顾已经够多了。”
说完，傅鸢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祖母身体好些了吗？”
也就是第一次在田边碰到子慎跟陈昭的那天，傍晚楚家来人说楚老夫人身体抱恙，那日匆匆一别后，她就去了青州，今天才见到面。
楚云逸一顿，说：“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
说话间回到之前的房间，傅鸢先进去，坐回自己的位置：“菜都点好了吗？”
“点好了。”慕容渊应。
稍顿之后，问起：“傅姑娘跟楚公子看起来似乎关系很好，不知是如何认识的？”
“修水渠的时候认识的。”傅鸢答得爽快，“裴家庄现在田间的水渠都是他帮忙规划的，重修之后，算是解了田间用水难题，帮了我们大忙。”
话音未落，楚云逸这才从门外进来，坐回原位，问傅鸢：“那你这次打算在上京待几天？”
“过几日长公主府要办花会，算是这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盛会，你不是喜欢热闹？”
“这个热闹我是凑不上了，这些天连日天晴，家里秋收说不定已经开始了，所以我得赶紧回去。今日就走，准确地说是吃完顿饭我就要走了。”
慕容渊喝了口茶，悠悠道：“听说长公主府的赏花会宾客众多，所以也是各家为儿女相看之时。”
傅鸢全然没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只惊讶：“啊？竟是这样，那这个热闹我还真不能去凑。”
“你有心上人了？”楚云逸倏尔抬头，直盯着她。
傅鸢懵了一刹才反应过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觉得我祖母说得对，要找一个两心相悦，还愿意跟我住在裴家庄的人只能靠缘分去碰。像这种各家相看的场合我要是去，容易给别人添堵，也给自己添堵。”
楚云逸瞪大眼：“你要招婿入赘？”
“都行啊，反正就是要跟我住在裴家庄。”
“……裴家庄有那么好吗？除了裴家庄你就，没有别的喜欢的地方了吗？”
傅鸢笑，看着楚云逸：“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是种地的，我的地都在裴家庄，我当然要留在裴家庄啊。”
房间里一刹静。
“这段时间上京城里的花会很多，大多都只是赏花而已，有几场很值得一看，也很热闹，等到秋收结束刚好能赶上。”慕容渊开口。
傅鸢不免遗憾：“等到秋收结束，我还要去趟青州。”
怔怔出神的楚云逸拧眉：“你还要去青州干什么？”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试种的事。这次去青州事情太多时间太紧，根本没来得及办，所以等这边忙完我得再去一趟。要是条件合适，就要为明年的春种做准备，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不过，说起长公主府的花会，我这次从青州带回来了一种芋头，我三姐姐正在琢磨用这芋头做点心。如果顺利的话，你们应该能在长公主府的花会上吃到。这事关一家老小的生计，如果吃到，拜托多多美言几句。”
*
马车从君春楼出发，一路往出城的方向驶去，傅鸢坐在马车上，手扶着身旁的食盒。
平稳行驶的马车忽停下来，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七姑娘，前面的路堵了。”
傅鸢起身打开马车门看了看，只见一大群人在一家店铺门口，店里似乎有人起了争执，外面的人纷纷往里张望，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欸，前面是出什么事了？这么多人？”路边有人好奇打听。
边上一个也在看热闹的人接过话茬：“长公主府不是马上要办花会了嘛，去赴会的公子娘子们不得盛装打扮？这不，尚书家的千金跟御史府的千金为了一件衣裙正争得面红耳赤呢。”
“哪位尚书？”
“自然是刑部尚书。这位傅大人是出了名的疼女儿，除了他，这上京城里还有哪家小姐敢跟御史府千金叫板？”
傅鸢坐回马车里，跟车夫说：“绕路走吧。”
*
马车刚到村口，黑豆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欢实地摇着尾巴，按捺不住往马车窗子边窜。
担心车轮压到它，傅鸢抬手一指：“不许。”
然后给它扔了块肉干，让它在马车后面跟着。
马车在大门口停下。
“七姑娘，到了。”小厮跳下马车。
傅鸢从马车上下来。刘嬷嬷听见动静出来看，一见是她，喜出望外：“七姑娘，你回来了！”
看到傅鸢忙着把马车里的东西往外拿，刘嬷嬷赶紧上前帮忙：“不是说商队还有两日才回来吗？老太太天天念着，一会儿见了姑娘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
“我没跟着商队走，刚好有个朋友要回上京，我就跟他一起回来了。祖母呢？睡了吗？这几日身体还好吗？”
“老太太在房里呢，估计还没睡。身体还好，就是一直念着姑娘胃口有些不好，今日晚饭也没怎么吃。”
“姑娘这一直赶路，晚饭还没吃吧，我这就去让厨房做。”
“不急，家里秋收开始了吗？”
“明日开镰。”
“之前还说怕姑娘是赶不上开镰了，没想到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明日开镰，姑娘今日到家，看来这裴家庄的稻子都在等着姑娘呢。”
穿过前院。
傅鸢说：“那我先去看看祖母。”
“那我去准备饭菜，姑娘想吃什么？知道姑娘这两日就要回来，又逢秋收，厨房的菜都备着呢。”
“都行，刘嬷嬷你看着弄吧，再加个祖母喜欢吃的菜。”
“好，那饭菜一会儿我直接送到老太太院里去。”刘嬷嬷说完带着赶马车的小厮下去了。
傅鸢拎着一盒点心直奔祖母院里，见屋里亮着灯，房门开着，人还没睡，脚步轻快往屋里走，一进门，就看到站在前厅的李嬷嬷。
对面的人见了她，喜上眉梢，正要开口，被傅鸢一个手势压下去。
傅鸢无声地问：祖母呢？
李嬷嬷笑着指了指里间。
傅鸢轻手轻脚猫过去，里间飘着檀香的味道，香炉的香燃了一半，祖母坐在蒲团上，静静看着墙上的女娲娘娘画像，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然没有发觉她进来了。
傅鸢拆开点心，李嬷嬷在一旁配合着开口：“老太太您晚饭没怎么吃，要不吃点儿点心吧。”
蒲团上的人头也不回，叹了口气：“我不吃。”
傅鸢凑到祖母身边，双手捧着点心送过去，瓮着声音说：“吃点嘛。”
蒲团上的人发觉不对，转头一见她，“哎呀！”一声，看了眼旁边的李嬷嬷，见她也笑着，这才确定了不是自己的幻觉。
悄没声的就回来了。
“你个小皮猴子。”手捧着她的脸摸了一下，然后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祖母~”傅鸢抱着老太太摇晃着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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