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能一夜快进至三年后。
姬煜翔有最贵的老师、最好的“辅导员”、最舒适的学习环境,已经领先于身边所有人。
然而他的成绩就像漏水的水龙头,一次漏一点,一次漏一点。照这速度想考上京医大还需要至少五年。
当晚他带着试卷回家,白皓月早早在茶几前等他,没问成绩,只给他倒了杯茶。
姬煜翔现在晚上不喝牛奶了,喝牛奶容易困,他喝茶,白皓月喝牛奶,一个到点睡觉,一个继续奋发。
卷子藏在背后,姬煜翔在茶几前踱了一圈儿,坐在地毯上,不情不愿地递出去。
白皓月面色平静,快速扫了一遍,伸出手掌:“错题本。”
姬煜翔:“错题本?什么错题本?”
白皓月愣了一秒,假装咳嗽了两声,从茶几抽屉里抽出一本空白条纹本:“没关系,以后把做错的题记在这个本子上。”
姬煜翔翻了翻,唉声叹气道:“这本也太薄了,最多一个礼拜,不对,三天。”
白皓月教了姬煜翔一周,对他的水平基本了解:“不用都记下来,我让你记哪道就记哪道。”
姬煜翔原本还有些心虚,见白皓月眉心舒展,似乎没想怪他,赶紧听话。
说起来,他从没见过白皓月做题,也没见过他看教材,边跟着白皓月的笔尖记,边嘟囔道:“难不成你真是天才?”
白皓月扫视课本,轻笑道:“哪有那么多天才。你没来那两年,我就没休息过。”
姬煜翔撇着嘴,往白皓月腿边靠了靠:“你肯定是安慰我呢,哪有人两年不休息,一休休半年的。”
白皓月无色的薄唇微微抿起,沉默了片刻,揉了揉他的头发:“只要你能学会合理规划时间。”
他边说边在姬煜翔卷子上圈出十几道选择填空,翻面又圈了两道应用。
“你的目标是高考,之前的所有小考,甚至期中和期末都是巩固复习,不用太在意得失。很多知识点每张卷子都有,为的是让你形成肌肉记忆。只要你会了,将来周考月考、期中期末,有的是时间给你重刷。”
他将卷子推给姬煜翔,起手又拿了一张,继续圈圈画。
“你把这些题先做完,然后我们系统过一遍。从下周起,相同知识点的作业就不用做了,留着在考场上慢慢巩固吧。你的时间比别人短,如果太在意单场考试会打乱复习节奏。”
姬煜翔读了几道白皓月圈的题,虽然不知道答案,但能看出来来自同一大章。
白皓月抿了口牛奶,从茶几下抽出几本由一叠a4纸装订而成的薄册。
“我给你出了几套习题,都是些重要但不常考的内容。你把他们全弄明白,每科至少能涨10分。两边相加,不靠蒙,理化生也能拿200分,而且你语文背得很快,数学再补一补,考个450没问题。这样离京医大就只差不到200分了。”
姬煜翔:“……只差?”
姬煜翔此刻只想冲回过去,按着自己的脑袋问问他大好的青春为什么不念点书。
但凡——但凡他每周多花一个小时在学习上,现在就能少补一个知识点。
他靠在白皓月膝头哀怨道:“你之前就是这么学的?”
白皓月揉着他的脑袋:“我会理解。”
姬煜翔:“……”
白皓月余光瞄向姬煜翔,语气更轻缓了些:“你还没到会举一反三的时候,只能死记硬背。别小看你的记记忆力,大部分基础分都要靠它。”
他说的坦诚,姬煜翔心里也明白,一条胳膊搭在白皓月的两腿间,掌心夹着物理书,慢条斯理地读起来。
他脑子不笨,只要不是高难的题,听白皓月讲两遍就能理解,再刷几道例题,能对大半。
梳理完前三个章节,白皓月的手机“铃铃”响起音乐,他伸手按断,举起屏幕说:“12点了。”
姬煜翔伸了个懒腰,或许是客厅的顶灯太亮,仰起脖子时双眼倏尔酸痛,他闭上眼睛,酸痛感蔓延至整颗眼球,眼泪夺眶而出。
白皓月扶住他的胳膊:“怎么了?”
姬煜翔捂着眼睛,道:“没事,眼睛有点疼。”
他的身体原本靠在白皓月身上,忽然空了一刻,他使劲按住眼睛尝试抵消一部分酸痛,微眯开一条缝,白皓月从厨房中快步出来。
不一会儿,姬煜翔的手里多了一罐眼药水。
姬煜翔胡乱滴了两滴,玻璃酸钠顺着眼缝渗入眼睛,酸痛感稍事缓解。
空落的身子再次被人撑起,姬煜翔整个人搭在失而复得的双腿边,听头顶的担忧声:“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再结实的身体也扛不住。”
或许是眼睛看不到,手便格外大胆,他摸向白皓月的肩膀、脖子、揉捏起他的耳垂,笑言道:“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白皓月的腿抖了一下,声音有些沮丧:“没有我你不用这么累。”
姬煜翔立刻睁开眼,怔怔看向他。
白皓月叹了口气:“小翔,如果觉得累就别学了。”
姬煜翔的眼眶湿漉漉的,眼底红了一圈儿:“你不相信我?我不仅要去京大,还要去hms读研。”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白皓月眼角垂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覆住姬煜翔的眼睛,温言道:“你现在要做的是早点睡觉。”
话虽容易,实行则如登天。
对于没有基础的插班生,6小时睡眠实属奢望,姬煜翔每天三点睡,六点起床。有时一道题做不出来,通宵也是常事。
不到半个月,他的黑眼圈比入学前深了两倍,并有愈演愈深的趋势。
如果放在小说里,他必定是用于衬托主角的炮灰。
不过万幸他们班没有主角,大家都一个德行。
赵阳530、卢平572,王哥595。
通通比上学期末降了一阶。
上午宋宇和李威带了一大袋零食来看他,正巧撞上发成绩,他们俩盯着姬煜翔的分数看了又看:“你是怎么做到四科成绩加起来跟第五科差不多的?”
姬煜翔自认这几年性子磨的软了很多,但面对前学长的关怀还是放不下面子,抢过零食就跑回教室。
卢平时刻盯着门外,一见他回来立刻反身看他兜子里都是什么,姬煜翔往椅子上一坐,反手全抛给他。
“我天,翔哥!我下次绝对不催你作业了!”卢平赶紧将满满的塑料袋往桌兜塞,忽然被姬煜翔拽住胳膊。
姬煜翔:“给王哥一半。”
说起王哥,姬煜翔一直以为这是他的外号,直到周考换座姬煜翔坐在他后面,才知道他原名就叫王歌。
卢平眼珠滴溜一转,噗嗤笑道:“终于准备讨好他啦?”
姬煜翔撇撇嘴,任由他说。
卢平从塑料袋中翻出两包薯片、一袋辣条、一包鱿鱼丝、还有两瓶软饮抱在怀里,一股脑都撂到旁边桌上。
王哥往后瞄了一眼,故意拔高音量:“不会有人以为两包零食就能把手机要回去吧。”
姬煜翔牙齿生磨。
这周一,他按照卢平的方法交了一部样板机,不到五分钟就被原路退回,王歌提溜着他的假手机冷哼道:“想让我上交?”
人在屋檐下,姬煜翔不得不交出真手机,牙齿磨的和现在一样响。
“唉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姬煜翔、卢平、王歌,连带正好路过的几个人纷纷看向声音的源头。
赵阳顶了顶腮帮,踹向王歌的椅子:“跟你说话呢。”
王歌扭头呛道:“管你屁事儿?”屁股却往前挪了半张椅子。
姬煜翔也不甘示弱:“不就是手机嘛,你尽管收,你收一部我买一部,一个学期也就20周,我看你收不收的过来!”
赵阳和卢平惊呆了:“我擦哥们儿,真的假的?”
王歌被他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后黑板上的摄像头低吼:“我现在就让老班去调监控,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说完,他飞奔出教室。
姬煜翔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把那些吃的都拿回来!”
卢平眉开眼笑地全部抱回自己桌兜,还象征性地拿出两包辣条分给姬煜翔和赵阳。
姬煜翔根本没胃口,冲他摆了摆手。赵阳则完全没心思理会,搬着椅子往姬煜翔旁边凑了凑:“你刚刚也太帅了,比篮球赛的时候还帅。”
姬煜翔:“你看过篮球赛?”
“可不是嘛!”赵阳见他不反感,又往姬煜翔身边凑了凑:“你当时那个扣篮我记了好久。”他挑眉道:“怎么样?什么时候打一场?”
自从和李傲断联,又退出篮球社,他鲜少出现在球场,毕竟打篮球对高考没任何益处。
姬煜翔口齿开合了几次,终是将他往外推了一步:“我不打了,没时间。”
隔天上午,姬煜翔又被“请”进了办公室,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一起观赏了他的豪言,把他批得外焦里嫩。
他本想解释,奈何两位老师不愧都是优秀教师,一唱一和根本不留气口。最后还是白皓瑾出面,批准今后不再收他的手机。
周三大课间,王歌被叫走了二十分钟,回来时眼圈红着,把手机丢到姬煜翔桌子上,咬着牙说:“少爷就是少爷,校规都管不了你。”
当时离上课仅剩五分钟,大部分学生都已落座,王歌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仅一上午就传遍了年级。
赵阳和卢平原本还想为姬煜翔撑腰,看见王歌的红眼圈却也说不出话。
一个人特立独行或许会被人欣赏,但如果伴随特权就会惹人忌惮。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无法完美的隐藏情绪,往往将忌惮表现为恐惧。
个人的恐惧或许怯懦,群体的恐惧则摧枯拉朽。
只是这时的姬煜翔尚未参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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